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正当于京暗暗警惕之时,一个矮瘦男子突然迎面而来,速度看似不快,实则让一般人很难躲闪。
于京心下一动,却是故作躲闪不及,被对方撞了一下。
意外的是,于京明明没有做任何防守,但身躯仅仅是微微一顿,便站定了身形。
这个时候,如果是换了常人,就应该一装到底,故意踉跄后退几步,以证明自己只是普通人。
可于京没有,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
这让他瞬间明白,如果有人在试探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试探。
此刻只要他自作聪明的后退,或是露出了发现钱包被盗的表情,那么他此前的所有伪装,都将在此时彻底暴露无疑。
要知道,那盗窃他钱包的人,手法极其干净利落,怕是比许多盜门高手都要厉害。
面对这样的高手盗窃,作为普通人的于京,又怎么能发现得了?
最关键的是,对方那一撞,极为玄妙,作用在他身上的力量,小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不能后退,也只能装着不知道钱包被盗。
还有,他现在的人设是喜好书画和收藏文学古董的文人,因此被人撞了,也不能破口大骂。
当下只是摇头向身旁的沈西林道:“现在的人啊,撞到人也不道歉一声,素质越来越低下了啊!”
沈西林刚要说话,于京赶紧指着一个角落,让人误以为他是在邀请沈西林过去喝酒,嘴上则是道:
“老沈,无论我说什么,你的表情都不要有过大的变化。”
“我想,我们是被一个极其厉害的高手盯上了,对方很可能是武田弘一请来甄别你我的。”
“就在刚才,那个撞了我的人,其实已盗走了我的钱包,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高手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判断我是否经过训练。”
“一旦刚才我露出一丝破绽,估计要不了多久,武田弘一就该带人过来将我抓捕了。”
他在说话时,口型完全是违反常理的,一个“你”字出口,他的口型看起来反而是“我”。
意外的是,沈西林面不改色间,口型同样也是违反常理的张口说道:“你是如何肯定,前来甄别我们的人,是一个极其厉害的高手?”
“第一,”于京道,“感觉,一进喜乐门,我就感觉有高手盯上了我,而且对方的藏身术很强。”
“第二,让人盗窃我钱包的这种手段,可以说是相当的烂。”
“但我还有另一种猜测,就是暗处的那个高手,应该是自认有信心通过我的表情和动作,瞬间推断出我的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速度。”
“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我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让对方察觉出破绽来。”
这时两人已经坐了下来,有酒保认识沈西林,主动过来上了一瓶好酒,沈西林大方的给了对方一张钞票后,才又笑着向于京道。
“你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瞒过了对方的眼睛了吗?”
说话间,手上已给自己和于京各到了一杯酒。
“当然!”于京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提醒道,“老沈,现在你应该想想武田会从哪一方面来甄别你。”
“若无意外,他们会从你是否为红党或国党卧底的角度来甄别。”
“比如,让一个杀手冒充爱国志士前来刺杀你,到时候你只要稍有手软,在他们看来,你即便不是红党那也是国党了。”
“这样吗?”沈西林也是端起酒杯,熟练的摇晃着,“看来……”
“嗯?来了!”于京突然打断他的话,提醒道。
却是在两人说话的之时,一个酒保突然靠近过来,“沈先生,谭先生,不知你们……”
这酒保话未说完,骤然拔出一把匕首,迅捷无比的刺向沈西林的心脏,出手的角度极其刁钻。
千钧一发之际,沈西林倏然一甩杯子,将杯子中的红酒向那酒保的眼睛泼洒而出。
哗!
那酒保也是反应奇快,整个人瞬息间向后一仰,便避开了沈西林的泼洒而来的红酒。紧接着,其身躯斜着旋转而起,就要再次刺杀沈西林。
但是……
咔!
沈西林已拔出枪,对准了酒保的眉心,并打开了保险。
“说!你是何人?”沈西林冰冷的喝问。
“哼!”酒保面带愤恨之色,“大骂道,“姓沈的,像你这种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告诉你,老子只是做一个华国人应该做的事,现在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呵!”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华语说得极其标准,很难分辨得出,此人到底是不是日本人。
此外,其眼中的愤恨和面上的坚毅之色,像极了一个坚定的爱国志士,或者说,很像红党。
这个时候,于京早已换成了一脸的惊愕,强作镇定的面色下,似乎在掩饰着强烈的恐惧。
二楼的一个角落。
此刻,武田弘一和加藤,还有一个手中玩着硬币的冷峻青年,皆是看着沈西林和于京,以及那个酒保的表演。
冷峻青年的脸上流露着一丝玩味,他的硬币玩得异常的花俏、漂亮,但若是懂行的高手见此一幕,必定会嗅到一股可怕的危机。
“酒井君!”武田弘一笑着向冷峻青年道,“那个酒保的身手应该还有所保留,是猎魔小队的成员吧?”
