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洁白,虽缺,却美。
李然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微醺。他脸颊微红,天生不适合喝酒。藤椅边上是一个大理石砌成的圆桌,圆桌上放置着一块形似凤凰的白玉配饰,洁白的穗子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李然山突然将它拿起来,把穗子捏成一把打了一个死结。
“怎么?我穗子惹你烦心了?”然亦推门进来,干净俊朗的脸上挂着一副看笑话的神情。
李然山一巴掌拍在圆桌上,桌上便凭空出现了三坛子酒,而且都是古代时用的酒坛子,上面贴着的红纸上写着娟秀的“然遗”二字。
然亦挑眉,走过去就他对面而坐,调侃,“这次竟拿出了你们的定情信物,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你备了这么大的礼叫我过来?”
李然山不做声,埋着头散酒气。然亦司空见惯了搬,自顾自的斟酒小酌起来。
“你认得曹操吗?”李然山突然抬头问。
“武皇帝曹操?”
李然山摇头,纠正道,“冥帝曹操。”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还问我做什么?”然亦放下酒杯,啧啧称赞道,“没想到弟媳还有这等手艺,可惜了你小子天生没有享受的福气。”
李然山斜着头冷冷的盯着然亦,可惜二字是他千年来不能触碰的禁区。然亦赶紧摆手,一脸无辜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山转回正题,“你知道,他那个位置,还能保多久吗?”
然亦举着酒杯认真算到,“大概也就一百多年吧,就快了,怎么?”
李然山烦躁的松了松领结,他几乎一天都等不了了。然亦放下杯子,拉住他松领结的手,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墨绿色的领结问,“她送你的?”
然亦口中的她指的是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李遗梦。李然山点头。
“不管结局如何,你终是要辜负一个。”然亦苦笑着躺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天上的月亮,叹息一声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罢了,这两坛子酒你自己留着喝吧,走了。”
临别之际,李然山突然叫住然亦,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他的眼里竟有些动容,像个认错的孩子,道,“谢谢你们包容我的任性,很多事情我也不想,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话语落,然亦背对着点点头。白光渐弱,庭院内就只剩下了李然山一人。
皎洁的月光彻夜散发着华光,一整夜都没有乌云前来阻挡。病房的纱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此时的医院最为寂静。遗梦幽幽的睁开眼睛,低眼看见趴在床沿熟睡的夹谷兮叶,一股暖意不禁从心底涌出眼眸。
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是一双男式皮鞋发出的声音,清脆而诡谲。遗梦紧紧的盯着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无比的肯定这个脚步声是朝着她来的,只是她此刻竟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像归宿。
果然,那声音停在了她的病房门口,紧接着听到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咯吇”,门开了一条小缝,幽弱的光打在那个人的身上,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他的先是与遗梦对视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病床边的夹谷兮叶。
“宋先生,是你吗?”遗梦也看了眼夹谷兮叶,然后细声问道,好像明白他的顾虑。
“嗯。”宋逢时低沉的嗓音回答。
只见宋逢时从门缝中侧身进来,然后轻轻把门带上,疾步上前贴心的将窗户关紧。黑暗中,还能感觉到他望着夹谷兮叶的目光中带着深思和温情,情绪复杂的出现在脸上,终是情占了绝大部分。遗梦想,也许宋逢时真的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蔼善良,但至少他对兮叶应该是真心的。
宋逢时轻手轻脚的将夹谷兮叶抱到隔壁空着的病床上,只见夹谷兮叶颤栗了一下似乎要转醒,宋逢时立即用掌心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不一会儿她便再次熟睡过去,听她隐隐传来的鼾声,该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月光透过玻璃窗徐徐的照下来,映在宋逢时的脸上,这一刻的他是难得的柔和,只见他扬起满足的笑容,眼中流露出来的幸福总归是骗不了人的。
“宋先生,今天请你过来,是因为那天你跟我说的话。”
宋逢时抬头,一改刚才的柔情,颇为严肃的问她,“你告诉她了?”
遗梦摇头,“没有,但是她对你应该生了很多误解,当然,其中也有我的原因。”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现在来说你的事。”宋逢时抽出一把椅子坐在遗梦的床边,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睡熟的夹谷兮叶。
遗梦失落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缓缓道,“你上次说,我是李然山复制的替代品,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那一夜,宋逢时告诉她,她所爱慕的养父李然山不是一个普通人,而她李遗梦更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她的声音容貌,言谈举止,甚至姓名都是复制的另一个女人。这些年,她都是在享受着别人的生活,别人的宠爱。而他,所有温柔的目光,都是透过自己传递给另一个女人的。遗梦声音颤抖的问,“那我是谁?”
“我已经用我的方式告诉你了。”宋逢时望着遗梦额头上的纱布,上面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遗梦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头,疑惑的问,“我之前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我是不是叫,朝譬?”
宋逢时安静的看着她,算是默认。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遗梦追问道。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宋逢时显得有些意外,届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身后的夹谷兮叶,了然道,“原来如此。”
遗梦也将目光转到夹谷兮叶身上,继续问,“难道跟兮叶有关系?”
宋逢时起身,将椅子摆回原位,嘱咐道,“等你真正找回自己以后再联系我,我能做的已经做了。”
“宋先生!”
宋逢时支着门,侧过头,等着遗梦的后话,只听她试探的问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
“是。”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越来越远,遗梦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反复回味着宋逢时的话,咀嚼他话里的每一个字,总觉得他好像还告诉了她一些信息,只是自己还没有琢磨透。
在月光照不到的树荫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安静的站在那里。他白色的纱衣无风自舞,轻盈得像海中的水草,让人不由的想起陈凯歌的电影《无极》,里面陈红饰演的九天玄女使用的特效,换梦幻真。男人洁白的衣面上沾染着点点尘埃,尘埃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与规律的盘旋着,时聚时散,并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原本应该暗黑的空间,印出另一片仿佛月的光华。盈白的光华包裹着男人绝美的脸庞,他目光幽静的注视着医院的一个窗口,突然又被从门口走出来的宋逢时吸引了目光,他头微偏,目光中带着思量。
宋逢时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警惕的往树下看去,却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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