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第四章

封尘的记忆透过泛黄的纸张渐渐浮现在脑中,王正泽马上就想起来,这是他刚成亲那会儿写给林瑶的,那时候两个人还很恩爱,林瑶也不似现在这般……,王正泽瞧了眼林瑶,她发色枯黄,加上没有上妆遮掩,显得脸上的黄斑更为明显。

哪里还有曾经清丽可人

王正泽的心又变得冷硬了起来,道,“没有家中长辈的允许,就算是我亲手写的,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又狠狠的说道,“莫要在白费心思了,就算是告到官衙,那顺天府尹是我的同窗,又怎么会告的赢?”

这算是把林瑶的路给堵死了,王正泽是告诉林瑶,无论是家中,还是官衙都是他的天下,林瑶是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的。

但是显然,他又小看了林瑶。

林瑶不慌不忙的收起那信,道,“大伯母一直想要老家那栋老宅,我给她了。”

“你?”

“我想得了那老宅,大伯母终于可以让几个堂弟住的舒服些,自然就会同意和离的事情,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那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产业!”王正泽简直怒不可遏。

林瑶却冷笑,道,“当初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欠了多少外债?那债主要你把祖宅抵了,是我拿了银子赎回来的,当时你还说以后这宅子就是我的,怎么?如今处置自己的家产也要问过你不成?”又道,“至于官衙,顺天府尹是你的同窗,难道整个朝廷里的大人都是你的同窗不成?你在官场这许久,自然也有得罪人的的时候,总有人不见得你好不是?你要是不让我过的舒坦,我也不活了,顺天府不成,就去大理寺,大理寺不成就告御状,即使死了也要拖着你下水。”

王正泽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没想过林瑶心思居然这般缜密,半个月来已经是悄悄的安排了一切。

林瑶又道,“你现在认了这和离书,咱们以后各不相干,按照大人的才貌权势,腾出正妻的位置来,在娶个名门闺秀,找个可以互相帮扶的好岳丈,岂不是美哉?何必要逼得我鱼死网破?要知道我不过烂命一条,大人却是前程远大。”

林瑶穿着半旧的素面袄子,坐在石凳上,显得有些寒酸,远不如在尚书府中那般贵气逼人,但是她目光明亮,神态沉稳,举止更是落落大方,有种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气势。

王正泽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无话可说,能想的,想做的,林瑶都已经说完了,而且她还该死的这般冷静!

他还能如何?

“林瑶,你会后悔的!”王正泽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

王正泽上了马车,发了疯一般砸东西,他平时最喜欢的茶具,古书,都给砸的稀烂,满地的茶水和茶叶末。

赵沫一行仆妇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路上行了许久,终于回到了尚书府,王正泽下马车的时候显然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去后宅的路上铺着一排青石板路,十分的平坦,王正泽慢慢的步行,月光照在他身上,有种说出不来的寥寂。

赵沫一直处于震惊当中,他们不是来接夫人的,怎么最后会居然这样?

王正泽到了门口,钱姨娘迎了上来,“大人,夫人呢?”不止是王正泽,钱姨娘最近也觉得很不顺,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不得王正泽的欢心,这会儿是真的希望林瑶能回来,起码要跟着她学一学如何伺候王正泽。

“她自己不育,觉得愧对于我,自请下堂去了。”

自请下堂?

钱姨娘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瑶走了?当初进门前就是仗着林瑶是一个乡下女子,年岁又大,容颜不在,甚至不能生育,以后这府中还不是她说了算?

但林瑶不在了,王正泽再娶一房正妻,那可就不知道是是什么身份了,旁的不说,必然会和她一般年轻美貌吧?

而且妾侍不能扶正,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王正泽没注意到钱姨娘的反应,而且在他看来,女人都是来服伺男人的,男人自然没必要去在乎女子的情绪。

他道,“既然是她所愿,我就成全她了,只是以后还是会一样供养,不会因为和离就不去管她,毕竟夫妻一场,我也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王正泽虽然心里恨不得林瑶过来求他,但是表面上却还是假惺惺的说道。

钱姨娘回过神来,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大人,不可呀!”钱姨娘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道,“妾身刚刚进门,夫人就自请下堂,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妾身气走了夫人,以后叫妾身如何抬头做人”

王正泽在林瑶处碰了钉子,正是烦躁,好容易压下去的,见钱姨娘这般,一下子就爆发了,甚至不愿意掩饰自己了,骂道,“你这个贱妇,就是个扫把星,你进门前都好好的,一进门夫人就出走了,非要和离,至于家中更是没有一件事办得好,要了你何用?”说着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钱姨娘被打了耳光,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半天才发现自己被打了,一下子哇一声哭出来。

这还是王正泽第一次打人,一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但是看到钱姨娘恐惧的目光,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感,好像终于到了发泄的方式,就又靠过去打了一个耳光。

屋外只听到钱姨娘抽泣的哭声和求饶的声音。

看着王正泽离去,林瑶终于舒了一口气,前面那许多话其实更多的是逞强,说到底她不过一介女流,既没有背景深厚的娘家,也没有足够的立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王正泽能做到糟糠之妻不下堂就已经是很仁厚了,不然前世也不会被王正泽关在庵堂里,关到死,旁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林瑶看着重新签上名字的和离书,比起之前的,这才是真正的文书,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确定干了这才重新放到了匣子里。

