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本王所知,陛下已经下了赐婚诏书,不过,不是为你我赐婚。”凤无极嘲讽道。
永阳公主惊愕,不会吧,他一定是骗人的。
她正要说,却听见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那赐婚的诏书,本宫也见过,是本宫与王爷的赐婚诏书。”
声音清冽如萧瑟秋风下的冷泉,冷气袭人。
凤无极走过去,拉着苏轻亦的小手,温柔宠溺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轻亦莞尔笑道:“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说了两句话。”
永阳公主震骇地瞪大眼,是她!是苏轻亦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居然也来西绝国!
看见他们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她气得全身发颤,怒火腾腾地飙升,头顶冒烟了。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嫁给王爷?你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女!”
她声嘶力竭地叫嚣。
虽然她知道东海国皇帝新封了一个凤凰公主,不过还不知道凤凰公主就是苏轻亦。
苏轻亦走过去,距离她还有三步,随意地抬手,轻飘飘的,好似在赶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啪——”
永阳公主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顿时,她颜面尽失,炸了毛,“贱人,你竟敢打本宫!”
她……她竟然可以隔空打人!太可怕了!
可是,永阳公主岂是那种被人打了却不还手的人?
说着,她就要冲上去打那贱人。
“贱人骂谁呢?”苏轻亦云淡风轻地问。
“贱人骂你!”永阳公主的五官扭曲了,眉目间布满了狰狞之色,骇人得紧。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贱人。那你这个贱货还不快滚?”苏轻亦浅笑吟吟。
“你——”永阳公主竟然无言以对,“本宫杀了你!”
凤无极懒得与这个泼妇纠缠,冰寒道:“公主,本王的秦王妃是轻儿,也只有她配得上本王!绝情,送客!”
永阳公主可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转瞬之间,她就转变了脸色,笑道:“本宫又没见过那赐婚诏书,本宫不信!随你们怎么扯谎都行!不过,贱人,本宫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皇后娘娘是不会让你当秦王妃的。”
绝情公子不羁地笑,“公主还不知道吗?苏姑娘已经找到生父,她不是苏家女儿,姓墨,是东海国皇帝最宠爱的凤凰公主。”
什么?
凤凰公主!
永阳公主听说过,东海国皇帝新认了失散十几年的女儿,封为凤凰公主,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山鸡变凤凰?
原以为有足够的实力打败这贱人,却没想到,如今连这唯一的优势都没了!
永阳公主呆若木鸡,任由绝情公子带着离开秦王府,回驿馆。
佳期见公主回来了,连忙去传膳食。
侍婢布菜之时,凤无极在寝房问苏轻亦:“你在街上遇见哪个熟人?”
“太子。”她轻声道,情不自禁地抱住他,摩挲他的脊背,什么都不说,静静地感受他的温暖,以及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与心结。如若有更好的办法来抚慰他的心,让他好受一些,轻松一些,她都愿意做。可是,现在她想不到其他办法。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异样,低沉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苏轻亦莞尔道。
凤无极却不是这么想,或许,她担心他们的婚事有变数,担心未知的危险,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他暗暗下决心,定会竭尽全力呵护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
皇宫,凤仪殿。
案上摆了六样精致的晚膳,兰皇后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呆呆的发愣。
相思担心道:“娘娘,多少吃一点吧。不如奴婢把膳食拿下去热一热。”
兰皇后叹着气站起身,“不用了,撤下去吧。”
这时,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踏入大殿,洞悉一切的目光扫了一眼案上的晚膳,接着吩咐相思撤下去热一热。
兰皇后睨了西绝国皇帝一眼,径自回寝殿。
西绝国皇帝跟着进去,温柔地笑道:“稍后朕陪你吃。”
“谁让你进来的?”她扭身坐在妆台前,冷言冷语,“臣妾不是说了吗?这三日陛下不要到凤仪殿来。”
“朕不来凤仪殿,还能去哪里?”他站在她身后,轻柔地捏着她的肩,“朕知道,你跟朕置气是因为那封赐婚诏书。不过你想想,无极难得这么认真地求朕一回,朕怎么忍心拒绝他?再者,他心里对朕……想来还是有恨的,朕只想尽力补偿他这些年吃的苦。”
“想要补偿,办法多的是。这可是他的终身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赐婚?陛下,你怎么能不跟臣妾商量一下就赐婚了?”兰皇后又委屈又生气,拂开他的手。
“朕怎么会随便赐婚?朕当然权衡再三,才会写那封赐婚诏书。”西绝过皇帝解释道,“一来,无极真心所爱的是东海国凤凰公主,朕成全他,成全一对有情人,是理所应当。二来,东海国凤凰公主出身高贵,足以匹配无极。三来,咱们与东海国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臣妾明白陛下的权衡,可是北影国永阳公主也出身高贵,咱们与北影国联姻,不是更好吗?”
