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白芷亲自回来给她回话。
“娘娘,您可不知道,索绰罗格格这一胎,凶险着呢,太医过去的时候已经见了红,这才刚刚七个月,愉妃娘娘眼泪都下来了,不过那太医到底也是有本事的,几根针下去,就止了红。”
静容听到这儿一挑眉“照你这意思是说,这一胎保住了”
白芷叹了口气“要是能保住就好了,听太医的意思,早产是板上钉钉了,能不能保住孩子,还是两说。”
静容听了也有些不好受“即使如此,你从库里取些药草,包了送过去,让太医看看能不能用。”
白芷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索绰罗氏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只是状况约莫有些不好,白芷回来给静容禀报。
“瘦得小猫似得,比九阿哥当时还瘦,浑身乌青,一看就不大对头。”
静容心下一跳,不会真让她猜着了吧。
不过静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太医可说了,这孩子能不能保下”
白芷摇了摇头“太医说,小阿哥先天不足,只怕”
只怕后面的话不必说,静容自然也懂了。
“五阿哥可说什么了”静容又问。
“五阿哥刚刚才从前面回来,看了小阿哥一眼,奴才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转身就往福晋屋里去了。”
这怕不是去算账了吧,静容心里嘀咕。
“愉妃没闹腾吧”静容又问。
“没,愉妃娘娘就一开始哭了一会儿,后面倒是稳住了,还在那边安慰索绰罗格格,索绰罗格格倒是哭得不行,本就伤了身子,这一哭差点就晕过去了。”
静容点了点头,愉妃到底是在宫里过惯了的人,这种事也是见多了,能稳得住也不出奇。
只是想着白芷说的五阿哥脸色,这小两口可别闹起来才是。
还真没闹起来,五阿哥来西林觉罗氏屋里的时候,西林觉罗氏正坐在窗边发呆。
听见五阿哥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同时也很好的遮掩住了面上的恐慌。
五阿哥一进门,那双眼睛就上下打量西林觉罗氏,那眼神,看的西林觉罗氏后背有些发凉。
“索绰罗氏孩子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五阿哥语气淡淡。
西林觉罗氏勉强一笑“听说了,可怜见的,我看着她那样,也觉得难受。”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圈也红了。
五阿哥面上依旧淡淡“可知道是怎么早产的吗前几日不是还说胎像很好吗”
西林觉罗氏听着五阿哥这话音,好似不大在意,心里倒是稳当了一些,把自己想了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听说是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跟前的奴才没能拉住,惊了胎气,这才早产了。”
五阿哥冷哼了一声。
西林觉罗氏被吓了一跳,脸色也白了几分。
“爷,您这是”她有些犹豫的看向永琪。
永琪此时面上倒带上了笑,轻声道“既是奴才不经心,那就处置了奴才,不过若是有下次,处置了一个奴才,只怕就不成了。”
西林觉罗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五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勉强压下心中惶恐,一脸疑惑的看着永琪“爷这话的意思,妾身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永琪淡淡一笑“听不懂就算了,只盼望你永远也听不懂。”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而西林觉罗氏,也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坐倒在通炕上。
他知道了
这是西林觉罗氏心中唯一的念头。
不对,自己这件事做的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西林觉罗氏尽力安慰自己。
他这话多半是在诈自己,而且她是他的嫡福晋,就算他猜出了什么,难道还敢自曝家丑,让大家都看看五阿哥后宅的丑事
西林觉罗氏冷笑一声,但是眼圈却有些泛红。