“不错!”酒井手中的硬币依旧没有停下来,淡然道,“我知道武田大佐担心什么?”
“你大可放心!那酒保叫佐藤稀建,确实是猎魔小队的成员。他的忍术和速度、刀法等,俱是接近sss级别,即便是沈什么?
“对,沈西林!即便沈西林真的开枪,佐藤也能轻松避开。”
“更何况……”酒井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了一些,道,“我肯定,沈西林必定有问题,所以我断定他不会开枪,最大可能就是将佐藤打伤,然后让人把佐藤送到巡捕房去。”
“毕竟,这里说公共租界,将人送到巡捕房倒也合理。”
“但他只要不开枪,大佐就可以立即抓人了。”
酒井的语气非常笃定,明显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
他的全名叫酒井真法,正是武田弘一提过的那个传奇高手。
“是吗?”武田弘一面色阴沉而狰狞,明显是相信了酒井真法的话,所以他异常的憎恨沈西林。
他觉得自己居然被沈西林骗了这么久,简直是奇耻大辱!
“呵呵!”他突然狞笑着道,“沈西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阴冷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舞厅中。
客人们早已吓得四散开去,只有一些舞女和酒保留在舞厅中,蹲在地上颤抖,显示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那刺杀沈西林的佐藤稀建抬起头颅,仇恨的望着沈西林,将一个爱国志士的气节,表现得极是逼真。
但事实上,他的眼睛始终都在的盯着沈西林的手指,只要沈西林的手指发力扣动扳机,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提前闪避开去。
“你是红党特工?”沈西林冰冷的凝视着佐藤稀建。
“呵!”佐藤稀建冷笑不语,若非沈西林知道这是一场考验,说不定他还真会误以为这是自己的同志。
对方的眼神、气质、态度,都表演太真实了!
“不说就是默认了?”沈西林眼中杀机一闪,手指蓦然扣向扳机。
与此同时,佐藤稀建眼中精光浮现,脚下一动,就要闪避。
可惜,一直注意着他的于京,此刻指甲一划,中指上便冒出一滴血珠,而后在桌下一番手腕,两指刹那间将血珠弹出。
噗!
伴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佐藤稀建只觉气海穴莫名其妙的一麻,顿时再也提不起力气来。
也就在此时。
砰!
子弹从沈西林的枪口中喷出,顷刻间没入佐藤稀建的眉心。
嘭!
佐藤稀建眼球暴睁,带着无尽的绝望、疑惑、恐惧、不甘等复杂神色,倒地毙命!
“呵呵!”沈西林玩了个花枪,熟练无比的将手枪收到腰间淡然一笑,向于京道,“谭兄弟,沈某自从效忠南京政府后,就防着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练习枪法。”
“没想到,今日还真就排上了大用,还随手杀了个红党特工,不枉我苦苦训练了数月之久啊!”
于京微微张着嘴巴,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二楼上。
此时武田弘一和加藤、酒井真法,均是张大嘴巴,石化当场。
“八嘎!”
好半晌后,酒井爆喝一声,就要飞身跃下二楼,向沈西林出手。
还好武田弘一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道:“酒井君,结果很明显,你的判断是错误的!”
“沈西林和谭文化,此二人对帝国征服这片土地还有大用,我们非但不能杀他们,更要大力嘉奖!”
“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到天津的学校、医院、教堂,以及各种店铺中走一走,用你敏锐的嗅觉……”
“咳!尽力吧,希望你能找出躲藏在暗处的那些反日分子。”
“否则,今日之事,将会成为你的一个污点。”
“你应该知道,佐藤稀建不是一个小人物,可他就这么……”
“武田大佐!”酒井真法怒声望着武田弘一,“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这个……”武田弘一故作不好直接说的样子,“不是我在质疑酒井君,而是眼下酒井君需要自证。”
“好!”酒井真法怒道,“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四处走走,七日之内,我会证明我的价值。”
“我会用事实证明,沈西林,只是一个意外。”
说完,酒井真法直接甩袖离去。
等他走远后,武田弘一才瞥了加藤一眼,道:“酒井这一类人,我算是看透了他们的弱点了。”
“好强,冷傲,自负,不服输,目中无人!”
“这种人确实不适合战场,只适合华国所谓的江湖。”
看得出来,武田弘一心情很不错,因为他证明了自己。
至少,沈西林和“谭文化”不是卧底,也就直接证明了,他在天津的工作,并非全然是一团糟。
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
楼下的舞厅里。
于京和沈西林打了个眼色,嘴上说自己受到刚才的惊吓后,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出去散散心,其实是跟踪酒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