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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最后一个电话正是打给何秋霜的,你看那通话时间,就在她出事当晚,九点四十六分!”

而那天李阿姨说,初云离开她家时,大概九点多。

“mrvy,我要再去找李阿姨一次,你去帮我办出院。”

“可是你……”

“我没事。”阮东廷的嘱咐突然如耳旁风般,一吹即过,她的口吻和目光一样坚定。

十五分钟后,两人已坐到了的士上。

打电话回“阮氏”,清洁部的管理员说,李阿姨今天上的是晚班,这会儿还在家里。故txi一路驶到领管理员给出的地址上。

那是观塘一处老旧的住宅区,李阿姨一见到恩静便热情地招呼儿子去倒茶——将李阿姨安排至港后,初云见她念儿心切,干脆好人做到底,将她儿子也一并接了过来。

可两人哪还有心思喝茶,一入座,恩静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李阿姨你再仔细想一想那晚的事好吗?到底初云是什么时候来你家,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还有,你那天偷偷塞给何秋霜的药我们已经知道了,那药怎么会在你这?”

“啊?”李阿姨看上去有点儿惊慌:“药、药的事你们知道了?可我没说漏嘴啊……”

“不是你说漏嘴,你现在只需告诉我,那药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阿姨看上去有些为难,就像是怕说错话,随时会陷何秋霜于不义。

“没关系的李阿姨,你只需要把事实说出来,余下的我们会自行判断。”

“哎,好吧,”她叹了口气,“其实药是那晚初云小姐落下来的,她说,等会儿要拿着这东西去找何小姐,可临走时却忘了把药收进包里……”

恩静与mrvy对视一眼:莫非那晚初云已经查明了这药的成分,发现何秋霜一直在吃的不是维生素c,而是抗排斥药物?

难怪那晚她会突然把何秋霜给招出来——难怪!

“那你能再仔细想想,那晚初云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吗?”

这点李阿姨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只说大概是九点多。可她那倒好茶出来的儿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说的是阮初云小姐吗?”

“是啊。”

男子将茶杯摆到桌上,想了想:“那天我是下完班回来时遇到阮小姐的,我在修车行的晚班一般要上到八点半,回来时差不多九点半。”

“你确定?”

“确定。”

九点半,九点四十六分——前后相差不过十六分钟!

一定是这样了,那晚发生的事几乎可以完完整整地摊开在眼前了!

九点半离开李阿姨家,九点四十六分打电话给何秋霜,将近十点钟时坠崖——没错,就是这样!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医院里,不过这次,不是回恩静的病房了。

隔壁病房里,张嫂正在伺候何秋霜喝药,恩静推门而入,“啪”一声,将那份资料扔到她眼前。

“陈恩静!”秋霜被她吓了一大跳。

恩静却不理她的大呼小叫,只冷静道:“初云过世那晚,九点半离开李阿姨家,九点四十六分打电话给你,十几分钟后坠崖过世。何秋霜,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

何秋霜瞪大眼。

可这厢恩静话音甫落,那厢mrvy声音又起:“当晚阮初云透露阮家的第一个监控是你安的,而就在你搬入阮家后,酒窖和甜品室又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监控!而就在你得知阮家要重新装修后,所有的监控全部消失!何秋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秋霜张了张口,一勺汤药生生僵在半空中,片刻后,才摔到张嫂端着的碗里:“你们俩又在发什么疯?我说过一百遍了,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此时正有高大身躯从病房外走进,看到这满室混乱,便加快脚步进来:“怎么了?”

是阮东廷。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不成?我都和她说过一百遍了,初云的死和我无关,那些监控器我连碰也没碰过……”

“碰也没碰过?”mrvy冷笑,“你‘何成酒店’用的正是那款x-g!x-g和阮家发现的那些监控器有什么关系,何千金,不必我在这多说明吧?”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装的啊!全香港用x-g的那么多……”

“你错了,并不多。”冷冷清清的声音,是恩静:“何小姐……”

“够了!”阮东廷终于听明白了这几个女人又在搬弄什么事,“恩静,”他转身过来中,“现在就收手。”

“阮先生!”

“这件事我会查明白。”

“现在还不够明白吗?”那电话单还在何秋霜床上,就在她刚刚甩过去的那地方,可这会恩静突然又一把抢过,逼至他眼前:“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初云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她的,九点半离开李阿姨家九点四十六分打电话给何秋霜将近十点就坠崖了!还有监控,明明初云已经告诉过我们了,那监控器就是这女人装上去的,可你偏偏不信!现在呢?家里也有监控,酒店也有监控,阮先生,谁能同时在阮家和酒店兴风作浪?除了这女子之外还有谁?”

