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闻到青青的味道了。”陈迢打开车门,他们一行人就停在偏僻的山路上,大风刚刚才息止,路上、叶片上铺了一层细沙,走起来窸窸窣窣的会留下脚印。
“她在哪里?”馒馒走过去,但是不管怎么变换角度,她什么也闻不到。面前的山路没有任何痕迹,就像从未有人经过一般。
“就在这附近,她们在这里下过车。”陈迢面色严肃。
身后沈挚几人面面相觑,“味道?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她们在这换车?”
陈迢没有回答,他闭了眼睛仰头深呼吸,仿佛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点气味也被全部吸尽。
馒馒静悄悄站在他身后,不论是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好像在他腾出来静谧的空间,能多一点是一点。
‘啾-’忽的有群飞鸟掠过,发出嘹亮的长鸣,陈迢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拔腿就往车上跑去,“走!我知道她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被他一手拉一个往车上拽,沈挚一脚油门,汽车像被鞭策的野马一样咻的窜了出去,留下滚滚灰尘。
陈迢脑袋露在车窗外面,眯眼闻空气中的味道,“青青受伤了,这是她血的味道,这群混蛋!”
“璐璐呢?”周顶天问。
“我不知道。”陈迢往前方看去,“他们一路朝山里走了。”
短暂的激动之后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中,沈挚一手把着方向盘,他忽然想到:平时馒馒也总是凑在自己身上左左右右的闻。他以为她是调皮,或许这是血族的种族天赋……
“你们嗅觉竟然这么敏锐吗?”他悄悄问,馒馒摇摇头。
“血族不是狗,千里追敌什么的不切实际。”她伸了个懒腰,“大概是因为钟青青的味道对于陈迢来说比什么都要熟悉了吧。”
牢记于心,也不过如此。
随着钟青青失血量的变大,残余在空气中的气味也越来越浓,连馒馒都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她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可以追上去的时候,“味道,中断了。”
陈迢徘徊在一个三叉路口处,“他们在这里暂停了很久,气味很浓,但就只是止步这里而已,怎么回事?!”
馒馒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个掩埋过的小坑,“你看。”
里头是用过的棉签和纸巾,“他们给她处理伤口了。大概是用什么东西封锁了气味,让我们找不到。”
“可恶!”陈迢一拳砸在树干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窸窸窣窣的树叶落下来。
有路过的居民瞧了瞧他们,却畏缩着不敢说话。
馒馒叹了口气,“冷静。”
于此同时,诸云市内也已经焦头烂额。
“报案人还在不断增多,即使我们已经封锁了高速路口,各国道也加强监管,也还是有人失踪。交警民警都已经全都派出去了,已经需要向下面调人了!”
孙垂南头发都要冒烟了,大白天的,警局里竟然诡异的安静。
陆一通大队长一反常态,没有指着鼻子骂人,他坐在办公桌前面,看不出喜怒,“垂南,老百姓慌了,咱们也不能慌。”
“因为如果就连警察都怕了,他们还相信谁?”
恐怖,是从人心里传出来的,以高于光速的速度迅速传播,诸云在一个月之内从一个慢节奏的历史文化小城变成了女性杀手的恐怖之城。
女性工作辞职的有,直接出逃外省的有,家家闭门不出,连平时人口最密集的菜市场、大商超都是门可罗雀,必须要和男性同伴一起才敢出门。
如果他们是为了造成社会恐慌,那么已经成功了。
车子停在一个小池塘旁边,沈挚几个人躲进草丛里方便,馒馒蹲在水边,拿手撩了几下,泼在脸上。
炽热的太阳,把她的皮肤都晒烫了。
有几个穿裤衩和夹脚拖鞋的男青年站在不远处,肩上扛着农具,探头探脑的看向这边的方向,跃跃欲试的样子,后来不知道看到什么了,忽然掉头就走。
馒馒甩了甩手上的水,没有回头,“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视线里出现一双脚,晃荡晃荡的在池边走着。
相里飞白终于换了一身衣服,是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短袖衬衣,他还是背着那个大包,鞋子上沾了很多泥。
馒馒上下扫视着他,“你不会是一路徒步跟过来的吧?”
他猛地回头瞪她一眼,“我只是不爱说话,不是傻。”
相里飞白撇撇嘴,他踱到馒馒身后,看她也没有丝毫要反身偷袭的迹象。
“爷爷说的对。”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
馒馒,“?”
相里飞白两手背在身后,“我说过的,要找到你的秘密,现在我找到了。”
“哦,那就恭喜你了。”
他看馒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觉得十分奇怪,“你都不害怕猎人吗?”