“去给我准备笔墨。”自从王正泽走后,茂春甚至不敢说话,怕是触动了林瑶,她自然不知道林瑶做过梦,不知道已经预知了前世,作为一个女子,虽说王正泽薄情寡义,但是失了丈夫,却是如同水中的浮萍一般没有根了。

茂春应了一声,麻溜的就去拿了笔墨来,铺好纸张,又开始研磨。

有人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一时映照四周都亮了起来,林瑶提起笔,沉吟了一会儿就开始写了起来。

等着写完就对着茂春说道,“找人贴到告示栏里去。”

茂春看到上面的字一愣,道“这……”

“去吧,我心有数。”

林瑶决定把事情做的漂亮圆满一点,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下,毕竟两个人地位悬殊,要真是逼急了王正泽,又或者王正泽后悔了,吃亏的总是她。

第二天早上,告示栏旁边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个头戴斗笠的农夫像模像样的看了半天,旁边有人问道,“兄弟,这写的啥?”

农夫沉吟了半响道,“俺不识字。”

“我去,那你挡住前面半天,边去,让我小舅子来读,他认字!”

那农夫灰溜溜的让开,有个像是书生模样的男子被人推到了前面,他自傲挺了挺胸膛,念道,“自请下堂书?志德二年妾身嫁入王家,夫君品性高洁如兰,德才兼备,婚后夫妻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天降不幸……,妾身貌渐丑,自惭形秽,无颜面对夫君,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身不育,无法为王家开枝散叶,是为罪妇,夫君多有安慰劝阻,妾身却日日难以入眠……,谨立此下堂书,以后各不相干,愿夫君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读完在场的不少女子忍不住落泪,有个道,“这夫人嫁了个好夫君,运道却不算好,怎么就伤了身子无法生育了?”

那读书人道,“这女子虽是个乡下妇人,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呀。”

唯独那个农夫,呸了一声,道,“不就是升了官,嫌弃娘子不会生,要休了不是?逼的这夫人写了这下堂书,也是为了自保,无奈了。”

一时这告示栏下面热闹非凡,就是朝廷贴了文书也没这般场景,远处有个一男子领着两名随从路过,走到了告示栏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老爷,要不要小的去看看贴了什么告示?”

“朕……,我自己去瞧瞧吧。”男子说道。

那两名随从如临大敌,却也不敢不从,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眼见十几名穿着寻常装束的随从得到了指令,朝着这边围拢过来,不过一会儿就不动声色的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挤出去,腾出一个地方来。

男子穿着一件的寻常鸦青色澜边的圆领长袍,腰上系着丝绦,上面坠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平安扣,行走之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

等着读完忍不住道,“好字,这妇人临摹的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已经颇见功底了,只是想来后面疏于练习的原因,稍显不足,还没有大成。”随后对着一旁的侍从问道,“这是谁家的夫人?”

那人恭敬的答道,“是王正泽王大人府上的。”

“是他?”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那随从道,“这女子倒是有些急智。”

“老爷,何曾这么说?”

出了集市,外面拴着马车,男子上了马车,那随从也跟了进来,恭敬的坐在下首,给他到了茶水,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随即放下茶杯,后仰靠在马车内的缎面迎枕上,说道,“那王正泽年少,却位高权重,又难得的好相貌,看此下堂书,他夫人貌丑,不育,原本贫贱之时难有选择,还能勉强一起度日,这一旦发达,如何还能任由她?”

随从道,“不过养在后院里,要真是不喜,在纳几个美貌的妾侍就是了。”

“你也是在后宫里待过的,那些龌蹉事情不用朕说了吧?”

“陛下说的是。”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的皇帝,一年前皇后怀了龙胎,却难产一尸两命,原本皇帝子嗣就十分艰难,膝下只有一个公主,本来满怀希望,正是受了打击,心灰意冷的不行,等着办完了丧事,时常会出去散心,最喜欢的去地方正是袖佛山上的别院。

那里有一处天然的瀑布,景色极为秀丽,是皇帝生母,孝贞太后在世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与其在后宅里,不声不响的被那些出身比她好,比她美貌年轻的妾侍斗死,不如豁出来,自请下堂,既保全了王正泽的脸面,自己也有了贤妇的美誉,以后但凡不没有眼色的人要欺辱她,想一想她前夫王正泽,也不敢下手了。”

“陛下,睿智,您这么一说,奴婢一下子就明白了。”

“李苋,你这马屁可真是……”

李苋嘿嘿一笑,道,“奴婢是真心这么想的。”

“得,走吧,朕歇会儿。”皇帝说着闭上眼睛,随即低估了一句,“可惜了,这魄力,很是杀伐果决,此妇要是个男子,倒是想放在身边用一用了。”

到了晚上,马车终于到了袖佛山,皇帝不喜欢弄得人尽皆知,喜欢一个人静悄悄的,这从他出门也是微服私访就能看出来,这里的别院还是挂在他表哥,宁国公世子的名下。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皇帝下了马车,看到对面别院里挂着红色的灯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偶尔还能听到女子的笑声。

那提前到别院里布置的宫女尚真上前来接驾,见皇帝往那边瞧去,道,“陛下,那是王尚书府上的家眷。”

“王正泽?”

“是那位王尚书。”尚真规规矩矩的答道。

一旁的李苋道,“陛下,难道这妇人就是?可真是不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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