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邪门?”康德眯起眼睛,“具体呢?”
“具体他们语焉不详,应该是情报有限,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科莫拉的海空国防外包给了法白西,可比亚冈大举入侵,他们却毫无动作。”
谢立乾说道:“这很不合理,因为大家都知道,一名前法国外籍军团退役的传奇雇佣兵是科莫拉的太上皇……这显得更加奇怪。”
康德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法白西。”谢立乾说道,“这么说吧,但凡是在非洲,所发生的战争、政变和冲突,或多或少,几乎都会有法白西的影子。”
“你说的是,几乎?”
“对的,总有例外。”
“比如说呢?”
“比如说几年前,有一个来自美国德州的房地产开发商,与他的助手一起,花费了二十二万美元,试图推翻比亚冈政府、成为新的统治者。”
“……结果呢?”
“当然是失败了,他们买了两把狙击枪,想要刺杀当时的比亚冈国王,结果对方出国访问去了,于是打算直接杀进王宫,在他们的预想中,他们要给饱受压迫的比亚冈带来自由,那么枪声一响,国王卫队一定会倒戈相助,没想到国王卫队没有投降,而是果断还击,把他们打得狼狈逃窜——这些美国鬼子,搞自由民主那一套搞了几十年,连自己都信了,傻【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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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不是美国政府做的?cia之类的?”
“肯定不是,要是cia干的,他们就该被解散了。”
说的也是。
简直丢不起那人。
康德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场战争里有法国人的影子?”
谢立乾回答道:“考虑到法白西按兵不动,可能性很大。”
“……也不关我事。”康德说道,“我只是去救我父亲的,就算是法国人在幕后捣鬼,他们也没什么理由绑架中国人吧?”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法白西在自家后花园殖民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基本上没有人会管,可如果绑架了中国公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谓的世界舆论和国际道义之类的说辞,通常都是放屁——但如果受害者是五常之一,而且被抓到了实锤,那道义和公理就是最要命的武器。
通常来说,法白西是不肯冒这个险的,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收益和风险实在不成比例。
谢立乾沉吟道:“通常来说,确实是没有理由这么做,但其中是否有我们所不清楚的逻辑和内情,就不一定了。”
“据说我们正在积极交涉,但事情涉及到国与国之间,效率就会大打折扣,况且还是比亚冈这种神经病国家……他们的效率实在低下,现在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也没有对这扣押事件宣布负责,更没有提出诉求……”
康德淡淡道:“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谢立乾不说话了。
康德说道:“但无论如何,感谢你的情报和消息。”
电话那边的谢立乾默然一小会儿,然后道:“我只是为自己考虑。”
话也不必说得太明显。
假如康德的父亲在非洲出了事儿,那可想而知,康德定然会变得极为狂暴,到了那时候,迁怒谢立乾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谢立乾可不会赌康德恩怨分明、永远理智,现在帮助康德,就是帮助未来的自己。
“但我还是承情。”
康德仰起了脑袋:“我欠你一次人情,想想用在哪里,没事就先这样吧。”
“……再见。”
语音通话被挂断,康德推开门,回到客舱,从迷你吧台的酒柜中拿出一瓶酒,直接掰断瓶口,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
直到喝空这瓶洋酒,他将酒瓶子掼在吧台上,来到窗外,望着一万两千米的高空,澄澈而平静,下方是一片云海,美好的景致,远离尘世的天空。
可他的眼神并不平静。
手机的嗡鸣声打断了思绪,康德拿起来一看,微信有了新的好友申请,来自谢立乾的分享名片,id是一串俄语,头像是凛冽寒风中的红色五星,好友申请则是一串中文:“你好,来自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中国同志!”
气突苏。
“……”
康德点了同意,又给谢立乾发了一条信息:“看起来,你这军火朋友还是个前苏联遗老,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吗?”
消息弹出,苏联同志发了个表情——经典的黄豆人,瞪着大眼睛,笑。
他一定不知道这个友好的表情在中国已经渐渐演变成了嘲讽意味。
旋即,谢立乾发来一条信息:“根据客户的出身、国家和立场,他可以随时切换自己的属性,比如说热爱中国美食和中国文化的红老外,白人至上的3k党,拥护独裁的法西斯分子,崇尚自由的民主战士,以及环保主义者。”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苏联同志又发来了信息。
他应该是通过朋友圈看到了康德的大致年龄。
“中国朋友,你好,你可以叫我基洛夫,我去过中国,我爱中国,喜欢你们的美食,也喜欢你们博大精深、渊源流长的文化!很高兴认识你!”
