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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公看见之后, 眉头都不挑一下, 只是立刻吩咐她:“五姑娘, 您换了鞋就进去。不许说话, 只许擦地。眼睛不要到处瞥, 皇上喜静,您自己小心些。”
秦翩翩正愣神, 她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块白帕, 旁边立刻有小宫女上前伺候她换鞋。
脚上的五彩绣鞋被脱下, 换上一双软底锦面绣鞋, 素的不得了。她身上的披风也被脱了去, 那宫女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顿时就皱起眉头来。
“卫公公,皇上最近不喜欢这粉色,见到就发脾气。这丫头就是如此被撵了出来, 五姑娘穿成这样, 恐怕要吃挂落啊。”
秦翩翩进宫来就是准备受苦的,自然不能穿大红大绿的, 挑了一件不打眼的粉色, 没想到却还是触上了眉头。
“哎哟,那带着她换一身?”卫公公愁的很。
“磨蹭什么呢,赶紧带人进去, 皇上方才还问起来呢。”大殿里头走出一位公公, 嗓音压低了催道。
“张总管, 您把人带进去。小心她身上这衣裳。”卫公公立刻把秦翩翩推了过去,还好心提醒一句。
张显能在她身上瞥了一眼,顿时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秦翩翩手里拿着一块白帕进了龙乾宫,一路上小心翼翼,脚上的软底鞋落地,丝毫声音没有。
殿内自是一片金碧辉煌、龙腾虎跃的场景,她顾不上欣赏,在张显能的示意下,蹲下身开始擦地。
暗灰色的地砖上锃亮如初,纤尘不染,根本没什么好擦洗的,不过天子开了金口,她就得照做。
“皇上,秦家姑娘到了。”张显能上前,轻声说了一句。
皇上伏在龙案上,桌上堆满了奏折,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显然有几分疲惫。
“五姑娘可真够姗姗来迟的,朕特地派人去接你,就是为了让你边擦地边陪朕熬夜。若是你再晚一点来,外面天都亮了,估计就得横着进来见朕了。”
九五之尊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秦翩翩头也不敢抬,天子之怒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
“呵,你可真会挑,穿了一件粉衣。知道粉色在朕这里,代表了什么吗?”他幽幽地开口,活像是被葬在地下百年的僵尸王说话,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
“臣女愚笨,不知。”她回。
“朕会想起一句话,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粉荷配绿叶,你这是暗示朕头上这金冠是绿色的吗?”
戴绿帽子太伤男人自尊心了,连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也不例外。
张显能则轻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明白皇上为什么忽然厌恶粉色了,解决了他一大难题,晚上不用惦记着睡不着觉了。
秦翩翩则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能怎么办,总感觉一开口就是死。
“粉衣、乱发,没有仪态。地擦得用功就留下,擦不好就找个地方歇了吧。”皇上冷声吐出了一句话。
他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擦地的女子,黑亮的青丝只用一根发带扎在脑后,显得过于随意。
不过拿着白帕的手,却比手中的帕子还要白上几分,惹人注意。
秦翩翩打了个哆嗦,她可不觉得“歇了吧”这三个字,是让她好好休息的意思。
她皱着眉头,把九五之尊这句话,放在心底琢磨了三遍,终于理清楚其中的关节了。
于是她撩开裙摆岔开腿,呈一字马,幸好她身娇体软,这种高难度动作也能轻松驾驭。
张显能自认为是大内总管,见多识广,但是一下子就被秦翩翩这动作给震住了。
“你这是作甚?”萧尧自然看见她这古怪的举动,不由问了一句。
“臣女在用功擦地。用——嗯,功。”她边说边换了姿势,跪倒在地,然后下腰双手够到脚腕,手里还紧紧攥着白帕,慢悠悠地擦着地。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轻轻眯起眼眸,殿中央的女子瘦得很,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做这种高难度动作的时候,更是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了出来。