可他却只是蹙着眉,脸上丝毫也没有震惊之色:“你就那么确定在家和在酒店兴风作浪的,是同一个人?”

她一愣:“你说什么?”

可阮东廷已经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好了,回你的病房,别在这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她张了张口,却突然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是无理取闹呢?明明她手头上有那么多证据,明明每一个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是,同一个人——那一个,即使骗了他,也依旧会被原谅的人,那么,她手头上证据再多,又有什么用?

恍惚间那一纸证据竟成了荒唐言,她垂下头,失望地笑了:“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查她吧?”

还有什么好说呢?

她没有再住院,反正mrvy已经办过了出院手续,反正医生已经说住不住院随她自己。

只是晚上回到酒店时,那比病床大了许多却空空荡荡的席梦思,却让她彻夜失眠了。

这一晚,阮东廷没有回房间休息。

他就呆在秋霜病房里,和被派过来照料的张嫂一左一右围着病床。待秋霜睡过去后,张嫂悄声问他:“先生,太太那边……”

阮东廷垂下眼:“你说呢?”

张嫂不敢妄自揣度他的意思,直到阮东廷又开口:“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张嫂,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那口气似迷惑亦似无助,张嫂这才大胆道:“其实我觉得,先生你心里还是爱着秋霜小姐的,只不过碍于老夫人,又碍于太太这些年对你的好。可现在秋霜小姐的病都好了,先生,我觉得,你也该替自己考虑考虑了。”

“嗯。”他垂头,在张嫂看不到的角度里,掀起了抹微乎其微的冷意。

等夜渐深,张嫂也熬不住困意、趴在病床边打盹时,高大的身躯才无声息地踱出了病房。

医院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在隐蔽的一角,已有人等在那儿。

待阮东廷坐下,刻意压低的邪魅男音便响起:“怎么样,揪到狐狸尾巴了吗?”

阮生冷冷一笑:“何止揪到狐狸尾?还揪到了只能传达旨意的‘信鸽’。”

“信鸽?要信鸽做什么?”

“对方又开始朝恩静下手了,”昏暗光线中,他眼里有冷洌的微光划过:“一次钻石项链案、一次抢劫案,cve,我不能坐以待毙地等着第三次。”

“所以?”

“所以,这阵子你和你家那位,就多帮我看着恩静吧。”

cve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攒起眉:“你该不会真打算遂了那只狐狸的意吧?要万一恩静妹妹闹起来……”

“就是要她闹。”

“bron?”

“她要不闹,恐怕对方还不肯相信我的‘诚意’吧?”阮东廷眯起眼,“诚意”二字被他咬得沉重而危险,可眼中狠意却如雷霆万钧,“cve,不管情况如何,你一定、务必,要确保她周全。”

这一天过后,阮东廷再也没有回过恩静的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要么在酒店的办公室里,要么在何秋霜的病房里。于是没多久,好事的娱记们又钻到了空子,开始高调宣扬起“阮何复合”的消息。

“岂有此理!”秀玉怒气冲冲地摔掉报纸。这阵子的闹心事一件接一件搅得她头痛,谁知这会儿,又出了这档子混帐事:“不像话的东西,真是昏了脑了!恩静,你马上打电话让他到我房间来!”

可恩静却纹丝未动,直到妈咪又唤了她一声:“恩静?”她才回过神来:“他……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吧’?那混帐东西……”

“妈咪,他陪何秋霜去厦门了,昨晚……mrvy在机场遇到了他们。”

秀玉紧紧按住太阳穴——头又开始痛了,自从初云过世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一碰上不顺心的事就开始头痛胸痛。

所以恩静不敢向她描述那场景——就mrvy昨天义愤填膺地向她转述的那场景:“那不要脸的女人竟全程挽着阮混蛋的手,旁边还有记者在拍呢!当真连脸面都不要了?”

她目光空洞地晾在了某一处。

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就像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每天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只是不再相遇。

直到入厝那一日。

按老规矩,搬入新居时宴请的宾客越多,人气越旺,则日后必是家旺业旺人事旺。

自初云过世后,秀玉已无尽力再去打理这一些,全权交给了恩静负责。

只是这厢她周到地邀请了应该邀请的人,那一厢,新居的男主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秀玉在宴席快开始时招来恩静:“那混帐东西是怎么回事?连今天也不打算回家了吗?去,快去催一催!”

可恩静给他打了无数通电话,那方却始终关机。

“关机怎么了?去酒店找人哪!阿忠——”妈咪手一扬,招来阿忠:“载夫人到酒店,去把先生‘请’回来!”

“可是……”恩静还要说什么,却被秀玉直接打断:“可是什么?这种日子,客人全到了,当主人的有失约的道理吗?岂有此理!”

