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根据白青探来的消息,纯贵妃便已经送了两个人去了乾东五所三阿哥的院里。
静容听了也只过了过耳,没有多言,继续忙起了宫务。
宫里的选秀也到了尾声,该定下的都定下了,眼看着到了二月底,应是殿选的时候了。
但是南苑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二月二十六,乾隆原本想去探望大阿哥,但是庄亲王允禄上书,大阿哥病重无法起身接驾。
乾隆听了这话,当天便遣了太医院院判过去,三天后,大阿哥转危为安,病情稍愈,可以乘车迎驾。
乾隆这才去看了一次,只这次回来,便是长吁短叹,招了静容去养心殿伴驾,又与她倾诉了一番。
静容听着并不同情乾隆,倒有些可怜大阿哥,只道“也不知道大阿哥在那边衣食上可妥当”
乾隆叹了口气“约莫是妥当的,我看着他面色倒是比宫内的时候好了许多。”
静容心里咯噔一声,这怕不是回光返照吧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能温声安抚“那想来只怕身上倒是好些了,如此嫔妾倒也安心了几分。”
乾隆皱着眉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言。
三月初三,终于到了殿选这一日,乾隆看着没什么兴致,上记名只留了两个,静容仔细看了一番,那两个都不是太后看好的人,太后这番苦工算是白来了。
最后还是静容怕太后脸上不好看,到底点了两个太后看好的留下,乾隆看了静容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至于皇阿哥和宗室的赐婚,乾隆自己早有判定,选秀结束的第二天,便给博尔济吉特氏下了赐婚的旨意。
但是在轮到永珹的时候,他倒是迟疑了几分,淡淡道“永珹到底年纪小,等明年再行指婚。”
静容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却知道嘉贵妃肯定很不满这个决策,只是再不满,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含混着应下。
静容对这个结果不悲不喜,反正和她关系也不大,选秀的事情结束了,她这几日便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不过太后倒似乎对她这次的行为十分满意,第二天请安的时候,便将她留下来夸赞了几句。
“你这次的事情办得周全,这宫里的事儿啊,到底也不能由着皇帝的性子来,如今眼看着皇帝的子嗣不丰,你身为皇后,也该多担待些才是。”
静容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是从哪里看出来子嗣不丰的啊,大阿哥三阿哥是乾隆自己作出局的,剩下从四阿哥到八阿哥,难道都不是乾隆的儿子
不过想想后来乾隆疯狂把自己儿子过继给别人,静容也就住嘴了,这还不都是你的宝贝儿子自己发疯
当然了,这话当着太后的面肯定不能这么说,静容只能笑着道“让娘娘操心此事,却是嫔妾的不是了。”
太后笑着拍了拍静容的手背“我也就在这种小事上给你提提醒了,你自从十三年以来,都做的极好。”
静容可不敢把这话当真,急忙谦虚了几句。
婆媳俩又说了几句家常话,静容便告辞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静容松了口气,这位太后娘娘却是位不好伺候的主,太后留意的上记名人选,满宫皆知,她本以为殿选的时候,那位林嬷嬷会过来,到时候也省的自己开口了,但是没想到太后竟然就这么放手了,倒是把自己闪在半空了。
那时候要是她不开口替太后转圜几句,那就是让太后在满宫上下丢脸,到时候只怕两面都不讨好,因此静容只能顶着笑脸扛了这个坑。
只是不知道,乾隆那边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不过想想也是,这可是给他选女人,那两个也长得中等偏上,便是不符合他的审美,那也是他占便宜,又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这样想想,静容也就把这事儿丢在脑后了。
后来定位分的时候,乾隆倒也没有厚此薄彼,一律都是答应位份,两个安排在了启祥宫,两个安排在了景仁宫。
静容看他这个安排,难道是想要沾一沾宫中子嗣最多两位妃嫔的运道
想想也挺有可能的,乾隆自己应该也想要更多的孩子。
不过这话静容不敢说,也不敢问。
沉闷的时间一直到了三月十五,大阿哥病情突然加剧,据说眼看就要不好了,乾隆在养心殿摔了一个杯子,也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如何,竟然把两位侍奉大阿哥的太医让慎刑司羁押了,还把太医陈志敬的家给抄了。
一时间宫内宫外风声鹤唳,静容也被唬了一跳,乾隆这副姿态,难道是有人要害大阿哥
这不可能啊,大阿哥都病成这样了,也失了继承权,害他属实划不来啊
静容正心惊胆战呢,乾隆突然风风火火的过来了,静容急忙迎了出去,也不敢抬头看他面色,只恭恭敬敬的将人迎了进来坐下,又亲自给他端了一盏清热去火的薄荷银花茶。
乾隆猛地喝了一口,只觉得嘴里有些凉飕飕的,他皱眉看了一眼茶碗,见上面飘着一片翠绿的薄荷叶子,倒是有些清爽可爱。
乾隆胸口那股气,稍微消散了些许“你这是什么茶倒是怪清爽的。”
静容见他语气平常,心中也松了口气,温声道“是薄荷银花茶,倒是能清热去火,嫔妾这几日有些上火,宫里便一直备着。”