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难打愿意做这些龌龊事,若不是他们都这么逼她,她又何必
西林觉罗氏咬了咬牙,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五阿哥不追究,那就没人敢多言。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除了索绰罗氏哭了两腔,乾隆垂问了两句,整个后宫,似乎都没人关心这个小小阿哥的命运。
静容倒是有些牵心,但是她这儿事情也多,而且那也不是她的亲孙子,她能伸手也有限。
直到这位小小阿哥出生三天后,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声。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夭折的,皇家陵寝都不能入,最后五阿哥给他在皇家寺庙里寄了个牌位,等念过三年的经,才能迁入皇家陵园。
静容听了这话,也就感慨了几句,然后领人送了些东西过去,也算给这个孩子尽点心意。
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倒是让乾隆心中宽慰。
“这满宫上下,除了愉妃,只怕也只有你惦记着那孩子,也是索绰罗氏福薄,竟也没能留住。”
看着乾隆感慨的样子,静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惦记,也是因为觉得他可怜,还在娘胎里,就陷入了这后宫争斗之中,而且自己也有这个名分能够惦记。
愉妃惦记,因为那是她的亲孙子。
至于旁的人,在这深宫中存活本就不易了,又怎会多管旁人的闲事。
不过这老实话,却不能老实说,静容只能笑笑“其他人心中只怕也是难受的,只是他们到底是后宫妃嫔,倒是不好插手皇子府中的事儿。”
乾隆听到这话,倒是点了点头“这倒说的也是,不过永琪这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只怕他心中也难受,朕想着,让喇嘛去他宫里念几天经,也算是安抚他丧子之痛了。”
静容听着心中咋舌,这还真是关心永琪啊,不过这也就是个心理安慰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皇上想的妥当,正该如此。”静容笑着道。
喇嘛进园子的第二天,永瑄从上书房回来,脸上有些发青。
静容见了,有些心疼,急忙问他怎么了。
永瑄有些不好意思“五哥住的地方离我近,这几日喇嘛念经,儿臣有些没睡好。”
静容听了更心疼了,急忙道“睡不好你怎么不早说,这都念了两天经了,怪不得你昨个吃饭的时候直打哈欠。”
永瑄更加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小事,没得劳烦额娘担心。”
静容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就是太听话了,她摸了摸永瑄的额头,轻声道“你这点小事都不和额娘说,额娘又怎么能放心呢,好孩子,如今你五哥失了一个孩子,心里正是不痛快的时候,喇嘛念经,也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你得多担待着些,不过既然你睡不好,也不能就这么生熬,今晚若是不成,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永瑄听了急忙摆手“额娘,儿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怪五哥,但是住在您这儿真的不成,儿臣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能住在额娘处,而且您这儿还有宁楚格和永璟呢。”
静容听了忍不住发笑,今年永瑄也有八岁了,看着的确高了些,但是在静容眼里,他却也的的确确是个孩子。
不过小孩子的自尊心强,也不能真强扭着让他住下,静容便道“既不想住我这儿,那就住到永璂那儿去吧,他那儿清净些。”
永璂一听这话也急忙点头“是啊,十哥,住我那儿去吧,咱们到时候还能一起上下学呢。”
永瑄知道这是皇额娘最后的底线了,只能点了点头“那行,待会儿我就让高平安把我的铺盖送过去。”
永璂开心的笑了,自打他们搬出去,他可好久没和十哥一起住了。
等说好了住处,他们这才开始用膳。
永瑄有些神秘兮兮的和静容道“这几日五哥的面色都不大好,父皇这几日也对他多有体贴。”
静容笑了笑“出了这种事,你五哥心里自然不好受。”
