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姨娘面面相觑。
“四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四小姐今日气色本就差,地上再凉,身子更要扛不住了。快起来吧。”
只有林婉香亲手过来扶她。
“四妹妹,母亲那边情况还不知如何呢。你可别再病倒了,叫大家担心。”
林娅熙缓缓摇头。“三姐,姨娘,你们就让我跪着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林婉音阴阳怪气道“第一天回来就冲撞母亲。柳氏是如何死的,四妹这么快就忘了?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二姐好心提醒你一句。妹妹今后出来表现之前,还是得先学好规矩才行。林国公府的女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林婉香柔柔一笑。
“二姐,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如何能认定就是四妹的错呢?眼下母亲的伤势要紧,立规矩之类的来日方长。”
林婉音夸张地啧啧两声。
“不是她的错,她为何心虚跪着不起?哦,我知道了。三妹妹莫不是在暗示,四妹想让父亲以为我们都欺负她,从而更加疼爱她?呵,年龄最小,没想到心机却是最深。”
“你……还请二姐不要曲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倒打一耙的林婉香扭过头去,不再与她争辩。
林娅熙内心狂吐槽。林婉音这是被林国公训斥后,不敢说她是奴婢,改称阿猫阿狗了?
同为姨娘所出,谁就比谁高贵了?要立规矩,也是她林娅熙给她立立嫡庶尊卑的规矩。
不过在那之前,她暂且还不能被人打乱了计划。
“国公府的女儿事事有二姐姐做表率在先,确实不好当。”
少女的挖苦,以及略带嘲讽的语气令林婉音不顾形象,原地跳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林娅熙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发音清晰准确。林婉香和其她看客们听得解气,不禁抿唇偷笑。
这个林婉音仗着赵姨娘得宠,作威作福惯了,平时没少给她们难看。
今日秦氏和林婉蓉不在,她又猴子称大王,教训起人来。
林娅熙眼神无辜,又有几分惧怕和可怜。
“二姐姐,难道妹妹说错什么了吗?你要给我立规矩,自然在知礼守礼上,高出我一截,是姐妹中的表率担当。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发自内心地讲了出来。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似乎无论我怎么做,二姐姐都不太高兴呢?”
说到最后,林娅熙无限委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来。
林婉音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驳也不是,不反驳又堵得慌!
赵姨娘吹了吹杯中浮叶,轻抿一口手中的茶,不疾不徐道
“夫人还病着呢,你们都收敛点吧。四小姐,当时你也在屋内,夫人到底出了何事,把里面的人急成那样?”
“母亲早膳时,不小心被热粥烫到了后背。都怪我不好,没能服侍好母亲......”
林婉音终于逮到机会反扑。
“这么说来,真是你做的?四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连母亲都敢伤!”
赵姨娘瞪了她一眼。
“那夫人伤得可严重?”
“司乐已经去请大夫了。至于其余,你们之前也有看到,母亲......她不让我跟进去。伤情如何,我也不好说......
只要母亲身子无大碍,孰是孰非,我都任凭父亲和母亲做主。”
“哎,夫人一时生气也正常。四小姐无心之过。别怕,姨娘会帮你在老爷面前求求情的。”
印象中,林婉卿原就是个性子软胆小的。见她执意要跪着赎罪,众人只以为她心里有愧,也就随她去了。
没一会,司乐领着胡大夫急匆匆回来。正是为秦氏看诊多年的那位表哥。
“大小姐,胡大夫来了。您还是先随奴婢到偏厅等候吧?”
“母亲,那我一会再来看您。”
林家小姐们都还未出阁,不便见男客,此时都避开去了偏厅。
秦氏着实被烫得不轻。一碗几近沸腾的粥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洒下来。
背上几处皮肉均已渗出了血珠和淡黄色的脓液,和里衣粘连在一起。
顾嬷嬷小心翼翼,帮秦氏脱去外衫。但里衣下面的状况仍是让她惊出一头冷汗,却也束手无策。
胡大夫将药箱放到桌上。来时的一路,司乐已经同他大致讲了夫人受伤的经过。
他隔着床帐,探上秦氏伸出来的腕子。心里却在想,该死的男女授受不亲。
都这种时候了,就是神医来诊脉都不如及时涂抹烫伤膏管用。
“夫人新伤不久,最好是先用冰块和清水来冷敷,以镇定伤口。”
“顾嬷嬷,快去找管家取些冰过来。”
秦氏的声音里有强压下去的痛楚。时已近金秋,各院日常都不存冰块做消暑备用了,只能去地窖里现取。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
司琴还在院里跪等受罚。秦氏又让司乐去寻干净的泉水了。屋内此时就只剩下她与胡大夫二人。
秦氏终于卸下防备,动情地唤道“表哥,呜呜呜......”
胡大夫扯开纱帐,坐到榻边,将她依偎过来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责备又心疼地问
“筝儿怎么这般不小心?快给表哥看看,伤到哪了?”
筝儿是秦氏的闺名。林国公只有在刚与秦氏结亲的头两年,私下里偶尔叫过。
而今老夫老妻的,早没了新鲜感,再这么叫只会觉得肉麻。
秦氏趴到胡大夫腿上,成熟女人保养得当的身体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在后背,现在疼得人直想哭。”
秦氏半撒娇的口吻对胡大夫很是奏效。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小罐混有麻沸散的药膏,一点一点涂到皮肉和里衣粘连的边缘。
麻醉周遭皮肤的同时,也能起到有效润滑的作用。但,秦氏还是疼得不住倒吸凉气。
“筝儿先忍耐一下。等药膏渗入皮肤就不疼了。如果还疼,你便咬我。”
秦氏嗔怨他一句。“表哥惯会拿人取乐子,明知道我不会舍得你一同受罪的。”
娇软的声音听得胡大夫更气愤了。
“是谁敢对当家主母下如此狠的手?这伤没有一个月,根本不可能痊愈。之后的六个月内也要每日坚持涂上好的祛疤膏,才不会留下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