“嗯,不错。”乾隆点了点头,他此时没了冲天的怒火,原本的理智便也回来了,他站起身,看了看静容的屋子,指着墙上那张兰花图道“这是你的画”
静容有些赧然,她上辈子上小学那会儿,正盛行报什么少年宫兴趣班,她爸妈也就给她报了一个国画班,每天下学学两个小时,也算是个才艺。
后来年纪越大,升学的压力越大,这门兴趣也就放下了,后来直到上班,她又重新捡起了这门兴趣,只是兴趣到底是兴趣,画的也不好,只是个能入目的水平。
前几日得空,她就画了一幅,没想到被宫女们看见了,便偷偷找人装裱了,还挂在了她卧室。
静容一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挂的,但是挂都挂上了,她自己也觉得还可以,便也由着他们了,没想到今天却被乾隆看见了。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随手乱画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乾隆却笑了“倒也有几分野趣。”
说完又转脸对李玉道“我记得我那儿倒是有几幅兰草图,你倒时找一副过来给皇贵妃挂上。”
“嗻。”李玉急忙应下。
静容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道“哪里敢偏了皇上的好东西,嫔妾实在惶恐。”
谁都知道,乾隆就是名画收集狂,谁知道他哪里的画价值多少啊,现在巴巴的给她送过来,还不知送完之后要怎么为难她呢。
但是乾隆既然送了,就不容拒绝,直接摆了摆手“再好的东西,摆在库里也是落灰,放到你这儿到相得益彰,你且收着便是。”
既然都说这话了,静容自然不好在拒绝,只能躬身领命“谢皇上恩典。”
乾隆见她如此,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两人一道在榻上坐下,他温声道“今日南苑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这儿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一番。”
一听南苑两个字,静容心里先突的一跳,再一听麻烦二字,静容只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凉。
像是乾隆这种自大狂,都能说出麻烦她这种话,只怕这次的事儿,是真的特别麻烦。
但是人家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静容难道能拒绝吗
她只能一边心中流泪,一边面上一脸赤胆忠心道“皇上这话,着实是折煞嫔妾了,只要嫔妾力所能及,一定为皇上分忧。”
看着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妃子,乾隆心里也美了几分,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
说完又顿了顿才道“说起来也是古怪,永璜一开始去南苑养病,身子便好了许多,但是突然又不知为何反复起来,我去看了一次,他又好了,但是今儿,却突然毫无征兆的病危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如今那两个太医已经被我看管起来了,只是我前朝事忙,此事到底有些顾忌不上,便想让你来调查此事,不管是太医院那边,还是后宫这边,都全权交给你。”
静容一听这话,脸上有点麻,果然不是什么好活儿。
“那皇上目前有什么证据吗”静容想着乾隆既然这么怀疑了,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很遗憾,乾隆面上竟然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摇了摇头道“证据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静容愣住了,许久之后,突然福至心灵,乾隆这怕不是不想背上一个逼死亲子的名头,所以想找人甩锅吧
静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时间看乾隆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起来。
乾隆倒是没想到静容竟然真的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只继续啰嗦道“永璜往日里身子一直都是个强健的,也就是这两年突然身体败坏至此,若只是多思忧虑,断不及此,我想着必然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静容简直无语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把自己儿子的主治医生抓起来,只是为了甩自己身上的锅,这真的是亲爹吗
静容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道“但是那两位太医到底是大阿哥的主治大夫,若是此时羁押,是否会耽误了大阿哥的病情”
乾隆直接一挥手“不会,朕已经找了太医院院判过去听用,不会耽搁的。”
静容有点想吐血,遇到这么一个坑儿子的爹,真的是想说理都没处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