“虽然北影国国力比东海国强大,但东海国物产丰饶,国库充盈,比北影国多出两倍。”
兰皇后反驳不了,又一扭身,置气道:“反正你不跟臣妾商量,臣妾就是生气!”
西绝国皇帝好声劝慰道:“好了,你就当朕想得无极欢心,取悦他一次。还有,你想知道朕允他所请的最重要原因吗?”
她余怒未消,冷冷道:“不想知道!”
他拉她起身,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在儿女私情上,无极与朕很像,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朕就是喜欢他这一点,情有独钟,矢志不渝。倘若他不愿纳妾,朕也不会反对,反正开枝散叶又不是只靠他一人。”
她无法苟同,“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可是,无极出身皇家,注定了不能随心所欲。”
“有何不可?倘若那帮老臣不是那么顽固,朕也不会充实后宫,以至于那些妃嫔独守空闱,心生怨怼。倘若无极跟朕一样,侧妃几个,侍妾几个,那么那些人不是要独守空闱、形只影单吗?那不是相当于害了那些女子,误了她们的一生?你一向心存仁善,又于心何忍?”
“陛下说的也没错。”
兰皇后叹气,这些年,陛下很少去其他妃嫔那里,她劝过多少回,他总也不听,她也没办法。
照无极的性情,若寒香冷、永阳公主真的嫁入秦王府,想来这辈子会孤寂一生,也是可怜。
西绝国皇帝知道她动了心,笑道:“皇后,朕有点怀疑,无极应该是朕的孩子吧,不然,他的性情为何跟朕这么像?”
“陛下又老不正经了。”
她啐他一口,斜睨他一眼,在他眼里,却是风韵缠绵,令他心魂荡漾。
他搂着她,朗声一笑,“朕饿了,走吧,去用膳。”
……
三日后,皇宫,书房。
西绝国皇帝翻看凤案上的一叠证据,越看越不耐烦,越看越生气。
凤无极站在凤案前,俊容冷冷。
案上那些证据,是他花了半个苏的时间搜集到的,可谓铁证如山。
西绝国皇帝看了一半就不想再看,拍案而起,满面怒容,“没想到是太子竟然这般混账!朕还以为是六部官员里有啃噬粮仓的硕鼠……”
“陛下,私仿铜模,私铸钱币;克扣军粮,私扣军需;私开金矿,卖给别国。这几条大罪,罪证确凿,乃太子及其党羽所为。”凤无极冷沉道。
“这个逆子!”西绝国皇帝失望地跌坐下来,“当初,朕觉着你刚刚回来,没有朝廷六部的牵扯,查起来更加方便,便让你查查。没想到……这些事都是这个畜生做的!”
凤无极面无表情,道:“涉案的六部官员大约有六人。”
其实,这个陛下精明睿智,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实质的证据,他还抱着幻想。如今,铁证在前,他不得不信,太子凤无忌做了不少不容于律法的错事。
凤无极没说什么,告退离去,该怎么惩治太子,不是他烦恼的事。
西绝国皇帝靠着椅背,捏捏鼻梁,眉心紧蹙,头疼不已。
歇了半晌,他让人去太子府传话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凤无忌进宫,恭敬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召儿臣进宫,不知有何吩咐?”