永瑄叹了口气“唉,不说五哥,这几日三哥那头又病了,皇阿玛遣太医去看过好几日了,都不大好。”
静容说起这个也皱起了眉,永璋这几日的确不怎好,而且更不妙的是,永璋至今还没有子嗣。
其实之前完颜氏也的确生下了一个儿子,永璋也硬押着博尔济吉特氏给完颜氏请封了侧福晋。
博尔济吉特氏还因为这事儿,又到静容这儿哭了一回。
但是到底请封侧福晋这事儿,只能永璋和乾隆做主,静容也没法,后来完颜氏就当上了侧福晋,可是嚣张了一段时间。
只是这嚣张也没长久,很快那孩子就没了。
才两岁,就夭折了。
而且自打那以后,永璋府上就再没添过丁,如今也只有一个瓜尔佳氏所出的格格养在博尔济吉特氏跟前。
哦,还有个小格格也怀了身孕,只是听太医的意思,也是个女孩。
因着这事儿,乾隆没少生气,整日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博尔济吉特氏不贤惠,把这他儿子的后院,不让他儿子生孩子。
静容听了这话也就囫囵过去了,压根不插嘴,没想到今年永璋竟然病了,而且听这个意思,好像还不轻。
静容把念头压在了心底,只笑着对永瑄道“这事儿你也别操心,你三哥的事儿,自有你皇阿玛处置,过几日就要去木兰了,你也好好准备准备,你十二弟只怕这次也得下场,你多少看顾着他。”
永瑄一听这话,也把永璋的事儿抛到脑后了,立刻和静容说起了,永璂的骑射问题。
永璂这孩子,读书上还能下些死力气,但是骑射上,是真一点天赋也没有,学了这么久,和几个兄弟这个年纪比起来,都差的远。
静容有时候想,雍正爷好像也是骑射不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遗传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了,她可不敢说。
只能叮嘱永璂,跟好侍卫,不要逞强。
永瑄倒是比静容多了一句“要是八哥冲你说怪话,你也别搭理他,你越理他,他越来劲。”
一听这话,永璂的脸就耷拉下来了,在几个兄弟里,他最怕八哥永璇,他总觉得八哥看人有些阴险,好像是在谋划什么似得,让人头皮瘆得慌。
如今又听到永瑄的嘱咐,他心里更不得劲了。
不过好歹也撑住了男子汉的脸面,没露怯。
七月木兰秋狝,今年比往年早了一个月,也是因为今年正月兆惠和雅尔哈善等人,平定了大小和卓之乱,乾隆出了大大的风头,因此特意早早的邀请了蒙古王公们,来到木兰。
不过他们还是先去了热河修整几日,等到蒙古王公们到齐了再去木兰。
结果没成想,到底没修整成。
这天静容刚命人拾掇好住处,外面就有人传话,有个女子奉皇命,来静容跟前伺候。
静容简直大无语,怎么还来一个。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摆摆手让把人迎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女子就走了进来,当静容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回人服侍,细眉凤眼,肤色白皙,清丽中带着一丝妩媚,一进这门,就让屋里都亮堂了几分。
静容在宫里也算是见惯了美女,但是还是第一次见美成这样的
“这,这是”静容说话都打磕巴了。
女子身姿婉转,向着静容行礼“奴才和卓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静容愣住了,和卓氏,好熟悉的名字,这,这不会是香妃吧
当然了,经过了一些历史的熏陶,静容知道,乾隆没有一个叫香妃的妃子,香妃的原型应该是容妃,据说这个容妃也是一个维吾尔族的女子,家族因为平定大小和卓之乱有功,二十七岁被父兄献入宫廷,一入宫就封贵人,然后累迁至容妃。
静容有些激动,这也是后世的文化名人啊没想到真长这么漂亮。
“快起来吧。”静容满脸带笑“皇上命你来我这儿,是为何事”虽然是场面话,但是还是要说。
和卓氏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情,淡淡道“皇上命奴才来皇后娘娘跟前学规矩。”
学规矩,这是往好听里说,往不好听的说,那就是为了日后册封,找个出身。
静容不敢慢待,她多少知道,和卓氏的父兄,在这次大小和卓之乱立了战功,和卓氏又长得这么漂亮,这可不是拜尔噶斯氏这么好打发的人。
因此她只是笑笑,柔声道“我看你的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了,不过既然皇上让你来我这儿学规矩,那我也不能慢待你,白青。”
白青急忙站出来“奴才在。”
