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岚没好气地瞪了瀚哥儿一眼,“那你可知道,你留下那么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后就一走了之,你娘亲的命都差点儿被你带去了半条!”
“我知道错了,待会儿也一定会好好向娘亲认错,岚姨您就别骂我了。”
瀚哥儿哭丧着脸说道。
经历过方才那些事情之后,瀚哥儿眼下才有些后怕地想到,若是当时那些叛军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眼下自己早已经丧命,也正因如此,他才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乱来。
不过,即是如此,若要让他再选一次的话,只怕他还是会一如此次般偷偷入宫去陪在李世民身边。
眼见瀚哥儿如此模样,伏岚也懒得再同他计较什么,毕竟作为这将军府的长子,瀚哥儿这些年来在熙丫头和懿丫头的欺负下,确实也过得有些郁闷。所以他才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做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不过伏岚虽不再与瀚哥儿计较,可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的李丽质却仍旧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的儿子。才刚一回将军府,李丽质就手持一把戒尺,追着瀚哥儿满府跑了起来。而伏岚和陈桥也知道李丽质现下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自然也就没人敢上赶着去找李丽质的不痛快了。
待到李丽质终于抓住瀚哥儿,并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积压在她心里这么多天以来的担心和愤怒才终于烟消云散。
只是打过之后,李丽质却又抱着瀚哥儿哭了起来。
“瀚哥儿,你真是要吓死娘了!”
当初瀚哥儿刚刚离开的时候,李丽质还以为他是去找沈勇达他们杀敌去了,担心得几天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直到陈桥夜探大明宫,确定瀚哥儿是入了宫之后,才终于稍稍安下些心来。
瀚哥儿自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自己有错在先,便也不敢反抗,只任由李丽质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见状,陈桥和伏岚不由叹息着对视一眼,随即便上前去一人一个将李丽质和瀚哥儿扶了起来。
“好了,现在瀚哥儿不是没事儿吗?别再哭了。”陈桥将李丽质搂在怀中,轻声安抚道。
眼见阿爷一心只顾着娘亲,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儿子放在眼里,瀚哥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跟着伏岚一道离开了。
“你娘可打疼你了?”牵着瀚哥儿手离开的伏岚问了一句。
瀚哥儿摇摇头,“我娘哪儿舍得真的打我啊,何况我打小就皮糙肉厚,完全不觉得疼。”
伏岚轻声笑着摇摇头,还是不放心地将瀚哥儿拉到自己的院子里,强硬地让瀚哥儿脱了裤子检查了一番,确定李丽质当真没有下重手之后,才将瀚哥儿放走了。
不过,因着方才李丽质和瀚哥儿的一番折腾,伏岚倒是将眼下府中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想起来清婉苑的事情,又连忙急急忙忙朝着正厅走去,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正朝着她这里走来的陈桥。
“长乐呢?”看到陈桥,伏岚先是一愣,随后才问了一句。
陈桥无奈笑笑,说道:“方才在你和瀚哥儿面前哭了一通,长乐觉得实在丢人,便将我赶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原来是这样,伏岚无声笑笑,随后又听到陈桥问起,“我瞧你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陈桥这样问,伏岚才连忙事无巨细地将清婉苑中的事情告诉了陈桥。
“一堆白骨?”听完伏岚所说的话,陈桥不由皱起眉头。
原以为回了家中就能歇上几日,谁知道自己家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还有一个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身形却宛如一个孩童的人,昨夜我已经叫吴管家将人看管起来了。”
“先去看看那些白骨吧。”陈桥捏捏眉心说道。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了清婉苑,刚一走进院子,陈桥就看到那个方才伏岚口中,虽然年纪不少可那身形看上去却连瀚哥儿都不如的人。
起初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可那人一瞧见陈桥,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满脸惊惧神色地躲回了屋子里面。
伏岚有些惊讶地看向陈桥,“先前也见过不少人,可我这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害怕的神情。”
陈桥没说什么,也没有理会那人,只是径直朝着远处那分外显眼的一地白骨走了过去。
先一步到了清婉苑的吴管家见到陈桥过来,忙上前行礼,“将军。”
陈桥微微颔首,眼睛直直看着地上的白骨,“请仵作瞧过了吗?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被人扔在这里的?”
吴管家道:“方才已经命人去请仵作了,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那个……人,”想起方才那个身形奇特,长相也不似正常人的人,陈桥又问道:“可有问出他是什么人吗?”
闻言,吴管家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虽然已经问过几次,可他似乎是口不能言,也就没能问出些什么来。”
听到这话,陈桥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那我去会会他,等仵作来了看过这些白骨之后,再来叫我就是。”
“是。”吴管家躬身应道。
“你随我一道去先去吧。”陈桥实在不想让伏岚跟这堆白骨待在一起,又知道她定是不会离开清婉苑,便说了这样的话。
只是没想到伏岚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外面等你就是,就不进去了。”
伏岚这么一说,陈桥倒是不面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进去?”
“昨夜我已经问过他话了,他在我跟前的时候,同样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我瞧着他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想着你或许能问出些什么事情来,就不进去给你添乱了。”伏岚如此说道。
“那好,那你就在屋外的石凳上坐着等我,别一直站在这些骨头旁边。”陈桥嘱咐道。
伏岚点点头,随即便目送陈桥离开了。
那人虽然进了房间,却仍旧是瑟瑟发抖不能自已,他有些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房门的方向,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他忽然像是受到惊吓的动物一般,龇牙咧嘴的冲着门口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随着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扇原本一直被紧紧关上的门,终于还是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受到惊吓一般从原本待着的地方,又挪到了另一个更严遮掩他身体的地方,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门口。
这就是陈桥踏进这房门口见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