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冻得一直想往被窝里钻啊!今天两更~)
送‘花’恨柳等人来孔圈的店小二名为赵得发,与钱猫儿的较真相比,他大概就要算得上是比较随和的那种人了。
当然了,这样说他或许太过于偏颇,毕竟除了死人,只用一个词来概括一个人都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
在一些事情上,赵得发其实是很有原则的。比如说在他名字的读法上,“赵”是姓氏,千百年来大家都是同一个读法那便也算了,可是“得发”两个字却能有不同的读法:文雅一些的读法,是将“得”按照“不得不”的读音读;糙一点的读法,便是按照方言“得去”的读音来读,这样的结果自然便是有人选择文雅的叫法,有人选择按照方言里的发音来叫他。
赵得发喜欢别人用方言的叫法喊他,他自己本身并不是什么文化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两个读法一事也是因为村里教书的先生笑话他时才说给他听的。
按说同姓同辈之人对⊕≌79,m.于“得”都应该是一个叫法,可是赵得发却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什么赵得刚、赵得华、赵得功之流,压根就不能与自己的名字相提并论,为何?因为他注定了是要发财挣大钱的人!
当然了,这会儿他或许心思并不在如何挣大钱上,自从把那三人送进了孔圈他便一直在踌躇自己究竟用不用在外面继续等下去,毕竟三个人进了‘门’之后还不知道几时能够出来,而自己虽然临出‘门’前悄悄跑去后厨吃了半只烤‘鸡’,可是因为担心被大厨看到吃得战战兢兢,这会儿早已经没有了感觉……最关键的是,那三人提前下车了,而马儿又不敢靠近孔圈,他便只能守在离着孔圈上百丈的外面——压根就没有孔圈里的人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到了开饭的时间自然也便不知道原来还有马需要喂料,还有人需要加餐了!
尤其令他心惊的是,方才孔圈内兽吼连连,那匹马不受他的控制又撒欢儿往外跑了四五十丈这才罢事。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麻烦,顶多他待会儿等吼声低下去了再往回赶几步车便是了——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不过,等他饿得需要集中‘精’力将注意力从肚子上转移到别处的事情上时,他却隐约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刚才老虎狮子叫,难道说里面又开始“斗兽”了?如果是的话,不知道会是哪些人那么倒霉被当作食物投给那些畜生去了……莫非是自己拉来的那三个人?不至于吧?他们三个不是被请来做客的吗?听说这三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自己昨天翘班了,从别人那里听也听得不全,不知道与孔家老父的身份比起来,他们究竟谁高谁低……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赵得发严词否认了自己荒诞不经的想法,可是随着时间过去,里面的惨叫声盛,而直到孔圈复归平静很长时间之后仍不见他们三人从里面出来,他便越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这件事,并且越来越觉得或许这三人被喂了出声的可能‘性’大了。
“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再等下去了吧?”
他这样问自己,但是总觉得如果自己回答“是”便显得太过于自‘私’了,可是还能问谁呢?他尝试着问了一下拉车的马,但是马虽通人‘性’毕竟不懂人语,“吭哧”了几声却始终没有明确告诉他就竟是“等下去”还是“回去”。
又反复问了几遍,良心终究还是难过,赵得发不禁对自己有些失望了。在他看来,那些注定了要发财的人都是有商人的潜质的,而这所谓的“潜质”便是要懂得低进高出,懂得以次充好,懂得只讲利益不讲道义……“良心”这个东西,商人大抵是没有的。
而自己有。
赵得发一时之间竟对自己有良心一事感觉到痛苦了……如果仍然这样下去,他这辈子恐怕是发不了财的,而如果发不了财,那么关于他名字的叫法,关于他对于同族同辈中人的不屑,便全都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决定了:究竟是要良心还是要发财?
下决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决定事关自己的理想与现实。对于赵得发来说,还是偷吃烧‘鸡’的时候选择吃左边一半儿还是右边一半儿这种事情更容易些,那时候他只需要看看哪边‘肉’多哪边‘肉’少便可。
可是这个……毕竟不是‘肉’多‘肉’少的问题。
我便再问最后一次吧!他心中想道:若是需要等下去,这匹马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便会给我提示;若是不需要等下去,那么太阳暖暖照,小风微微吹,我便驾着马车返回仙客楼了!
