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从这天开始，沈迦誉每天都要来家里给朱岩补习，补习之余，就会逗着朱珠玩一会儿。
有时候朱珠被逗炸毛了，下一秒，他就有办法把小姑娘安抚下来。
朱岩看见，总是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对沈迦誉说：“你别费工夫了，小屁孩难搞得很。”
真不明白，他都把他当哥们儿了，还讨好那个小丫头干什么。
沈迦誉每次都笑而不语。
连宋莉和朱毅都特别欢迎沈迦誉。
虽然一开始，夫妻两个对沈迦誉父亲的事情有点疙瘩，但是架不住人成绩好啊！
奥赛金奖，十四岁被k大少年班录取的天才给朱岩辅导功课，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尤其沈迦誉也算是宋莉和朱毅看着长大的，除了小时候性格有些孤僻，人品是绝对没问题，又对朱岩和朱珠这么好，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考虑到沈迦誉自己一个人住，可怜兮兮的没人做饭，每次辅导完功课，宋莉都会让他留下吃饭。
这天宋莉做好晚饭，朱岩和沈迦誉还没下来，就让朱珠去叫人。
朱珠“哦”了一声，乖乖上楼，推开朱岩的房门，刚喊了一声“哥哥”就闭了嘴。
房间里，朱岩不在，只有沈迦誉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看书。
听到声音，少年抬眸看过来，有些意外：“小朋友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他放下书，眉眼一弯，“哥哥有点受宠若惊，不太习惯。”
朱珠看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泼冷水：“我又不是叫你的，我哥哥呢？”
“狠心的小朋友。”
沈迦誉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里面呢。”
下一秒，厕所门打开，朱岩从里面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敲了朱珠脑门一下，道：“胖猪，我发现你越来越没礼貌了。”
朱珠不服气，“我哪里没礼貌了？”
朱岩抽出两张纸擦着手道：“这是哥哥的兄弟，你说，你见了是不是也得叫哥？”
朱珠：“……”
沈迦誉靠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她，别说帮她解围了，模样可以说是十分期待。
朱珠有些生气，故意不理他，说了一句：“妈妈喊你们下去吃饭。”
转身就要走。
走到门口，她听见朱岩说：“看见了吧，这丫头坏得很。”
然后是少年有些满不在乎的自嘲：“可能是我不讨小朋友喜欢吧。”
朱珠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林阿姨结婚那天，少年明明难过，却还微笑鼓掌的模样。
她突然有些内疚。
其实，她也不是不喊别人，谁让他第一次就贱兮兮的说自己叫“哥哥”，想占她便宜呢。
小姑娘起了逆反心理，偏偏就不叫他。
朱珠有些走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从房间出来，朱岩看见她，有些惊讶：“猪，你怎么还在这儿？”
朱珠没理他，跟在沈迦誉后面和他们一起下楼，又跟着两人进了厨房。
沈迦誉和朱岩一起去帮宋莉端菜，他刚端起一盘小排骨，衣服突然被人扯了扯。
“怎么了？”
沈迦誉弯腰。
朱珠站在他后面小声道：“哥哥，我来帮你端吧。”
沈迦誉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笑起来，“哥哥是大人，怎么可以让小朋友干活呢？”
少年脸上多了一抹奇特的神采，连朱珠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有些小后悔，其实她也可以多喊他两声哥哥的。
“端菜又不难。”
朱珠伸着手，很执着。
沈迦誉略一沉吟，又拿了一盘菜放到朱珠手上，道：“那小朋友就端青菜吧，多吃青菜能长高。”
朱珠：“……”
她以后坚决、绝对、再也不喊他哥哥了。
骗小孩儿吃青菜的大坏蛋！
——
短暂的暑假过后，朱珠升入四年级，朱岩和沈迦誉也正式成了一名高三生。
进入高三之后，别说朱岩这个当事人，连朱珠都感觉到了压力。
宋莉的口头禅也从“别欺负你妹妹”变成了“别打搅你哥哥”。
高三啊，可以说是不少学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十几年的努力，成败就在此刻。
不光是朱珠家，别的高三生的家里，也都一样，吵架的不吵了，离婚的也暂停了，换工作生二胎的也都消停了，总之，一切都可以为了高考让步。
尤其是到了高三下学期，气氛更加紧张。
但是，高三下学期刚开学，林舒影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其实说是意外，也并不算真的意外。
从因为报名k大少年班沈迦誉离家出走，邓娴提议再要个孩子之后，她就有些意动了。
只是还顾忌着沈迦誉，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但是去年沈松的事情爆发，邓立春没有和林舒影划清界限，反而在单位为她说话，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有男人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再加上紧接着就听说了沈迦誉对徐子强做的事，她心里开始畏惧这个孩子，甚至想过沈迦誉是不是真的遗传了沈松冷酷变态的基因。
两相加持之下，林舒影放弃了避孕措施。
但是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这么不巧，刚好赶在沈迦誉高考之前。
邓立春倒是很高兴，说现在怀孕，等沈迦誉和邓娴出去上大学，这个孩子正好出生，免得两口子孤单寂寞。
怕沈迦誉不同意，林舒影决定先瞒着他。
但是，她忘了，她想瞒着，有人却不想。
在林舒影妊娠三个月的时候，邓娴去找她，说自己有很多问题不会，想让沈迦誉抽空给她补习补习。
林舒影给沈迦誉打了电话。
这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
沈迦誉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不想在邓娴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拒绝，让他们给她请家教。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林舒影突然道：“小誉，妈妈想你了，你回来看看妈妈吧。”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激素激发了林舒影的母性，这一声“想你”充满了真情。
