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荀先生,出大事啦!”简雍喘着粗气。
“刘候交待过每逢大事有静气,你急什么!”荀攸悠闲自得喝着茶水。
“我从弟耿乐偷偷去郡里报信、揭发海平观啦。”简雍本叫耿雍,幽州人说话简、耿不分,荀攸等人也就把“耿雍”叫成了“简雍”。
“噗!”荀攸一口茶喷了简雍一身,“这么大的事,刘候千叮咛万嘱咐,令弟怎能自作主张?”
简雍擦了擦脸,一脸苦色:“或许他是不明白,刘候放着贼在旁边,为何不处理。难道是想立大功,让我等谋前程吗?”
荀攸摇摇头:“你以为报官有用么?”
简雍:“你是说泉州县东部尉邓茂会阻拦?”
荀攸:“不止。这些年,报官的人还少么?可结果怎样?那帮道士不过换一个地方继续坑蒙拐骗。”
简雍手指房梁:“上面有人?郡里,还是州里?”
荀攸:“不止,朝中也有人在放纵太平道!”
“谁在放纵他们?为什么放纵?”
“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让第三人知。”荀攸脸色十分复杂,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五个字,又迅速抹去。
简雍失魂落魄的往外走,侍女、家丁们看到她,无不偷偷嗤笑,用怪异地目光偷瞄其胯部。
简雍这才发现胯部湿润一片,仿佛尿裤子,心中如同被几头羊驼踩过:“荀攸,我恨你!吐哪不好,吐这,让我怎么见人啊!”
侍女、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半响说:“原来荀先生有如此爱好,怪不得侯爷喜欢荀先生呢。”
荀攸不知道,简雍的一句话,让他不知不觉中被八卦的下人们当成了兔爷。
。。。
荀攸作为刘备的从妹夫,进入内宅,与刘母耿氏、妻子王荣商议,二日之后,几个可靠的部曲上了一艘开往乐浪的商船。
“静海到乐浪,走陆路近3000里,有谁能想到,商会的普通商船5到10日即可到达,就是驿站传递边关军情,也不过如此。”荀攸站在港口的城墙上,看向东远去的船只,不由陷入回忆:
光和三年(180年)封侯时,刘备托人要了的拒马水三角洲一代。
雒阳、幽州的官员大多认为刘备是神经病,就连荀攸也极不理解:
“放着好好的涿郡封户、熟地不要,却要跑去贫瘠的海滨。”
“十多二十年前,海滨曾经被海侵,也不怕葬身鱼腹!”
“我是看穿了,这人就是不喜欢走寻常路!”
当时负责具体办事的官员不敢擅自决断,连太尉刘宽也惊动了,招刘备谈话,好心好意提醒:“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下面的官员本欲做好事,将楼桑里封给你。”
刘备感激刘宽在封侯时候仗义执言,又作了个揖,说了实话:“涿郡周边人口密集、经济发达,但土地狭窄,我喜策马奔驰,又喜养牛羊,涿郡怕是施展不开。”
刘宽:“听说海滨一片从南到北有易水、拒马水、沽水,沼泽遍地、地多盐碱、流民聚集、盗匪从生,怕不是好地方!”
刘备:“海滨荒芜,却正适合畜牧业啊!况且海边有鱼盐之利,管仲治齐因此富庶,我欲效仿先贤。”
刘宽知道刘备以骑射军功起家,盗匪、流民都不是问题,这才同意,亲笔提了“静海亭侯”。刘宽清廉,很少收财物。刘备多方打听,知道刘宽好酒后,请卢植题“酒中仙”三字,准备了葡萄酒、烧酒、高粱酒等十数坛送上刘宽府邸为谢。
后来曹节、张平仲等在朝堂上发难,削减刘备户数。曹嵩、曹操亲自调出大司农处的户籍资料,又找了渔阳郡的上计吏问话,准备把最富裕的户削掉,却发现静海亭过去十年间,根本就只有几十户渔民!
封侯这么大的事,几百双眼睛盯着,朝野瞬间为之哗然,削户一事反而证明了刘备的清廉为公,于是舆论风向倒转,指着曹家颠倒黑白把一个清官打击成贪污犯。
皇帝刘宏也为之动容,亲自开口让曹节不要在追究刘备,让太尉刘宽亲自办理削户。最后也就只削了400户,名为600户。
刘备回到静海亭,曹节、曹嵩指示州郡监督,于是有些功劳资历的老对头邓茂,当上了泉州县东部尉,天天派人盯着刘备,甚至每10天到静海查户口、治安,满以为一定能限制住刘备。
别人不清楚刘备积累财富之道,荀攸跟着一步步走来,倒是知道其中的艰辛。
静海最大的问题,地势低洼,水多土少。
而刘备采取的是笨办法中的笨办法,移山填海,拆东墙补西墙,出1000钱100石,买泥土!百金乃止!
邓茂笑疯了:“百金买土,千钱买泥,精卫填海?刘备脑袋被驴踢了吗?”
太平道幽州神使程远志也很无语:“膏粱子弟,不知钱财是何物!10钱可以买一斤铁,40到80钱可买一斤粮食!”
涿郡太守刘卫也来信斥责刘备:“切勿哗众取宠,若有余钱,可熬粥供给流民!”