静容看着和卓氏温声道“我看你入宫时身边没有伺候的,我这个奴才,虽然手脚笨拙些,宫里的规矩还是知道些的,就让她在你跟前给你说一说这宫里的规矩吧。”
和卓氏急忙起身谢恩“奴才谢皇后娘娘隆恩。”
静容依旧满面微笑“好了,那你这几日就先住在东配殿里,西配殿里住着伊贵人,她之前也是和你一样学规矩的女子,你们若是有空,可以说说话。”
和卓氏没什么反应,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着时间不早了,静容便也让和卓氏下去了,白青很有眼色,上前搀扶着和卓氏离开。
等到人走了,赵嬷嬷才失了魂似得呢喃“娘娘,这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女子,她要是入了宫,只怕皇上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
静容沉了沉脸“赵嬷嬷,怎么连你也胡说起来了。”
赵嬷嬷回过神,立刻起身给静容告罪。
静容叹了口气“嬷嬷,皇上这么多年,什么绝色女子没见过,不至于因为一个和卓氏失了分寸,而且他入宫,多半是因为政治原因,她的美貌倒是只占一少部分,日后我们客气这些就是了。”
赵嬷嬷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了。
心下却嘀咕,刚来一个拜尔噶斯氏,又来一个和卓氏,倒把正经大选上来的女子挤到一边去了,皇上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乾隆的打算其实很简单,这一晚,乾隆来了静容院里,他看着很高兴,面色都红润了很多。
静容估摸着,他只怕还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和卓氏。
“今儿见了和卓氏,臣妾这才知道了什么叫绝色,今儿也要恭喜皇上了。”静容笑着给乾隆敬酒。
他们喝的是梨花白,度数并不高,但是乾隆却看着好像有些醉了,眼中都满是激动之色。
“皇后客气了,日后她便是入了宫,也是要到你跟前侍奉的,不然,朕可不答应。”说完又忍不住笑。
静容把这股恶心劲儿硬生生压下去,脸上勉强挂着笑。
这个死色胚,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想着这点子事儿。
等吃完了饭,乾隆去了东配殿歇息,赵嬷嬷气的脸都白了,低声在静容跟前嘟囔“真是个厉害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就”
静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她既然人都过来了,难道嬷嬷想不到这一茬吗”
“而且”
静容沉吟了片刻,这才道“皇上也说了,年后,皇上就会册封和卓氏,皇上想要封她为贵人。”
这个赵嬷嬷倒是猜到了,拜尔噶斯氏都封了贵人了,没理由和卓氏这个大美女放着不封,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忿“一个贵人,倒也妨碍不到娘娘什么,但是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是放到以往,只怕连入宫的资格也无,如今倒是让她得了好处。”
说完这话,赵嬷嬷又压低了嗓音,小声道“而且奴才还听说,这个容妃,曾是小和卓木的妻子,后来被小和卓木休弃,您说说,这样品性的人,怎么能让他入宫,皇上也不怕她”
后面的话,赵嬷嬷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静容却摇了摇头“不管她曾嫁了谁,如今她只是阿里和卓的女儿,为了她父兄,为了她的族人,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傻事儿,你就放心吧。”
赵嬷嬷听了这话,面上有些讪讪,却也不好再多说了。
而静容也明白,赵嬷嬷说这些话,也是为了自己好,不过想着日后的事儿,她还是劝了赵嬷嬷几句“嬷嬷,如今我这个处境,一个和卓氏也妨碍不到什么,咱们还是得朝前看,和卓氏再受宠,也就是个宠妃了。”
静容心里清楚,乾隆多半是不会让有蒙人或回人血统的妃嫔孩子继承大统的。
就比如说颖嫔,入宫这么多年,也算比较受宠了,但是身下也无一儿半女,让她抚育子嗣,也只让她抚育公主,可见乾隆的心思。
但是还没想到,静容这想法第二天就被打了脸。
乾隆前脚出了静容住处,后脚就有人来报,多贵人,有身孕了
静容本是在和和卓氏说话呢,听到这个消息也蒙了。