“……”
看来这位苏联同志对中国人的印象应该更新了。
改开都这么多年了,至少对于中国的年轻人而言,洋鬼子在社交网络上用生硬蹩脚的中文说“我爱中国、我爱中国的美食和文化”之类的鬼话已经无法让大家狂喜乱舞、引以为豪了,因为大家的民族自豪感已经上来了,不会为此大惊小怪,而且也已经回过味来了,知道了这些洋鬼子的套路。
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也知道大多数这么说的洋鬼子来中国到底是怎么来的、来干什么的。
他嗤笑了一声,问谢立乾:“这个俄国佬节操堪忧,可以信任呢?”
“军火贩子都这样,胆子大,爱吹牛,满嘴跑火车,自来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他们的业务能力和职业习惯,特别是这种在灰色甚至黑色地带卖散货的死亡商人,更是如此。”
谢立乾直接发了语音:“但可以信任,这个俄国佬跟我合作很久,信誉也很不错,我告诉他,你是我必须尊重和敬畏的大人物,他知道我的身价和能量,也对我们国家的体制和情形略有了解,所以会无限遐想、自己骗自己,因此,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最忠诚最可靠最有趣的朋友。”
谢总又发了一条:“所以不必担心,不该问的,他一定不会问,这是做这一行最重要的素质之一,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你的。”
……原来如此。
这就相当于谢立乾用自己的社会关系、财富权势和能量地位替康德吹了一波,而且必然相当有效,因为在当今世界,有钱人的公信力和号召力高的离谱,哪怕你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只要马云公开说一句,你老人家是他所必须敬畏的大人物,那么哪怕是外国总统见了你都要客气地笑笑。
何况是这位看起来比较有理想的军火商。
因为地球人都知道,一个有理想的个体军火经销商的最终追求是什么。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
“谢了。”
“不用谢,我说的是实话。”
康德退出聊天,返回到苏联同志那里,默然片刻,摇头一笑,随即发了一条信息:“你好,说正事吧。”
与谢立乾的交流至少过了两分钟,可苏联同志没有半分不耐,看到消息后秒回,也不纠结康德的名字:“当然!中国朋友!”
康德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同样是秒接,而且看起来信号不错,图像传输延迟较低,入眼便是湛蓝的天空,还有一个身穿军大衣戴着苏联毛帽的家伙,帽子中央的五星闪闪发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苏联遗老。
“问候你,来自中国的好邻居!”
他的中文比较流畅,但就像是所有俄国人的语言习惯一样,无论说哪国语言,都有一种恐怖好战嗜血的猛男感。
“赞美太上老君!你真是个威严而帅气的男人!如果我有一个女儿,一定把她嫁给你,我们俄罗斯的姑娘最喜欢的就是中国男人了!”
“……”
啊,妈的,这种营销号编造的白痴谣言居然传回了俄罗斯并被来自这里的军火商毫不生气地捡回来并拿来哄中国人开心了?
——还有,你这个伪中国通。
康德叹了口气:“我不信道教……”
苏联同志毫不脸红,试探道:“释迦摩尼?”
还没等康德回话,苏联同志便看出了答案,要说这军火商的专业素质确实不是盖的,电光火石间,便想到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新答案。
只听他中气十足地吼道:“赞美马克思!”
“……”
“……”
你赢了。
这么一搅,康德的心情倒是好了几分——或者说,这是他故意的?
苏联同志所夸赞的话题已经从康德先森那年轻而英俊的面容转到了康德身后的机舱背景:“湾流g650!列宁啊,这可是我毕生的追求。”
他兴奋极了:“裸机价格6500万美元,相当于一台su35s!再加上些订制改造装潢,就相当于一架f35!是的,一架就足以将一个小国的防空乃至陆军体系肆虐一遍的战争机器,不过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散步工具,赞美金钱!”
