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1)

“算了,信不信不重要,你还是先带我回你们观里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武祯很自然的随着郎君的身份喊起了师父。

立冬小道士惊疑不定的瞅着她半天,什么都没说出口,可能是因为‘小师叔的身体里是小师叔他夫人’这个说法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虽然没相信,但立冬小道士面对武祯立刻拘谨了不少,他觉得小师叔可能神智上出了什么问题——鉴于小师叔很厉害,他是不相信有什么妖鬼之流能占据小师叔身体的,那肯定就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立冬没敢说,恭恭敬敬的要引着武祯回常羲观——好让师祖给治一治。常羲观在西岭山,距离此处不算太远,两人快马一日也就能到了。

可惜,刚上路,立冬小道士收到了来自同门的求助纸鸟。

伸手接过那只纸鸟,立冬皱起了眉,武祯也勒停马等着他,问道:“怎么了?”

立冬有些迟疑的道:“附近有同门求助,想是遇上了麻烦。”他看上去很想过去帮忙,但看看武祯,又有点迟疑。

武祯看他脸色,便挑眉问:“很危急?”

立冬老实说:“纸鸟上没有太多信息,看上去是匆忙放出来的。”

武祯干脆说:“既然在附近,那就去看看。”

早点解决早点走。带着这种想法,武祯和立冬一起改道响水城,跟着纸鸟留下的引路气息,两人在城内陶宅门外停了下来。

这边一片都是富庶人家的大宅,路边其他宅院都门楣光鲜,门前落叶灰尘清扫的干干净净,可这陶宅,门口积的一层灰无人清扫,大门紧闭,立冬扣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无人回应。

武祯看他那秀秀气气的叩门方法,着实有些牙疼,啧了一声后提着立冬的后衣领将他拖到一边安置好,对他微微一笑,“让我来。”

接着她抬脚猛地一踹,这扇沉沉的大门,应声被她踹开了。

武祯收回脚,在立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想到,郎君的力气果真大得很。而立冬,他愣愣的跟着武祯进了陶宅,想着,小师叔这病好像真有点严重。

门被踹开了,武祯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惊呼,像是守门的奴仆在附近的小室里面躲着,被这一幕惊得喊出来,不过他们立即又闭上了嘴不敢再吭声。

武祯也不管那些人,带着立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你那同门在哪呢,赶紧找到人。”

立冬回过神,立刻也打出一只纸鸟,让它带路,在陶家的大宅子里转来转去。按理说陶家这么大个宅子,里面应该有许多奴仆忙碌才对,可两人进了宅子之后。压根没看见陶宅里的奴仆在外走动,偶尔看见一个,也只能瞧见一个匆匆的背影,躲进房间啪的关上门,喊都喊不住。这些奴仆们躲在房间里不敢随意出来,就趴在门后看着他们,仿佛外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似得。

武祯先前来时以为发出求救消息的人是遇上了什么厉害恶妖一类,结果到了这陶宅,她压根没发现什么恶妖的气息,只有一院子吓破了胆的仆人。

这倒是奇怪了。

很快,纸鸟停在了一个窗框上。武祯嘴角一抽,面前这栋小楼精致漂亮,但现在外面贴了一大圈的黄符,再抬头一看,小楼二楼窗户与门同样贴着数不清的黄符,密密麻麻的。

这样‘严密’的防守不仅丑到了武祯,还把立冬也吓了一跳,他皱起眉,上前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小楼内躲着的人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却是这陶宅的主人,陶家郎君。与先前一脸富贵的陶郎君比起来,此时的陶郎君显然饱受折磨,胖脸都瘦下去不少。他惊惶的看向来人,一手紧紧拽着旁边一个人的道袍,口中喊着:“二叔,又来了又来了,救命!”

被他拽着衣服的也是个道士,有些年纪了,脸上原本也带着两分惊惶,待见到走进来的立冬,他马上面露喜色,对他行了一礼道:“立冬师兄,劳烦师兄前来帮忙了。”

话刚说完,他又瞧见背着手跟着晃进来的武祯,顿时更加喜出望外,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带着旁边拉着他衣袍不放的陶郎君都往前踉跄了一下。但中年道士没注意,朝武祯行了个大礼,见到救星一般,几乎喜极而泣的说:“没想到谷雨小师叔竟然也在此,如此一来,定然不会有事了,这、这实在是太好了!”