多贵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博尔济吉特氏,还是出身准格尔的博尔济吉特氏,竟然有了身孕了这也算是宫里的新闻了。
静容的诧异只是一瞬间,转瞬她又恢复了正常,温声道“皇上那儿可禀报了”
传话的人急忙回话“已经给皇上报信了,皇上还赏赐下了东西。”
静容心思一顿,点了点头“这是好事,白芷”
白芷立刻站出来“奴才在。”
“去我库里,那些东西,赏给多贵人。”
白芷应声而去。
静容也笑着对传话人说“既然多贵人怀了孕,那这几日就要好生照顾着,想吃什么要用什么,只管跟御膳房说,若是身子不舒服,也及时告诉太医院,不要忍着。”
当然这话都是白说,多贵人自打进宫,既没有忍着这个想法,进进出出都十分高调,虽然对自己还算恭敬,但是舒妃却已经抱怨过好机会,多贵人行事张狂了。
传话的人听了这话,自然点头应了,然后便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静容这才笑着对和卓氏道“如今宫中有喜,日后你遇上了也要小心些,不过,想来过几日咱们就该到木兰去了,多贵人坏了身子,只怕就去不成了,你只怕也见不着她几面。”
和卓氏依旧讷讷应了,看着十分木讷,并不怎么爱说话。
静容也不当回事,一个人都有一个人的性子,和卓氏这样,也挺好的。
正说着呢,伊贵人也来给静容请安了。
自打六月拜尔噶斯氏封了伊贵人,她走路都带风,昨个听说皇后宫里来了个和卓氏,还把皇上都从皇后这儿勾走了,她心里就心痒痒,想着一定要见识见识,这不,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没成想,倒是来迟了一步。
“奴才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拜尔噶斯氏几乎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头上的收拾也带的华丽,静容乍一看,差点被晃了眼睛。
“行了,你起来吧,不是早说了,出来了外面,就不必如此多礼,初一十五来一趟就成了。”
拜尔噶斯氏笑意吟吟“娘娘宽厚,奴才却不能失礼。”
话虽然这样说,眼睛却往和卓氏身上瞄,结果只看了一眼,脸就白了。
静容觉得这一幕挺有趣的,不过也不好说破,便笑着道“知道你懂礼。”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和卓氏,也是来我跟前学规矩的女子。”静容笑着道。
和卓氏急忙起身,对着伊贵人行礼“奴才见过伊贵人。”
伊贵人皮笑肉不笑,抬了抬手“妹妹快起来吧,指不定赶明儿,我还要给妹妹行礼呢。”
和卓氏面色不变,只说不敢。
伊贵人这会儿也没啥心气儿了,自己盛装打扮,还不如人家随便一身衣裳好看,再比下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之后伊贵人也不再多话,只是垂着头吃茶。
而静容这会儿也有些疲惫了,便打发她们离开。
和卓氏和伊贵人出去没多久,白青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笑着道“这是和卓格格给您绣的荷包,你看看可还喜欢。”
静容打开看了一眼,有些粗糙,但是的确能看出来是亲手绣的。
“倒是个实诚的。”她淡淡道。
白青也笑“谁说不是呢,奴才看着啊,这位和卓格格,真是个不爱出风头的,回到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绣花,也不爱出去,奴才今早上给她挑衣裳,她也尽捡着素色的穿。”
静容点了点头“行吧,这东西我收下了,你好生伺候她几天,等过几日,我从内务府拨几个老成的嬷嬷过来,你也就能回来了。”
白青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能在皇后跟前伺候,何必去个不知道前程的妃嫔跟前呢,这帐她算的很清楚。
没几日,终于到了去木兰的时候了,多贵人这次果真没去成,她倒是想去呢,可是乾隆直接发了话,让她留在热河养胎。
多贵人自然不敢违背乾隆的意思,只能留下。
而静容,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木兰。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疑惑,看乾隆这样,应该挺重视多贵人这一胎的,只是不知道历史上,这一胎到底是怎么没了的,毕竟,在静容记忆中,十三阿哥之后的孩子,几乎都是令妃生的。