康德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这是谢立乾的。”
基洛夫闻言咧嘴笑道:“中国朋友,这件事情取决于你,你说这飞机是谢先生的,它就依然是谢先生的,你说这是你的,它就会是你的。”
康德只是一笑。
一直诚恳盯着屏幕的苏联同志瞳孔微微一缩,面容僵了片刻。
他随即大笑道:“热情的拥抱与问候就留在您到达之后吧,尊贵的客户,现在请容许我向您介绍维克托物流贸易公司的具体业务和服务……”
毛子哥拿着手机,画面开始抖动,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本公司承接物流运输业务,主要客户遍及欧美亚各地,主要业务区域在非洲、中东、东南亚、南美洲等不发达地图,我们接受世界各地的慈善家的捐赠订单,将人道主义救援物资向欠发达地区投放……”
他向康德眨了眨眼睛:“使那些因各种各样的遭遇和苦难而一无所有的人们,至少能拥有自由以及……捍卫自由的力量。”
推门的声音,手机转动,灯火通明,庞大的机库中,一台巨大的运输机静静伫立,开启的后舱门前,推着推车的工人们忙碌不休。
泛着金属光泽的杀戮武器,堆叠如山的木箱。
还有几辆正在卸货的卡车。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我们正义的事业又得到了一位大善人的帮助,来自中国的朋友,我很高兴见到你们的国家在飞速发展之余,也开始慢慢承担属于你们的国际责任,我的朋友们都很高兴。”
……不得不说,这位毛子哥说话这么好听,确实是个人才。
苏联同志来回走动,看了几眼,突然用英语开始大声咆哮,可惜这英语同样毛味太重,而康德所学的也是应试英语和美剧英语,在对方一连串的怒吼声中,只听到了“asxhole”、“motherfxcker”、“pusxy”之类的芬芳关键词。
对方骂了几句,工人们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老毛子愤愤然,又转头看向康德:“抱歉,我的朋友,请原谅我的粗俗,可是这些塞尔维亚工人太懒惰愚蠢了!这些背叛了神圣苏维埃的可悲叛徒!idiot!”
他口沫横飞道:“他们背弃了伟大的马列道路!被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猪所欺骗!然后他们得到了什么?波黑战争?北约轰炸?人口外流?尊严尽失?这个国家都被愚蠢的资本主义腐化了!这里懒惰的工人,三倍的工钱才能让他们的效率提升到百分之二百!以前有政委就够了!”
这个气氛非常苏维埃的家伙又抱怨了一通,最终还是转为笑脸:“不过,我的朋友,请你放心,你抵达贝尔格莱德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完成,我会用手枪顶在他们的脑袋上让他们加力干活的!”
“现在,让我们看看你所赞助的人道主义物资吧。”
这人的表情和态度真是无缝切换的,对工人骂骂咧咧,对康德又换成了淳朴好客的阶级兄弟的热情模样:“谢先生说,你不要小口径突击步枪,所以我们正在将它们加急卸下,幸好这一批人道主义物资中本来就有你所需要的,譬如说这位老爷爷……”
镜头转向了一台刚健朴实、十分眼熟的大家伙。
“m2勃朗宁式重机枪!1921年就开始服役于美军的常青树,百年品质,ma-deuce,这个是fn公司的改进版本,坚固实用,操作简单——妈的,这本来是苏军的专利名词,总之,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挺好枪!“
“全部加装qcb转换装置,提升性能,单人操作,节省开火时间,使用安全,采用钨铬合金枪管,增加使用寿命,弹药方面,除了m33普通弹之外,我们也出售其他特种弹药,我推荐fn公司参与设计的apei169穿甲爆炸燃烧弹,极大提升战斗效能,增加破片散步与爆炸燃烧效能,无论是直升机、运输机还是装甲车,乃至低空飞行的战轰机,都能打下来!”
“这种机枪-枪弹新系统绝妙无比,除了价格贵一点之外,没有缺点!”
康德皱眉道:“美械?”
军火商正色道:“我的朋友,你对资本主义的软弱废铁没有兴趣吗?”
“……也不是。”康德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的武器全都是苏系。”
“朋友,你多虑了,经济全球化,自由贸易,我们什么都有。”军火商放下心来,笑道,“由于波黑战争的缘故,塞尔维亚什么都有,不过这些m2hb并非来自这里,而是来自另一个软弱腐败的叛徒国家,全都是美国的军事援助,这个国家拿到手之后,转手就把它们挂到了ebay网站上……”
康德讶然道:“这都能卖?”