毕竟事关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所以赵得发问得还算稍显得谨慎:“我……是该继续等下去……还是,还是现在就走得好呢……”
“现在就走吧!”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便觉得马车上沉了沉,一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便进了车厢,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进去的究竟是三个人中的哪一位。
不过,“一个人”却是肯定的。赵得发愣了愣,心中忽然再次闪过那个想法:另外没出来的人,是不是被投喂给那些畜生了?
心中稍稍有些担忧,他的反应自然也慢了一些。这似乎引得车厢里的人有些不乐意了。
“快一些吧……”‘花’恨柳催促了一番,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即便不催促,这驾车的小二也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可是他却连一刻一息的时间也不愿在这里多等,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个有人气儿的地方好好透透气。
佘庆与牛望秋都没有跟出来,牛望秋尚好理解,毕竟他受‘花’恨柳的委托要留下来保护孔彪,同时也是为了看住闫尚文;而佘庆呢?他是要去保护钱猫儿的,根据佘庆掌握的消息来看,钱猫儿的家在北城孔院附近,此时从孔圈出发相对较近,若是先回孔园,再由孔园向孔院去,便会绕远很多……况且,孔彪答应借他一匹马,乘马去钱猫儿那里会更加快一些。
赵得发不知道这其中内情,也知道这些本就不应该管,所以他只好将自己的想法揣在心里,任由它们膨胀、壮大。
“驾!”大喊一声,借着这个机会,他将心中沉闷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催促着马儿沿着原来的路返回。
“不用着急去仙客楼,在城里随便绕一绕吧!”走了没几步,‘花’恨柳忽然出声吩咐道。他能够察觉出外面驾车小二的不满,有一瞬间他自己甚至后悔没有喊着佘庆陪自己走了,实际上他并非那样着急往回赶,便是先到孔院那边其实也无妨的……
苦笑了一声,他便丝毫不顾形象地躺倒在车厢中了,马车还是他们来饶州时所乘的那一辆,只不过因为来时人多显得拥挤,而此时就他一人在其中,反而显得宽敞起来,便是任由他半倚着斜躺也无妨。
车子行走的并不快,他倚在车厢的一角,听着外面车轱辘轧过碎石子的声音,透过车帘偶尔还能瞥到车帘一角掀起时外面的风景;他的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晃动,屁股底下因为有厚重的‘毛’绒坐垫,摇晃起来后反而觉得很是舒服;他心中其实很‘乱’,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所愁、所‘乱’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愁自己没有能力救那高台之下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又或许是因闫尚文的疯狂而‘乱’,因孔仲满的残忍而‘乱’……
虽说是让“随便走走”,可是赵得发不会笨到信马由缰,任由马儿拉着马车随处跑,他有意先往孔府所在的城中位置走,这样即便中途里对方临时改了决定,他也能够尽快赶往其他地方——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考虑尚算周全。
“停下来吧!”
赵得发本来还在迟疑究竟用不用绕开这条热闹的街,去旁边那一条虽然冷僻可是却好走很多的街绕行时,他却听马车内的人开口让自己停下了。
停稳了马车,那车中之人并未迟疑,直接便从车上下了来,这个时候赵得发才知道原来里面的这一位是三人之中领头的那人。
“愁先生。”出于礼节,赵得发立即堆起了笑容上前招呼道。
“嗯,辛苦你了。”‘花’恨柳轻笑,看了看前方,好奇问道:“这里是……”
“回先生的话,这是城中位置,前面这一条街是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了,您从这里看也能看到里面究竟有多热闹……那句话怎么说,街铺林立是吧?哈哈,小的没文化,这词儿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大家都这么说这条街……”
“不错,确实是这样。”‘花’恨柳轻笑,似乎觉得赵得发这番话很是有趣,“我自己随便走一走,你要么找一处地方歇一歇,要么就先回去。”
“这个……”赵得发脸上微微难堪,说道:“小的既然载您出来,自然是要载您回去的……要是您执意这样,前面有一家陈记茶铺,小的就在那里等您行吗?”
“也好。”‘花’恨柳欣然道,随手掏出五两银子递给赵得发道:“猜你还没好好吃饭,不妨买些吃的边吃边饮茶等我。”
“这……”赵得发微愣,没想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阔绰……难道,难道这是自己要发财的征兆吗?
他‘激’动着将银锭接过手里,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礼节‘性’地拒绝,等他反应过来时正要开口答谢,却发现自己身前早就没了人的身影。
“好人一生平安啊!”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多半是为了在心理上寻得平衡,可是赵得发仍然坚持着对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