但是无论如何吧,这和静容关系也不大,等到了木兰,静容也终于松快了很多,伊贵人和和卓氏,也不跟她挤在一起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住处。
静容也是实在,不想和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因此她也深切盼望着,乾隆能给和卓氏升职。
围猎一直到十月份终于结束,而在结束回到宫中之后,乾隆便雷厉风行下了册封后宫众人,以及给儿子赐婚的圣旨。
舒妃晋封舒贵妃,十二月二十七日行册封礼。
颖嫔晋封颖妃,十二月十八日行册封礼。
庆嫔晋封庆妃,十二月十七日行册封礼。
还有,在木兰围猎期间流产的多贵人,晋封豫嫔,十二月十八日,行册封礼。
至于几个儿子的婚事,永瑢年底就被出继为允禧的嗣子,封为贝勒,出宫建府,他的婚事也被定在了来年二月。
永璇被定在了二十六年的四月。
绵德和绵恩一个被定在了来年六月,一个定在了七月。
人手一个恩典,大家看着都乐乐呵呵的。
但是新鲜出炉的豫嫔却不开心。
她没了孩子,那孩子还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可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那天早上,她吃完饭,就出去走了一圈,结果刚走到一半,就肚子痛,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下大出血,她的孩子也没了。
热河就留了她一个妃嫔,吃的用的都是她跟前的奴才盯着看过的,可是孩子还是没了。
只是一句没福,完全说服不了她,可是要说该怪谁,她也怪不着谁。
豫嫔很得咬牙切齿,一个嫔位,完全安抚不了她的丧子之痛。
可是这后宫真的很无情,豫嫔身陷痛苦之中,乾隆却不会因为这个体谅她。
很快的,豫嫔就从得宠的妃嫔中掉队,如今最受宠爱的,是新鲜出炉的两位蒙古妃嫔,伊贵人和郭常在,还有那个刚进宫的和卓氏。
没人记得,其实去年豫嫔也是乾隆最喜爱的妃子之一。
等到年底办了册封礼,宫里又被喜气所弥漫,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等着过年,就更没有人去关注豫嫔的痛苦。
而豫嫔也在这个时候,和同为蒙古出身的三福晋走的近了些。
三福晋也没孩子,三阿哥还时不时病一场,家里几个侧福晋都不省心,两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静容也察觉到这一点了,不过并没在意。
等翻过了年,二月份,宫外富察氏和永瑢成婚,宫里乾隆终于下旨,册封皇后下学规矩女子和卓氏为和贵人。
而和贵人也终于和伊贵人一起,搬出了翊坤宫。
静容只觉得顿时轻松了许多。
到了三月份,刚被册封为和硕和嘉公主的四公主,赐婚傅恒之子福隆安。
四月初三初定,五月十三成婚。
又是一番忙乱,静容这一年简直忙得晕头转向。
在给和嘉准备嫁妆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被太后叫过去,问一问嫁妆的准备情况,太后和乾隆这娘俩还时不时的要给和嘉添妆。
还有成婚要有的嬷嬷,宫女,太监,都得静容一一过目。
不过静容也没在这事儿上,卡着和嘉,给她挑嬷嬷的时候,甚至还挑了几个好说话性子绵软的嬷嬷,省的再闹出,公主被嬷嬷拿捏住的笑话。
其实静容是想取消这个,公主和驸马过夫妻生活,还得嬷嬷通传的陋习,但是她现在也没这么大权利,和乾隆说,乾隆也是不置可否,静容只能压下这个念头,只想着,等到永瑄成为皇帝之后,这个条例,一定要废除。
等到终于忙忙乱乱的把和嘉出嫁的事儿准备齐全,成婚的日子也到了,公主出嫁,自然是十里红妆,吹吹打打的,一路出了紫禁城,静容看着送嫁的队伍,自己心里倒是有些怅然。
她看着牵着自己的手满脸开心的宁楚格,想着日后她也就这么离开自己了,就忍不住难受。
不过大喜的日子,静容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笑着办完了这场婚礼。
和嘉的婚事办完,又是两位皇孙的婚事连在一起。
不过这次有大福晋,静容道不必亲自上手,只是跟着帮衬了一些。
一直等到七月初,紫禁城今年的婚事这才完全办完。
静容也松了口气,可是之后她才发现,她自己这口气松的早了。
七月初九这天,静容还和往常一样,在天地一家春修建盆景,结果就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皇,皇后娘娘不好了,三阿哥那边,不行了”
当啷一声,静容手里的剪刀,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