“这些算什么?”毛子咬牙切齿道,“他们连航母都卖的……”
康德恍然:“原来是乌……”
基洛夫恰到好处地将手放在了嘴唇边,嘘了一声,坏笑道:“不要说出来,我们是要保密的……”
“原来如此。”
康德想了想,说道:“我不要m33普通弹,这里有二十架重机枪,是吧?我要你尽量配备备用枪管零件,然后以把这些武器全都打废的规格配置特种穿爆燃弹,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赞美沙皇炸弹!我的朋友,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品味的客户!难怪你对小口径步枪不感兴趣,不能爆炸的弹药确实只能算是儿童玩具!”
苏联同志高兴得不得了,至于康德要这么多可怕的大杀器打算做什么,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天杀的,管他娘的,谁在乎这个。
“没问题,维克托公司竭诚为您服务!”
他喜滋滋道:“鉴于您是如此富有品味,那我认为您一定会喜欢这同样经典的苏联的文化符号,正义的rpg!20世纪三大步兵武器王者之一!投入小,回报率高,改装性能好,使用灵活方便,价格亲民!”
“全都要高爆破片弹——算了,穿甲高爆弹也来一点。”
“如你所愿,谢先生还说你需要自动榴弹发射器,这一回是苏系的,你一定会喜欢,ags-17,代号火焰,有效射程1700米,最大射速每分钟六十五发,高射速,面杀伤,高射角曲射,两种弹药类型……”
机库被口才极佳的毛子哥当成了私人展销会场,向康德介绍着他从东欧各国的好朋友那里搞到的人道主义物资,而康德也表现出了一名出国旅游的中国人所应有的扫货能力,大就是好,大就是美,爆炸就是艺术。
对于他而言,重要的是快速高效地打赢这两场战争,至于花多少钱,他才不在乎,这家伙就算给他搞来核弹,他也敢洗劫美联储金库来付账,在花光美帝和精灵的最后一克黄金之前,他绝不会停下来。
这样的顾客,谁不爱呢。
“我亲爱的兄弟,我很荣幸将您列为本公司的至尊vip客户!”
基洛夫高兴得咧开了嘴。
尤其是他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一飞机的物资的总价,又偷偷联系了一下谢立乾,得到了对方毫不犹豫的允诺之后,他就更开心了。
“我必须要感谢你,这会让我赚到很多,按照我们这一行的习惯,我将会送你一些私人礼物来表示谢意和建立友谊。”
“军火商当然会送军火,我亲爱的中国同志,像你这样有品位的人理应配上更有品味的枪,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苏系?美系?杠杆?燧发?”
对方的语气很诚恳,当然,这么短时间就会赚到这么多,谁不诚恳。
康德略略想了下:“我刚好需要有实战价值的枪,我听说,枪械会有多种指标,好的枪会兼顾这些指标、取得平衡,我现在的要求是,稍稍注意一下便携性,不需要考虑自重、供弹、后坐等问题,极致追求大威力和高精准,我需要这样的枪,炮也可以……不要担心我能不能用,配够子弹。”
毛子愣了一下,不多问是他们的职业素养,略略一想,他就笑了起来:“我想到了,有一款枪完美符合你的要求……交给我吧,等你抵达贝尔格莱德后,一切就会全部搞定……我会去接你的。”
“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漫长的通话宣告结束,毛子滔滔不绝的推销和介绍花费了很长时间,天色还不是很暗,因为飞机正由西向东逐日而行,康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向窗外白色的云层和暗蓝色的天空。
俄国人所承诺的精良强悍的军火给了他些许的安心感,这会为战争增添一些胜算,同时他也知道了,有一些威力强大、被各国政府所管制的强力武器,其实是很难流通和贸易的——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与毛子的闲谈与交流中,他看到了一个更广阔更原始的世界,在和平稳定的祖国之外的世界的表象,自由的混乱,混乱的自由,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杀戮的兵器可以肆无忌惮地运输、买卖和拥有。
这是国内所无法想象。
作为一个普通人,能远离这些当然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但现在……混乱其实是一种便利,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便利。
随着异界的战争烈度进一步扩大,这次事件也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危机感,先前为战争所做的准备依然不足,以至于事情发生,依然手忙脚乱。
如果说他待在一个更自由更能施展手脚的地方,有着更大的便利、权势、人脉、能量、财富乃至武力,那么根本不必像现在这样狼狈和焦急。
飞机舷窗玻璃映出了模糊的影子,康德轻轻抿了口酒。
他突然想起了谢立乾先前讲过的那个故事。
两个美国人试图占领一个非洲国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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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六千字五百字!快七千字了!而且今天早一点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