耿氏、王荣、荀攸、简雍等人也劝阻刘备。
刘备依然我行我素,坚持让人用10钱换1石泥土,石头价格减半,并让人到并州、幽州传言。
当阳雍第一个从渔阳泉州城运来1百石泥土,换走1000钱时,周边围观的豪族、流民、商人都疯狂了。刘备又将每个人售卖了多少泥土、多少钱,写在帛上,挂在港口,令人瞻仰,观之者无不动容。
每天,都有上千石的泥土、石头,从幽州、冀州各郡国,送到静海,少部分用马车和人力,更多的是水运、海运。
涿县坐船,沿着桃水、圣水,可入拒马水,进入静海。与之类似代郡、上谷的货物到广阳蓟县后,通过永定河、大沽河进入渤海,再南下数十里到静海;从中山国郡治卢奴入易水、泒水(后世两河合为大清河),经过河间国、渤海国北,入渤海,向北数十里既静海;常山国真定入子牙河,或巨鹿郡入漳水,经过安平国安平县、河间国郡治乐成,经渤海郡章武,入渤海,北行百里也既静海。此外,魏郡、清河国也可通过清河入漳水,到静海。
换句话说,这个时代的人们,根本没有发现,静海竟然是冀州9郡国,幽州中、西部6郡国之通衢!
圣水、沽水、易水、拒马水、泒水、漳水、清河等十余条河流之港埠!
通过运输泥土石头,商人、百姓们迅速发现,怎么其他几郡都可以通往静海呢?
。。。
近一个月,花了三十万钱,换了三万石土后,刘母耿氏站出来宣布,从此停止收集泥土、石头,并且写下文书贴在港口。
这下引起了群情激奋,有些商人、百姓从魏郡、赵国过来,扎个木筏,运了几百石土,就指望着赚几千钱回去。一千多里水路,十多天时间,来回路费都要亏损上百钱!而且木筏怎么办?
有的大吵大闹,有的当场痛哭,有的要抢劫刘家。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刘备怎不出来说话?刘备,你出来,我们保证不打死你!”
等了一刻钟,刘备满脸歉意地出来:“对不住了各位,老母说再用10钱收1石泥土,她就绝食。何况我刘家已经花了三十万钱,再算上修堡坞、建设码头、开垦田地,实在是没什么钱。”
“打他!”众人拿起泥土、石头,朝刘备就扔。
刘备撒腿就跑,还是被击中了几下,躲着不肯出来。
“刘备,你出来,快给个话啊?”
“这次保证不打你!你tmd出来啊。”
有个渔民说:“10钱1石不收,要不7钱1石?”
旁边商人立即说“我只要5钱1石。”
刘备有些意动,抗了个盾牌露出头来:“能不能再便宜点?”
啊!
刘备惨叫几声,被耿氏、王荣、祁黄芩三个,扯耳朵、扭腰肉,拉了回去。耿氏更是撂下话来,1钱1石都嫌多。
一个快吃不起饭流民道:“1钱1石,我干!”
“我也干!”
羊群效应和买方市场下,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1钱1石。
由于通讯、交通限制,上游的郡县,不可能很快知道价格降低了十倍,在未来二、三个月中,刘备又花了10万钱,买了10万石土,而且依然不停有人运泥土石头来卖。
周边的流民,一个月来,习惯了运土赚钱,习惯了港口每日张贴、宣读招工信息,于是每日都运土来,顺便来静海港口寻机打工赚钱。一些拖家带口且有技能的,多为刘家招募,成为佃户、部曲、工坊工人、水手。
静海港口,因为“百金买土、千钱买泥”的广告效应,人流聚集、商人共知,许多人就地做起生意来,旬月之间各商铺吃喝玩乐的销售额直线上升,每日纯利润达到1千钱以上,而且不断上升,还不算市税。
聪明的商人,敏锐的发现了静海的交通优势和商机,而且还能买到辽东、乐浪的貂皮、人参、鹿茸,草原的骏马、驴、狼皮,雁门石炭,西域葡萄干,南方的茶叶、稻米、水果、蔬菜,便宜的纸张,结实的铁器,各类美酒等特产,于是纷纷向泉州县里打听买地,欲做大额和批发生意。
然而他们悲哀的发现,拒马河上下游百里,都被刘备用极其便宜的价格买走,就连拒马河与易水之间的洼地、沙洲都不例外。南面泒水的冀州渤海郡章武县,则归属祁胭脂。
于是只好找刘备买地,刘备借用后世房地产开发经验,将临河水、靠道路、近里亭等适合做商业的土地,专门划成小块,捆绑田土沼泽,分别招拍挂!
做丝绸布匹生意的李移子大骂:“奸商!生儿子没**!”
其他商人豪族也纷纷大骂刘备。
李移子骂完,直接派开众人离去。然而过了1个时辰,却与刘备勾肩搭背出来,当众宣布:“本大商人,刚用10金,买港口地段最好门面一处,临河地1小亩,水田沼泽40大亩!因为是第一个买,刘候给我6折优惠!”
“乃公打死你!”商人乐何当一口唾沫吐上去,摘下鞋子就打,怒道,“口口声声说不买,竟然率先抢折扣价!刘君给我也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