他抬眸觑了父皇一眼,似乎父皇正龙颜不悦,莫非朝中出了什么事让父皇生气了?
西绝国皇帝抄起一叠罪证,猛地一扬手,那些罪证悉数飞扬出去,正巧扔在他脸上。
凤无忌猝不及防,被摔了个正着,错愕又震惊。
“自己看看!”
西绝国皇帝压抑着怒气,语声里的火气已经降低了不少。
凤无忌捡起宫砖上的纸张,白纸黑字,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些证据,从哪里来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呈给父皇的?
父皇都知道了,怎么办?
他的俊目睁得大大的,捏着白纸的手微微发颤。
“你身为太子,西绝国的储君,位高权重,为什么其身不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触犯律法的事?”西绝国皇帝的雷霆之怒瞬间爆发,疾言厉色地怒吼,“朕给你的苏例养不起你吗?养不起太子府所有人吗?还是养不起你无穷无尽的贪欲?”
“父皇,容儿臣禀奏。”凤无忌稳定了心神,吞了吞口水道,“这些证据都是假的,是有人伪造构陷儿臣……儿臣什么都没做过,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
“构陷你?人家为什么要构陷你?为什么要捏造伪证害你?”西绝国勃然大怒,走过去,捡起一张白纸给他看,“这张有太子詹事的私印,你敢说你不知道?”
“虽然他是儿臣的臣僚,可是他背地里做这些勾当,儿臣根本不知。”凤无忌凄苦地辩解,“父皇,儿臣的品性是怎样的,你还不知道吗?儿臣怎么会做知法犯法的事?这样做,对儿臣有何益处?”
西绝国皇帝目龇欲裂,狠狠地踹去一脚。
凤无忌不敢反抗,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脚,摔跌在地。
他不敢起来,委屈凄然道:“父皇,哪一次的构陷不是罪证确凿?父皇怎么可以相信这些证据?”
西绝国皇帝满面怒容,厉声吼道:“你是不是要朕查抄太子府,你才会认罪?”
凤无忌还没见过父皇这般动怒,心里到底有点骇惧,慢慢地低垂了头,“儿臣……认罪。”
一旦查抄太子府,那就完了。
听到他认罪,西绝国皇帝好似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浇灭,痛心疾首地闭了闭眼。
“可是,父皇,儿臣真心不是做这些事的……”凤无忌急急地辩解,“那些人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蒙蔽儿臣,蛊惑儿臣……儿臣以为只是一点点,无伤大雅……而且儿臣从来不干预,都是那些人在做犯法之事……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
“狡辩!你就继续狡辩!”西绝国皇帝恨铁不成钢地斥骂,“朕以为这几年你有所长进,没想到你做出这再这样的事!朕警告你,你再不悔悟、悔改,朕就废了你这个太子!”
“父皇……”凤无忌嘶哑地叫着,心慌成惧,痛哭流涕起来,“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堂堂当朝太子,二十出头的岁数了,竟然哭得跟个孩童似的。
西绝国嫌弃道:“滚回你的太子府!无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好好反省!这次朕不发落,若你再行差踏错,朕一定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凤无忌哭道:“谢父皇。”
之后,他一边抹泪一边出了书房。
走了一阵,他看见侍奉父皇的内侍多公公走过来,于是将多公公拉到一处角落,问道:“你可知一两个时辰之前父皇见过谁?”
多公公笑道:“一两个时辰之前,秦王来面见陛下。”
凤无忌感激地拍拍他的肩,摸出一锭银子塞在他手里,“多谢公公。”
多公公连忙将银子塞入宽大的笼袖,笑得灿烂,“太子这话折煞老奴了。老奴还要去伺候陛下,就不多说了,太子慢走。”
凤无忌望着他离去,俊目阴鸷地眯起来,目光变得狠厉无比。
凤无极,原来是你这个王八羔子!
出了宫,他打马回太子府,遵照父皇的旨意,在府里反省。
三匹骏马当街疾驰,张扬不可一世,听到马蹄踏击大地的“嘚嘚”声,纷纷闪避,以免被撞到。
而长街的那头,迎面走来两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