故恩静速速带着阿忠,驱车赶往了“阮氏”。

其实她也不确定阮先生就是在酒店里,只不过现在手机打不通,又没人知道他在哪,可寻之处,也就是这里了。

而果然,电梯行至顶层,恩静一踏入,便见阮东廷在办公室门口向秘书吩咐着什么。

他面色冷峻,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的男子,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烦事缠满身,恩静走近了,就听到他说:“cve下午会过来,你将资料转交给他,注意,千万别让任何人碰到这东西……”说着说着,敏锐的余光一扫,看到了逐渐走近的女子:“恩静?怎么过来了?”

秘书恭敬地朝她颔首,恩静亦轻轻点头,转过脸来时:“你手机打不通,妈咪让我来接你回家。”

“手机没电了。回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今天入厝?”手腕一抬看了眼腕表,那上头附着的日期提醒了他今天是什么时日。

可阮东廷看上去却像是还有事,沉吟片刻,他走进办公室拿起了座机话筒,拔下一连串号码:“我要晚点才能过去,你先去吃饭吧……嗯,家里有事……好,回聊。”电话挂下后,便看到门口的恩静正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她移开眼:“没什么。”

“走吧,回家吧。”他走出来,顺手锁上了办公室。

明明依旧清冷俊逸,明明依稀是旧日的眉目,可隔了一多月再来看,恩静却只觉得两人之间已经相隔了千万里。

“你原本有约吗?”

他“嗯”了一声,电梯开了,要走进去时,却又听到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阮东廷拢眉,似乎低咒了句什么:“你等我一下。”又转身回到办公室里,接起电话:“张嫂?”

听到这两个字恩静就知那来电的是谁了——今日入厝,这本该忙进忙出的老管家也没到家里来,就因那次被阮生派到何秋霜那里去照顾。

果然,他听了没多久就出声:“哪不舒服?刚刚打电话时不是还好好的?”

絮絮说了几句后,再转身过来时,原本平静的眉目间添入了丝犹豫:“恩静,”他凝眉唤她,看着女子似乎已经了然的目光,他说:“你先回去吧,和妈咪说一声,我今天恐怕没办法回家了。”

恩静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也没有接话,也没有点头。良久之后,才问:“她不是已经换好肾了吗?怎么又不舒服了?”

明明该用讽刺用不屑用愤怒的口吻,可她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却那么轻。

不必多说明,阮东廷知道她已经料到了方才是谁的来电:“说是药物过敏……”

“你信了?”

他顿了一下。

可你看那表情,明明,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却依旧纵容着。

她摇着头,轻轻地笑了——不,不是笑,那唇角微微地勾起,可眼角却有了隐隐的泪意。她问他,声音依旧是轻的:“告诉我,你陡然改变的态度、一个多月都不回家,就是因为她病好了、你又可以重新选择了吗?”

明明那天在琴房里他同她说要好好过下去,明明那天在做杨枝甘露时他吻她的动作那么温存,可自从知道何秋霜康复后,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温存不再有耐性,他所有的温存耐性统统物归原主——是,物归原主!

“阮东廷,你怎么这样啊?”她睁大眼,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地看着他。那口气,不确定得就像是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一切。

“是你自己说要好好过下去的,是你说对何秋霜只是‘照顾’的!”她摇着头,就像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你知道吗?我真的相信了。明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贪心、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说你是别人的,可你总给我希望,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希望!”

却最终,让她这样地失望。

她死死捂着唇,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一边退一边摇着头:“你这样大的人,怎么就说话不算话呢?明明知道我那么蠢,蠢得你说什么我都信……”

可他骗了她,在她将未来编织得那么美好时,将所有的幻象都抽离。

阮东廷的面色好难看,可却薄唇紧抿,一句话也没解释。

恩静失望地摇着头,还想说什么,可门口却传来了一声“哎呀”。阮生眉一皱,黑瞳含怒地射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那处不知何时已围了好几个清洁大婶,大概是在外头打扫时,听到了办公室里的声音,才围过来瞧个究竟。

恩静心灰意冷地走出了办公室。

大婶们纷纷赶在她出门前各就各位,只有那李阿姨看恩静红着眼,担忧地追上来问:“太太,您还好吧?”

恩静摆了摆手,已经累得不想再说任何敷衍的话。

就这样吧。

算了吧。

什么也别说了。

可这厢她不说,那厢却总有人要说。

几天后,终于被何秋霜放回来的张嫂从外头带回了几份报,原本恩静也没在意的,只是老管家一看到她,便心虚地将报纸藏到身后,反倒教人怀疑。

“你藏了什么?”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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