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的妖怪长什么样子?”郑真秀看着发抖的小皇帝。
“一个大大的眼睛,眼睛中尽是恶意,想要吞噬一切的恶意。”小皇帝死死地抓着郑真秀的衣服,眼睛发直。
“它没看见你?它没想吃你?”郑真秀盯着小皇帝,想知道更新多的信息。
“它看见了。它想吃我。它伸出爪子了。它的爪子比你的个头都大。”小皇帝的牙齿在打颤,冷汗都不敢冒出。
“它看见了?它想?它伸出爪子了?”郑真秀看着小皇帝,头脑里飞速整合信息:“那它怎么还让我们活着?它绝对有撕碎这个车厢的能力。”
“它……它……”小皇帝的思维陷入了混乱。
对啊!它想将他们拆吞入腹,但又为什么没有将他们拆吞入腹?它明明伸出抓子了,它为什么没有进一步伤害他们?
“汉王!汉王!”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挡住了从天空倾泄而下的光,让这个车厢重新陷入了昏沉。
郑真秀眯了眯眼扭头看向车门外。是一个铠甲已经破碎的随从。
“汉王没事吧?”那个随从半跪在地上,这侧翻的车厢里又有了些许光明。
小皇帝松开了郑真秀的衣袖,从贴着地的车窗上爬着坐了起来,干咳了一声:“咳!孤没事。就是王后和郑卿受了些惊吓。”
这样说着,他还把现在还是有些晕的王燕拉到怀中,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郑真秀抽了抽嘴角,打牌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关心呢?
不过外面既然有人过来找他们了,那危险肯定就过去了。
郑真秀躺在车门边有些放松地看着那找过来随从:“外面的人都还好呢?”
“都还好,只是有几个伤到了骨头,有几个被妖风吹到其他的地方去了。”随从半跪着垂下了脑袋。他觉得那几个跑掉的同僚会回来的。所以他决定替他们掩饰一下,给他们一个机会。
“被风吹到了其他地方?”郑真秀轻呵了一声没有多说。也是见到这样奇异的情景,逃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郑真秀看了看低眉顺耳的人:“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小人很幸运,没被吹多远。”随从拉住了郑真秀伸出的手,将他拉了出来。
借着光,郑真秀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墨水,呲了一下嘴。这下好了,他全身都是墨了。含墨量比小皇帝和王燕加起来还多。
“郑公子?”看着郑真秀的表情,随从有些小心地问了一句:“郑公子可是哪里有些不舒服?”
“不,没有!”郑真秀弹了弹满身的墨水,将目光投向了其他的地方。
这妖怪确实厉害。这里只有一地的鲜血和一些面色苍白,独自包扎的士卒……
小皇帝在郑真秀之后拉着王燕也出来了。他没有看见那独眼的怪物。但这里的血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还有焦糊的气息,以及一堆不知是什么的灰色大长毛……
“汉王千岁!”
见到小皇帝抱着王燕的身影,其中几个士卒放弃了包扎,聚了过来。
小皇帝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士卒,将王燕放在了一旁,一脸严肃地吩咐道:“你们先去包扎,受伤较轻的等会跟我一起寻找其他的人。休息一阵后,我们再一起去别的位置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落脚点。”
随从们很恭敬地拱了拱手:“是。”
见随从都退到了一旁,小皇帝转头把目光转向了弯腰捡起几根焦黑的长毛的郑真秀,目光闪了闪:“郑真秀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郑真秀转过了头,一身的漆黑。
“哦。”小皇帝点了点头,喊来了那最先到车门前,现在在帮其他人找东西包扎的随从:“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现在是什么职位?”
“小人柳月,京城人士,现在是一个普通士卒,无职位。”那随从很是低眉顺耳,丝毫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目中无人。
“哦。”小皇帝点了点头:“原来的那个将军呢?”
“将军去找其他被吹散的人了。”那个随从很是诚实,即使那人不在,他也没有编织谎言。这是他的底线。他柳月还不屑于用陷害同僚的方法获得晋升。
“哦。”小皇帝又点了点头,他背着手,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知道的,孤要去的地方是曾经的月离国,那里距京城有着万里之遥。这一去就可能是一生一世,再也不能回来了,你可甘心?”
柳月低着头:“小人有什么不甘心的?小人早就没有家了。在哪都是漂泊。”
“哦。”小皇帝背着手,又一次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所以柳月,你想做我王国的中尉吗?”
柳月愣了愣,他想起了他在太学时,曾经读过的《百官公卿表》。按照伪帝的旨意,汉王的权力和汉初的诸侯王是一样的:“诸侯王,高帝初置,金玺绿绶,掌治其国。有太傅辅王,内史治国民,中尉掌武职,丞相统众官,群卿大夫都官如汉朝。”[注1]
他跪了下去:“小人不敢。”
小皇帝抿了抿嘴:“你有什么不敢的?朕……郑真秀都敢答应做孤的太傅。”
“小人无功,配不上此等高位。”柳月回答的很干脆。他深知如果真的答应了,那他就成为一个被人嫉恨的靶子。所有人都会看不上他。说他是欺君上年幼的佞臣。
“你无功,那我是有功了?”郑真秀收起了几根鲜血淋漓的长毛,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柳月低着头,飞速地替郑真秀想了一个理由:“郑公子有教导之功,有辅王之才。”
郑真秀没说什么,就是呵呵地笑了两声:“可以把你的刀借一下吗?”
柳月迟疑了片刻,但最后还是拔出了刀。郑真秀看了看刀,没有接过去,他取出了一根和头发差不多细的毛。
“你把这刀拿好。”郑真秀转头看向小皇帝:“你觉得这刀能割断这根毛吗?”
小皇帝凑近了些,他看见了郑真秀手上的没有变得焦黑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