在勾住了他视线的同时,也挠住了他的身体。
若是把她就这么按倒在地上,扒了衣裳,散了发带。
她的皮肤应该是泛着冷光的白,在暗灰色的地砖上,必定美得很。
“臣女儿时曾跟大师学过松筋骨,这样容易健康长寿。臣女经常在平时一心二用,读书时也会边捧着书边劈叉,下棋也是如此。皇上您日理万机,着实辛苦了,希望臣女的这些动作没有打扰到您。或者您喜欢看什么姿势,臣女可以扭给您看。”很显然,秦翩翩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知道自己出师不利,哪里想到皇上这么能联想,一身粉衣就让他记起自己头上的绿帽子。
没法子,她只能自救了,对于第一面见到的皇上,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看到自己的女性之美,舍不得杀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身体趴在地上,下巴轻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整个人往前,胸几乎是擦着地面而过,最后慢慢抬起身体,继续跪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好看而流畅,不是那种软弱无骨的,反而带着几分韧劲儿。
萧尧批阅奏折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了奏章上,龙飞凤舞的批注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瑕疵。
他皱眉,这种低端错误不该是他犯得,心里没来由的焦虑。
“这就是你用功的态度?”九五之尊索性放下笔,沉声问道。
秦翩翩一字马坐在地上,认真地回答:“臣女还可以更用功,不过这地砖太硬,臣女怕摔着。外加有些更用功的动作,臣女一个人做不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语调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情意绵绵的勾引。
但是这殿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秦家五姑娘,是个小妖精。
什么动作她一个人做不来?可能是床上运动吧,的确需要九五之尊出力了。
萧尧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心里认定这女人是在勾引她,偏偏她面色沉静,低眉顺眼,一个暗送秋波都没有,根本看不出勾引之意。
他若是因此处罚她,就给了她喊冤的机会,况且九五之尊也不会做这种让他丢脸的事情,万一是他会错意了呢?
大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皇上在认真地批阅奏折,偶尔抬起头看看殿中央不停换姿势的女人。
当然看她的频率,伴随着秦翩翩动作越来越精彩,而变得增高。
直到最后,他索性丢了笔,将奏折推到一边,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
张显能的眼睛都直了,心里更惊叹秦家竟然培养出这样一位姑娘,从她进入龙乾宫开始,姿势就不曾有重复过,每一个做出来都是让人眼花缭乱,震惊于她身体的柔软。
别说九五之尊这样一个正常的男人了,就他这个去了势的太监,都想去摸摸五姑娘的身体,想必定是柔软舒服的。
“呼——”秦翩翩累得很,这些动作其实很耗费精力,她已然满头细汗。
“张显能,给她倒杯茶。”
萧尧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这句话已经甩出来了,不由得脸色变黑。
明明想着等秦家姑娘进宫,一定要好好折腾的,结果这地还没怎么擦,他倒是心疼上了。
“五姑娘,您请喝茶。”
秦翩翩利索地喝完一杯茶,又撅起屁股,下巴和胸紧贴着地面。
“臣女谢皇上赏茶。”这回她保持着这个动作谢恩,整个身体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
九五之尊的呼吸一滞,他能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略带香汗的脖颈,不过她依然低垂着眼睑,活脱脱一副尼姑庵出来的无欲无求样儿。
萧尧暗咬着牙,这女人玩儿得一手好欲擒故纵。
“皇上,早朝时辰快到了。”张显能打断了皇上欣赏表演的兴致。
萧尧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殿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该收拾上朝了。
