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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在恐惧面前,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变得胆怯、懦弱,转而对使自己感到恐惧之物充满敬畏。
而“敬畏”一词的词‘性’原本就比“畏惧”、“尊敬”的词‘性’复杂很多,甚至可以说,即便是“畏惧”与“尊敬”相加,在与“敬畏”一词所能表达出的情绪上来看,也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般轻率。
“敬畏”的深处既有恐惧,又有不得不低头屈服的妥协,所以当恐惧不再时,这种“敬畏”之中的“妥协”情绪便完全被抹消了去,转而出现了另外一种情绪,叫做“反抗”。
反抗的形式有多种,但是无论哪一种却都有一个根本点:不再言听计从。
北狄需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条时刻关注着主人,@▽79,m.想着有朝一日撕下主人的‘肉’来尝一尝的有野心的狗。
饶州无疑属于前者,而关州却是不折不扣的后者。
这样看得明白,自然如果公孙止意要为君上分忧的话,就会去选那饶州而并非关州了。
“那么问题又绕回到开始的时候了——既然公孙止意知道选择哪一边,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继续呆在饶州而跑到关州去了呢?他改变立场的动机又是什么?”
‘花’语迟觉得与‘花’恨柳说话实在是太费‘精’力了,每次在她看来一个简单的问题,若是她知道答案也会给出一个简单的回复,可到了‘花’恨柳嘴里却变得复杂很多,好像‘花’恨柳是通过这样的回答方式来彰显自己较之常人更不简单似的。
‘花’恨柳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之前无论是北狄的态度也好还是关、饶两州不同的反应也好,与公孙止意的立场问题都是环环相扣的,若是前面一环不清楚,那么后面的这几环理解起来也会有困难,为了避免像补‘洞’一般补充一个个冒出来的追问,他索‘性’将脉络捋好了再说出来。
而这般做法,大部分人是不领情的。
“公孙止意立场有变吗?在我看来他的立场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啊!”‘花’恨柳撑开双手说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为北狄尽忠的,到现在仍然是为北狄尽着忠心,说实话这样忠心耿耿的人还真不多见呢,若不是看着他越来越讨厌,倒也是可以值得一‘交’的朋友啊!”
‘花’语迟面‘露’不屑,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在昆州时‘花’恨柳看公孙止意的确比较顺眼,可是这一次经历了绑架‘花’语迟一事后,他对公孙止意的态度才逐渐变得偏向于负面。
“你刚才不是说那个什么公孙在外面关州吗?怎么说他还是在为北狄尽则忠?莫非……莫非他是要算计我笛家?”想到这一点,笛音脸上渐‘露’焦‘色’,似乎一旦等着‘花’恨柳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她便要跳下车去回临江城报信。
傻啊!‘花’语迟轻叹一声,心中为笛音这番担心感到不值。
在独孤断抢亲后发生的事情笛音知道的内情并不多,昨日笛逊来客栈要人她也未醒着,今时众人赴死一般去饶州杀孔仲满多半是出于她的原因她却也不知道……如此种种,都与笛逊要她死相关,而她却仍然牵挂着关州,牵挂着她笛家,更是担心自己的父亲留公孙止意在身边怕是会落入什么‘阴’谋。
‘花’恨柳的一声哀叹以及独孤断脸上的一抹‘阴’霾大抵也是由此而来。
而笛音对于众人的反应却是有自己的理解。
“停车!”她惊呼一声,不待驾车的牛望秋停下车来便要往外去。
“哎哟!”还没完全站起身来,她便觉自己的衣裙被人用力往后拽了拽,而未站稳的她连惊讶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屁股重新坐回了马车上,生疼时不顾形象地哀呼出声。
“等……等一下!”独孤断在‘花’语迟满是嘲讽的目光中悻悻将手收回,待笛音呼声小了些才吞吞吐吐说道,且一边说着一边向‘花’恨柳求助似的望去。
儿‘女’情长,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很多。‘花’恨柳心中感慨了一句,再去看‘花’语迟时却多了几分怪异:为何就不见‘花’语迟有所转变呢?难不成她对于宋长恭的利用之心还没看透?又或者如她昨日在公孙止意和笛声面前所说的那般,即便是已经看得清楚了,可是仍然执‘迷’不悟?
忽然之间,‘花’恨柳竟然产生了一丝‘迷’茫:独孤断对于笛音的这种感情,以及‘花’语迟对于宋长恭的感情,究竟哪一种才是所谓的真正的爱情呢?