“我害怕啊,特别是一个十人斩现在就在我身边。”馒馒站起身来,两人一高一矮面对面。
“但是我更害怕血族会万劫不复。”她说。
“你们总是很奇怪,为什么血族要分出什么黑派白派,都是吸血鬼,一网打尽就好了啊,也不会有威胁到人类生命的亚种了。”
“为什么?”馒馒歪着脑袋看他,“因为我不想让族群被某些恐怖的人一步步推向毁灭,血脉至亲早已经离我而去,如果连同族都没有了呢,他们也是有生命的啊。”
相里飞白睁大了眼睛,他忽然想起爷爷总在耳边念叨着什么:
“飞白啊,你要记得咱们相里家族,从前也是辉煌过的……”
“你要记得咱们曾是名门望族……”
只是现在和灭族,也没什么差别了吧?吸血鬼猎人,早已经比吸血鬼还要少了。
馒馒瞧他不说话了,转身朝汽车那边走去,沈挚他们从树丛里钻出来,朝她挥手。
“我看到了,他们走了水路。”飞白忽然在身后说话,馒馒没有回头。
“谢谢。”
她很快走到沈挚身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个小猎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们只是聊了聊人生和理想。”她笑了笑,在打开车门坐进去的一刹那,似乎听到耳后有人的声音传来,随着风飘的很轻很轻。
“汉堡包很好吃。”他说。
谁也没有料到,在行驶出山路晃荡的小镇的时候,犯人们会选择带着人质坐船,毕竟交通工具狭小/逼仄,且根本逃脱不掉。
而这唯一一条水路,沿岸的码头就是那么几个。
“这里是无花村。”沈挚下了船,拿着地图看,“竟然联系不到警察局?”
“联系到了,只是不太配合。”周顶天指了指前面,路边一辆报废的警车还停着,车后窗砸个稀巴烂。
这里正好就是省于省的交界,两不管的这么一个地方,又是沿岸水路的码头之一,却又不是航运非常发达的河流,因此就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混着。
“大白天的人不多啊。”周顶天站在马路上奇怪的看,“没人出来?”
沈挚默默掏了掏腰间别的手/枪,“大概是有什么活动吧。”
然而他们身后馒馒和陈迢都久久没有动静,“怎么了?”沈挚回头问。
她面色变了又变,陈迢冷哼了一声,“这里全都是吸血鬼。”
周顶天腾一下转身,“什么鬼?什么吸血鬼?……”
沈挚没有理他,他看向馒馒,后者沉吟片刻,“沈挚,你们走吧。人太多了,你们太危险了。”
他被气的笑出来,“所以你是想撇下我自己去面对他们?”
“你想都别想!……”
“走,先去找当地的警察局。”沈挚不管身后的馒馒是什么表情,自己气呼呼的往前走了,周顶天追在他身后东问西问,两人吵吵闹闹的。
陈迢冷哼一声,“真是不怕死。”他瞥了眼馒馒的表情,“我可不会帮你照顾他们。”
后者笑了笑,不做声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啊。
无花村人很少,他们偶然猜能遇到几个,都很新奇的望着他们。
“太奇怪了,这里明明可以发展起来的。”周顶天摇摇头,忽然指了指前面,“看!那里是不是警察局!”
写着‘POLICE’字样的小房子,矗立在一棵大松树下面。
他们敲门进去,既没有看到值班民警,也没有看到文员等人,连个保洁都没有。
“快递吗?”等了一会,一个人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呃。”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大叔楞在原地,他身上警服都是旧的,敞开穿着。
“你们是什么人啊?”他看起来一脸警惕,竟然还有点恐惧。
“你好,我们是X省诸云市刑警大队的刑警,我姓沈。”沈挚两人三言两语说了个明白,那个老警察竟然一声不吭。
“你可以叫我老刘,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大叔走过去给他们拿了几个发黄的茶杯,上面竟然还写着2007年XX资助的字样。
“喝完水你们就走吧。”
“无花村没有能帮你们的警力,我一个人已经管不过来了,你们可以去最近的市里找找,但是不能一个人进村。”沈挚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刘这么说了,坐在破凳子上点起烟来。
周顶天急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警官/证也给你看了,我们又不是骗子!”
陈迢拦住他,周顶天话语一滞,憋红了脸。
馒馒看了看那人的表情,干脆也搬开凳子坐在他对面,沈挚走过来靠着她的椅背,两人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小屋子里只剩下周顶天一人呼哧呼哧的喘息。
像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没有说话,杯子里的热水凉透,也没人喝一口。
天色渐渐暗下来,终究还是有人先沉不住气。
“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无花村不接受外人。”太阳落下的时候,老刘明显焦急起来,他慌张走过来把大门关好,窗户都拉起帘子,反锁上。
馒馒看向外面,零星的灯火亮着,然后是一条一条的人影在屋顶上流窜。
“不要说我没告诉你们,太阳已经落山你们走不了了。”老刘只开了盏小灯,他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蹲在椅子里,瞪着眼睛看他们,“无花村不是那么好进的!”
馒馒撑着脑袋看他,这家伙气息乱了。
小警局里面设备齐全,还配有食堂和卧室,这家伙自己弄了点饭吃也没有管他们,洗了碗倒头就躺在了钢丝床上,拿出手机看小说,好像都当他们是空气一眼。
沈挚瞥了一眼厨房,“我借用一下啊。”
老警察没有回音,他看了看周顶天,“一会把钱给他,我们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周顶天哭丧着脸,“沈队,我吃不下。”
沈挚叹了口气,拉着馒馒坐在外间的木头长椅子上,“累了吗?”
他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凉凉的。”
馒馒笑了下,弯腰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
看着窗外的影影绰绰,偶尔还有几声诡异的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沈挚,你怕吗?”
“你又问我这个问题。”他佯装怒意的掐了掐她的手指,然后一把扣住,十指相错,“我什么时候怕过了?”
这一晚,大家就在狭小/逼仄的会客厅里将就着,老警察不让他们出门,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挚就醒了,感觉有人在外头敲门。
‘砰砰砰-’
“谁?”老刘醒了,战战兢兢的轻声问。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