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规则很简单,五国赛手同时演奏,断音算输,断弦算输,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因为这曲子没人能完整弹下来,所以也不要求赛手必须把曲子弹完。天下会弹琴的人都知道,别说完整演奏下来,能弹出五十个章节那就是轰动天下的奇人异士了。
司马红颜曾问诗谨嫣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这些“变态”的文章、曲谱、棋局、字、画等等后人无法企及的文化财产,能把它们创造出来的到底是神还是人呢?
诗谨嫣再聪明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只说道:“能留下这些绝世文才的人,一定是终身脑子里只装了这一件事情,除此以外再无他念。而我们达不到那种高度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心中的杂念太多了。”
也许诗谨嫣说的是对的!司马红颜心知即便在高科技遍布的现代社会,依旧有很多古人的创造是无法复制的。对于这些司马红颜只能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如果就琴艺来论,恐怕整个天下也没人能和诗谨嫣相比,她从三岁便对音律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再加上十几年的浸淫,据说这首《流芳》她能弹奏四十多章节,天下少有。
这次比赛的五国赛手都是女子,虽然另四国赛手比不上诗谨嫣名气大,但也是从小几岁开始就练琴的好苗子,提起来倒也不是泛泛之辈。
赛手就坐,随着主持官一声号令,五张琴,五个人,同时舞动指尖发出如天籁般的声音,瑟瑟鸣鸣,说不出的动听。而且五人竟还出奇的一致,全场内仿佛只有一个人在弹琴一般。
司马红颜不懂这些琴声音律,只觉得“铮铮呛呛”像木匠拉锯一样难听,而且时快时慢。时而声音尖细高亢,时而低沉压抑,只听得她头晕耳鸣,难受的要命。
看到许多人闭目聆听,全然陶醉在曲中,甚至有的人还不经意间掉泪,司马红颜觉得简直就像进了精神病院。
不只司马红颜,萧红影也是听的心烦意乱,不过她给自己想了个办法,找女兵装扮的侍女那里要来一堆吃食,坐在地上连吃带喝,自得其乐。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果然不再像刚才那般烦躁。
原本司马红颜还觉得这个形象太不雅观,在优雅的琴曲之中大吃大喝,未免让人觉得太过不雅。可看到萧红影美滋滋的样子,而自己又实在听不下去,何必不懂装懂附庸风雅呢?索性和萧红影对面而坐,抓起一串葡萄就往嘴里塞。还别说,真挺管用。
等到一曲《流芳》弹过十个章节后,各国赛手的水平开始显露出来。西越和北灵赛手开始额头冒汗,手指也开始发僵,偶尔还会弹错一两个音节。
同时多人弹奏一支曲子最怕出现这种情况,一个人出错极有可能把别人也带入歧途,这就要看谁的心意更坚定,能不受外界的影响。
等到了二十章节过后,西越赛手再也坚持不住,手指还在弹动着,可眼前已经发黑,向后就倒,竟是晕了过去。在西越赛手晕倒的同时北灵赛手“铮”的一声,断了一根琴弦。
场下早有准备,四名侍女裹着脚悄悄从这两人身后过去,拉住就向后拽。在丝毫不影响其他弹奏者的情况下,把淘汰者拖离赛场。
诗谨嫣双目紧闭,对身边发生的事毫无知觉,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琴上。在她心中,在她耳中,只有自己指下之琴发出的声响。
到了三十章节时,观战的人也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最难的地方到了。从三十章节到四十章节是普遍琴者无法逾越的障碍。因为从这里开始,音律转为缓慢,而且高低来回交错,甚至有些音律一般人根本无法弹出来。
如果你能顺利的把四十个章节完成,那恭喜你,完全可以跻身国内的琴家国手行列了。能得到这个荣誉,纵观五国上下也没有几个。
其实西越和北灵的赛手也没有这么弱,往日里就算弹不到四十章节,但也能到三十七八,之所以这么早就被淘汰了,多数还在于她们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
这一段曲子确实够难,就连诗谨嫣也开始呼吸急促。不光是因为曲子难,还因为曲中的意境到了情感起伏变化较大的阶段,情之波动连带心之荡漾。诗谨嫣从未感受过男女情爱,所以此刻面容上开始泛红,心跳也逐渐加速,到最后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情爱带来的心跳加速是美妙的感觉,是心动的迷茫和期待,是少女情愫的牟然初开。许多人过不了这一关是因为当有了这种感觉时会不由自主的去克制,去阻止自己的情感外露,但这正违背了曲中要表达出的意愿,所以很多人在这时刻心就乱了,心一乱曲子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
南异赛手就明显在和这种情感做对抗,她的面色由红转白,没一会功夫就变得面无血色,最后强撑之下一口鲜血喷出,趴倒在琴上,昏死过去。
剩下的诗谨嫣和东宁赛手也不好过,但这两人倒是天赋奇高,虽然面色有异,竟然还是撑了下来弹过了四十章节。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全场还是为这两人鼓起掌来,因为能听到传世名曲《流芳》到四十章节的,全场人还真没几个。能弹出来的人本就凤毛麟角,何况能听到的人就更加屈指可数了。若不是借五国大赛这个机会,恐怕有的人一生都不见得能欣赏到《流芳》这么长的绝音之美。
四十章节之后的旋律就不能用困难来形容了,在乐谱上音调变化奇特,高低音来回交互,同时要求琴手时而左手快而右手慢,转瞬间又要变为左手慢而右手快,跟着可能双手同快又要转为双手同慢。其中变化匪夷所思,让人的头脑和手指完全跟不上曲调的转换。
这也是被普天下的琴者统称为“神韵”的一段。
司马红颜此时已经和萧红影吃了一地的果皮,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司马红颜时不时就会抬头看看场上的诗谨嫣,这时发现诗谨嫣满头大汗,心中担忧起来,便把手中咬了一半的苹果一扔,对萧红影道:“二妹有些不对劲啊,弹琴能累成这个样子吗?”
萧红影还在吃,嘴里嚼着说道:“我都不知道琴上有几根弦,更没弹过,我哪里知道啊?不过看那些弹琴的人一向都是摇头晃脑美不自胜,应该不是个力气活吧?”
司马红颜一想萧红影一向喜欢舞刀弄枪,问她弹琴的事还真是问错人了。不过司马红颜心中疑虑丛生,便对萧红影道:“听说这个曲子是一个女子为自己死去的爱人写的,照理说应该是让弹奏的人感到美妙或者是哀伤,怎么看谨嫣的样子反倒像受罪呢?这不正常啊!”
萧红影一想有道理,便说道:“要不就是琴不好弹,比较费力气?难道拨弄个琴弦比拉弓射箭还要吃力吗?”
听萧红影说得和自己的意思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司马红颜懒得跟她再说,只能紧盯着班伶若的脸上变化暗自担心,可自己又不懂这些琴啊曲的,只能是干着急没办法。
诗谨嫣此时每弹奏一个章节脸色都会难看上一分,甚至此刻感觉手指也开始渐渐麻木起来。后面这些曲调极费心神,稍一失误就会发生断音或是断弦。她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人在弹奏,她只知道自己要坚持,直到弹不动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