世界上有哪个孩子拒绝得了妈妈的“想你”呢？
沈迦誉握着电话沉默许久，答了一声：“好。”
这天正好是周末，沈迦誉去了邓家。
林舒影早就把家里能泄露自己怀孕的东西收了起来，特地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饭，说沈迦誉马上要高考了，要吃好休息好，千万不要太累了。
她还说，不管是不是k大，只好沈迦誉喜欢，所有大学随便他报。
沈迦誉听着林舒影的话，心情很平静。
或许是幸福的婚姻生活磨平了林舒影的歇斯底里，他甚至在现在的林舒影身上，看到了沈松出事之前的影子。
沈迦誉想，当一对关系疏远客套的母子，其实也不错。
只要林舒影能幸福。
而他，终究也会有自己的人生。
吃完饭，邓娴回屋，邓立春去洗完，林舒影和沈迦誉坐在客厅里说话。
过了一会儿，邓娴从卧室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垃圾。
沈迦誉本来没在意，但是邓娴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就扫了一眼。
“站住！”
他突然开口。
邓娴连忙把垃圾袋往身后藏。
沈迦誉大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把垃圾袋夺过来，准确的从里面拿出一个空了个的纸盒子。
上面有一个硕大的“孕”字。
是安胎药。
他转身，举起手中纸盒，问林舒影：“这是什么？”
少年低沉的嗓音里，压着激烈的情绪。
突然被发现，林舒影有些慌，也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是邓立春从厨房出来，说：“你妈妈怀孕了，怕影响你高考，所以一直瞒……”
“你答应过我什么？”
沈迦誉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道，“你们结婚之前我特地告诉过你，她心脏不好，承担不了怀孕的压力！”
“小誉，那是以前，现在医学发达了，我问过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可以的。”
林舒影赶紧开口。
沈迦誉不信，直接问：“哪个医生说的？
我明天亲自去问他。”
林舒影：“……省妇幼的刘医生。”
这天晚上，沈迦誉没有走。
林舒影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仍然想劝她以自己的身体的为重。
他已经没有父亲了，不想再失去母亲。
哪怕，是林舒影这样的母亲。
躺在床上很久，他睡不着，决定再和邓立春谈谈。
但是走到门口，他听见林舒影在小声打电话：“……刘医生，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搅你，是这样的，我儿子明天可能要去找您问我的情况，您能不能不要告诉他实情……对，他马上要高考了，我不想他担心……”
他站在外面安静的听完，正准备离开，听见邓立春又开口了。
“然后他见了刘医生还不答应怎么办？”
林舒影没说话。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他是不是知道他爸给他留的教育基金的事？”
“知道。
……你什么意思？”
“你别激动。
我是说，你看小誉成绩这么好，以后就算读大学，出国留学，大概率也能拿奖学金，教育基金根本用不上。
但是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不一样，万一他不是什么天才，补习班，学区房，学费，还有出国留学，毕业结婚买房子……到处都要钱，他是不是……”
林舒影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小誉……不是这种人。”
邓立春：“那是因为你一直没动这笔钱，你动了呢。”
林舒影不说话了。
邓立春：“你好好想想吧。”
随着林舒影的沉默，沈迦誉的心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他没有离开，一直在等。
期待着林舒影能反驳。
他甚至不妄想林舒影能给邓立春一巴掌，只要林舒影能反驳。
他站在那里，等到周遭彻底陷入冷寂，等到窗外天光再次亮起……
他终究没能等到林舒影的反驳。
六点的闹钟响了起来。
有人该起床了。
沈迦誉迈开站得有些麻木的腿，慢慢走到门口，打开门安静的离开。
——
早上七点半，朱珠吃完早饭准备去上学。
刚出家门，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少年。
他靠在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模样有些寂寥。
这是朱珠第二次见他抽烟。
上一次还是林舒影的婚礼上。
“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姑娘走过去，仰着脸问他。
沈迦誉垂眸，没有回答，把烟弹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朱珠这才发现他脸色很差，眼睛微微泛红，眼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好像一夜没睡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等你哥哥上学。”
嗓音有些沙哑。
朱珠“啊？”
了一声，“可是我哥哥早就走了呀。”
少年淡淡的“唔”了一声，“看错时间了。”
朱珠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看错时间。
但是他一副心情很糟糕的样子，她也不敢多问。
小姑娘背着书包，不吭声，也不走，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他。
沈迦誉突然道：“走吧，哥哥送你去学校。”
朱珠“哦”了一声，也没问他自己怎么不去学校，乖乖的跟在他后面出发了。
耽搁了一会儿，有些晚了，朱珠只好去坐她不喜欢的公交车。
她先上，系统“嘀——”了一声，报：“学生卡。”
沈迦誉跟在她后面，朱珠也听见“嘀——”了一声，报：“学生卡。”
她突然就没忍住笑出声。
沈迦誉见她笑，心情也好了一些，问：“小孩儿，笑什么呢？”
朱珠看他一眼，认真道：“你以后也别叫我小孩儿了。”
“嗯？
为什么啊小朋友。”
他换了个称呼。
朱珠：“你整天叫我小孩儿，装得像大人一样，还不是和我一样要刷学生卡？”
沈迦誉愣了一下，失笑，“那我要刷什么卡才能叫你小孩儿？”
朱珠认真的想了一下，道：“老人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