武祯一脸高深莫测,心想,自家郎君在长安如此低调做人,没曾想,在这些道士中如此受尊重。

立冬有点担心的瞄了一眼武祯,他真怕小师叔突然发病,坏了往日名声。于是他不等中年道士说更多,径直问他,“陶邑,发生了何事让你放纸鸟求助?”

中年道士名为陶邑,取名方式与立冬他们不同,看样子在常羲观弟子中身份也是不同的。武祯暗想,终究是考虑到郎君的名声,没有随意搭话,只听立冬与这人说。

“是这样的,这陶郎君与我有亲,他近日家宅不宁,遇上了怪事。”陶邑指了指一脸忐忑站在身边的陶郎君,“他家中夫人与三个女儿,好端端的忽然变成了老鼠,然后就是院中常出现各种鬼影纠缠,还有东西半夜入他梦中折磨于他,不只是他。到了夜里,园中会出现各种怪异的影子,如人一般四处行走说笑,家中奴仆全都看见了,闹得人心惶惶,所以他找上我帮忙。”

陶邑苦笑:“弟子虽在常羲观修行几年,然而资质不佳只学到些皮毛,上不得台面,来到这里,也未曾发现什么不对,反倒一同被那不知来历的东西所折磨,无法,才放出纸鸟,想碰碰运气寻一位师兄帮忙。”

说到这,陶邑又看了眼武祯,精神一震,“如今见到谷雨小师叔与立冬师兄来了,弟子终于是放心了!”

武祯从听到人变成老鼠,表情就有些微妙,琢磨着什么。而立冬听着,也凝重了神情,问陶邑:“可有人遇害?”

陶邑摇摇头:“倒是还未出现遇害者,只是陶家夫人与三位娘子变成老鼠了,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他推了陶郎君一把,陶郎君明白过来,赶紧从一边拿过来一个笼子,放在了立冬两人面前,陪笑道:“就是这,她们,她们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笼子里有四只灰毛老鼠,一只大三只小,现在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陶郎君不太敢看她们,放下笼子后又远离了两步,小心的问立冬,“道长,您看,她们是不是,是不是妖怪啊?”

此话一出,笼子里的几只老鼠好像听懂了,焦急的在笼子里唧唧喊叫起来,还抓着笼子,吓得陶郎君又往后退了几步。

立冬仔细看了看老鼠,摇头回答道:“不是,应当是被人用术变成这样的。”他年纪虽不大,但见识不凡,很快就解释说:“这种术我曾听师父说过,但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不是妖鬼之术,是与道门之术类似的异术,修习的人很少,若想破解,恐怕有些麻烦。”

武祯就是在这时候开口了,她说:“我出去看看。”说完她也不管立冬,直接迈出门快步消失在后院。

此时陶家后宅某处,阿福坐在一块软垫上啃糕,听着面前躺在枕头上的白老鼠师父讲影鬼之术。是的,裴季雅又变回了老鼠,先前的人形是他强行突破异术,所以原本好的差不多的伤都加重了。

只是他不在意,还在兴致勃勃的教徒弟。他这个徒弟看着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吃,但学起异术来当真了不得,他教她怎么做,她就没让他失望过,这两日在陶家宅院里试验,把一院子的人都吓得不轻。

“最粗浅的影鬼之术你昨晚已经能用出来了,但这‘影鬼’其实非鬼,而……”裴季雅说到这里,声音停下,目光看向门口。

那里飘着一个白影,像一片白幡在风中微微颤动,他口中发出阿福听不懂的声音,不过裴季雅听懂了。

“又来了两个道士?没想到这姓陶的还有点能耐。”白老鼠的表情不明显,不过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的漫不经心,对于新出现的两个道士,他兴趣缺缺。

阿福则放下手里的糕,有点受惊的样子,她听得懂是来了对他们不利的人。

白老鼠裴季雅满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不过两个小道士而已,怕什么,随便吓跑也就是了,若是难对付些,就让他们吃点苦头,知道厉害自然就不敢管这闲事了。”

阿福觉得,师父看上去真的是好厉害!

然后,这个好厉害的师父,很快的就怂了。

阿福看到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动作自然平常,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院子外面那些怪异的东西。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就很快放到了她的师父身上。

一步一步,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越靠越近。阿福看到自己牛逼哄哄的师父打量了一下来人,忽然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往后挪了挪,连声音都有些不一样。

“哈……哈哈,原来是表妹。”师父笑的有点干巴巴的。

阿福奇怪的看着两人,心想,师父的表妹看上去长得好像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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