往日批着厌烦的奏折,如今竟是不知不觉地批完了,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一旁。他也并没有什么烦躁的情绪,注意力完全就在秦翩翩的身上。
秦翩翩一听这话,立刻收起动作,乖巧地跪好。
她手中的白帕还是雪白的,根本没擦几下,光顾着逗绿帽子皇帝开心了。
萧尧点头,皱着眉头看向秦翩翩,显然在沉思如何处置她。
“她这个身份适合安置在哪个宫殿里?”他问。
张显能斟酌着答:“五姑娘不是选秀进宫的,不能进储秀宫。按照惯例说,您把她招进宫宠幸一回,便可赏赐册封了,不过如今未宠幸,安置在哪里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先让她待在龙乾宫偏殿吧,等朕回来再从长计议。”萧尧说完这句话,便大跨步地准备离开。
秦翩翩面色一紧,立刻冲他盈盈拜倒,露出那一截白皙的后颈,好看得很。
这样娇嫩的地方,让人想捏一把,萧尧也的确这么做了。
触手温润软滑,像是御膳房里刚做出来的糯米糕,甜丝丝暖融融的。
“不错,封个位吧,正八品采女。”
男人带着茧子的手从她的后颈摸过来,一路往下,在她的咽喉处点了一下,显然很满意这样的触感。
“恭喜秦采女了。”张显能立刻跟她道贺。
直到九五之尊大步离开,秦翩翩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她摊开手掌,掌心里都是冷汗。
做了大半夜的高难度动作,整个人软得像一滩烂泥。
总算这辛苦没有白费,讨来一个位份,无论高低,至少证明她的后宫之路开始了。
她的位份的确是升了,从正八品采女变成正六品贵人,这中间可谓是一个鸿沟了,证明皇上对她观感还不错。
但是谁来解释一下,她的封号叫桃是什么意思?
桃贵人一听就弥漫着一股乡土气息啊,分明就是随便找了个字硬凑,而且还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当初她作的妖。
“桃贵人,接旨吧。”张显能轻声提醒她,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
秦翩翩颤颤巍巍地起身,这还不如直接称呼她为秦贵人呢,她根本不稀罕封号。
“奴妾谢皇上赏。”
秦翩翩心中纳罕,便直接问道:“张总管,这宫中还有赏桃阁?”
在她的认知里面,后宫的宫殿名分两类,要么大气恢宏,要么温婉秀丽,毕竟都是文化人。
像赏桃阁这种,一听就不怎么正经,况且这里头住着的还是她这个桃贵人,就更不正经了。
张总管对着她笑了笑,轻声道:“之前是没有,您来了就有了啊。您午后就能搬过去了,要换个匾额,赏赐都一并送到赏桃阁的库里。外加之前您使唤的宫女柳荫,皇上也赏您了。奴才在这里恭喜您升位。”
张总管对她笑得越热情,秦翩翩这心里越发冰凉。
什么意思?这宫里果真是没有赏桃阁的,就是为了她还临时换个匾额,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皇上对她的关爱。
“哎,奴妾好幸福啊,皇上如此疼宠奴妾,简直受之有愧。还请张总管替奴妾带个话给皇上。”
秦翩翩内心活动丰富,但她坚决不是一个会认输的女人,因此她含羞带怯地请张总管帮忙。
张显能抽了抽嘴角,得,这位主儿从来就不懂得看人眼色,皇上分明是嘲讽她,她偏偏当个赏赐,那也完全没法子的事情。
他回龙乾宫的时候,九五之尊正手撑着下巴,脸上的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见到他的时候,皇上的眼眸一亮,分明就是为了等他。
“圣旨宣读过后,她有什么反应?”
张显能在心底替皇上默哀了三秒钟,才恭敬地道:“桃贵人让奴才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皇上显得兴致盎然,那女人要是敢气得跳脚,他就敢拖她出去斩首示众。
“赏桃阁啊赏桃阁,希望皇上能多去赏一赏,否则桃贵人那颗桃就干巴了。俗话说得好,有桃堪赏直须赏,莫待无桃空余恨。”
张总管不愧是全能型人才,他边复述着,还边模仿秦翩翩的语气神态,学得十足像。
萧尧愣在了当场,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狰狞,想生气又忍住。
最后别扭得不行了,才指着他道:“学什么怪腔怪调,待会儿自己去领罚,晚膳就不要吃了。”
张显能立刻应下,跟在皇上身边,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揣摩上意,比如说现在,只是让他不吃晚膳,没说不让他吃糕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