“咳!”见‘花’恨柳看着自己发呆,‘花’语迟脸上秀眉微蹙,轻咳一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让你帮忙哄姑娘呢!
“哦!”回过神来,‘花’恨柳对独孤断不好意思轻笑,这才开口安抚正要找独孤断理论的笛音道:“你无需担心,事实上你父亲已经知道了公孙止意的想法。”
“已经知道?”笛音微愣,似乎对于‘花’恨柳给出的这个答案一分都不相信。
“既然知道身边潜藏着一个敌对势力——我这时候说北狄是敌对势力不算错吧?”说着这话,见独孤断肯定地点头,才放下心来继续问道:“既然知道有敌对势力的人隐藏在自己身边,我父亲还要将他继续留着……我父亲……他又不傻……”说道最后,便是笛音也觉得,若真是如‘花’恨柳所说,那么自己的父亲笛逊未免太……嗯,高深莫测了些。
“你父亲的确不傻。”‘花’恨柳点头赞同道,只不过在笛音听来,‘花’恨柳这般说法完全是正话反说,实际上却是在讽刺自己父亲确实傻。
她正要抗议声起,却又听‘花’恨柳道:“他如此做,才愈发说明他这人存在着常人难比的自信。”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气势一泄,笛音面‘色’复杂地看着‘花’恨柳问道。
“他知道公孙止意是北狄的人,却仍然敢留他在自己身边,只能说明要么他相信公孙止意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要么是他自认为可以将公孙止意完全地变成自己的人——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彰显出他无比强悍的自信,我自叹不如!”说到这里时,‘花’恨柳面‘色’凝重,脸上表现出的确实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而绝非恐惧。
“再说你父亲为何不惧怕公孙止意的行踪通过我们暴‘露’给孔仲满。”稍稍停了片刻工夫,容笛音消化消化自己所讲的话,‘花’恨柳继续方才‘花’语迟的问题,只不过因为笛音已经参与其中,他直言笛逊名讳便有些不讲情面了,便以“你父亲”代称。
“说公孙止意背叛了孔家,这也说得通,毕竟孔仲义和那十数万的人确实有公孙止意思虑不力的原因而葬身定都城,而公孙止意非但没有回饶州请罪,反而跑到了饶州的冤家——关州去了……”说起这件事,‘花’恨柳脸上神‘色’得意,毕竟定都城之事是他一手促成,而公孙止意、笛声之流不过是被他利用了一把,玩得团团转罢了。
“可是,从另外一方面讲,也正是因为定都城的失败,孔仲满才重新有机会独揽饶州的大权,如此说来,似乎公孙止意还是孔仲满的恩人……”点出了这一处关键,‘花’恨柳笑笑,伸出两手说道:“这就相当于左边放了一块石头,代表的是饶州对公孙止意的恨,右边也放了一块石头,代表的是公孙止于给予孔仲满的恩,若是你们来看,是恩重还是恨深呢?”
“这……”笛音自己不知道答案,又去看‘花’语迟与独孤断,却见他两人也是皱眉不语。
“关键不在于你们怎么看,而在于孔仲满自己怎么看。”牛望秋虽然身在车外,可是车厢里的谈话他一字未落,此时听里面暂时没了声响,便料想到几人都在为难,不禁开口点醒道。
“不错,关键并不在于你、我怎么看,莫忘记如今饶州掌权的是孔仲满,他一人便可代表饶州,所以关键还是孔仲满自己的想法。”‘花’恨柳轻笑,表示赞同牛望秋的话。
“那么这个孔仲满到底是……”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人物,那么自然在关键人物身上下功夫便是了,‘花’语迟刚开口问,却见‘花’恨柳摇头。
“不知道啊!”他叹口气说道:“反正如果是我,那么我就对公孙止意感恩戴德,说不定还会偷偷地写个符咒啊、牌位啊,或者以别的名义建个祠堂啊,好好拜一拜公孙止意……可我毕竟不是孔仲满……”
虽然知道‘花’恨柳后半句话是在开玩笑,可是众人却也笑不出来:说了半天,不还是在说“饶州一行,生死未知”吗?
“不过,最坏的情况是孔仲满恨公孙止意的程度更深一些,那么他会怎么做?他会杀了我们,然后以此为借口发兵向关州要说法?”‘花’恨柳说着,等着众人的反应,见都点头后,他哈哈大笑:“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是去杀人,杀不成别人难道还祈求别人不杀我们?另外说了,关州、饶州终有一战,谁又能说这早晚的一战,两家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话到此处,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