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永寿,从‘花’恨柳第一天来到此间的时候就成了笼罩他心头久久不能驱散的一团‘迷’雾。`79`
这四个字‘花’恨柳打小就认得,打小也就知道这几个字的意义——熙朝开国时候铸造的铜钱上印的便是这“熙和永寿”四个字,它是一个朝代的符号,是一个朝代*开始的标志,却绝对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要知道,熙朝可是在蜀朝灭亡之后才出现的啊,现在严格来讲蜀朝并没有结束,那老宋家的人还好生生地蹦跶着呢:一个宋长恭,刚刚将被关饶占去的定都城光复,民间声望尤其高涨;一个宋季胥,便是与这该死的“熙和永寿”有了什么关系,一连之下拿下了信州、吉州,再加上他手中的均州、清州,已经坐拥四州的他俨然已经成为当今‘乱’局中最有实力的一股力量。
这仗还有得打,所以说这四个字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细细想来,正是因为自己回来了,这印着四个打字的铜钱才跟着回来的吧?
‘花’恨柳知道这铜钱——或者说这四个字肯定与眼下的时局有着什么联系,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总也想不明白。这就如去科举一样,虽然明明知道出考题的范围无外乎就在那几本书中,但具体是哪一句、具体是让干什么,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又或者,就跟人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一样,可是什么时候死、怎样死,却不是自己知道的——就是这种无力感,让‘花’恨柳的心情变得很糟很糟。
似乎是每一次当他有些渐望了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这铜钱总要自己跳出来在他眼前虚晃两下,想干什么它却从来也不说清楚……
听得‘花’恨柳回应,天不怕也是眉头微皱,对于这枚铜钱的事情他很早便听‘花’恨柳说过,也知道‘花’恨柳曾经从杨九关、银瓶王白胜那里听到过,眼下庄伯阳也说——他应该原本是不知道的,只不过调查了信州、吉州之事以后才觉得与“铜钱”可疑——但是众人之中谁也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查明白……这事情可就怪了啊!
天不怕在回想这件事,‘花’恨柳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将与这枚铜钱有关系的人都想得更具体一些罢了:杨九关说有人‘花’重金请他查这枚铜钱,那么这其中关键的人物就是神秘人甲,神秘人甲想找到这枚铜钱,不提关于人的事情只提铜钱,也便是说他所在意的东西也在这铜钱之上了;白胜那里是有着血仇大恨的灭族之痛,也就是说灭他银瓶一族的人有这铜钱,而恰巧被尚有一息的白胜父母看到,又将这一事情告诉了白胜……这里出现的人就姑且称呼为“神秘人乙”吧;这一次出现的虽然大家都没有见到人,可是有一天确信无疑:这留下铜钱符号的肯定也是个人!这便出现了神秘人丙。
这三个人……不对!不是三个人,是四个、甚至是五个、更多!有这枚铜钱或者与铜钱有关系的还有自己,还有那大牢中的瞎子,还有那瞎子口中所说的“能救你一命”——既然铜钱能救自己,也便表示有人要杀自己,那要杀自己之人,便应该是神秘人丁了……
想到这里,‘花’恨柳不禁有些头痛:如此多的人都与这不知玄机的铜钱有关,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什么联系?眼下来看,因这铜钱要自己命的人没有见到,但是不因这铜钱要自己命的人却不少!以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凶险的事情呢!
眼见‘花’恨柳与天不怕都不说话,首先反应过来的正是与‘花’恨柳关系较为近的几人,其中有杨简、雨晴公主,更有佘庆——他们三人,前两者是那日‘花’恨柳“参道”时主动坦白来的,后一者则是长久地跟着‘花’恨柳自己多少已经琢磨出来的。他们或多或少地知道‘花’恨柳隐约提起过这铜钱,也心知此事一直是‘花’恨柳的一件心事,默契之下在不言语,都望着‘花’恨柳静等他定夺。
一时间,这一行人便变得有些沉闷了。
“好了,不先想了!”又过去了约莫盏茶工夫,‘花’恨柳将手中的白绢递还给佘庆才大声道:“管他那边发生了什么,眼下既然已经接近王庭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将灯笼平平安安带回来再说!走吧,接着走!”说完,便轻夹马腹,当先一步向前冲了去。
听他说完,众人不禁轻松一笑,也都随了‘花’恨柳策马前行。牛望秋听到他这话时更是心中高悬的巨石轻轻落地:若是这时候‘花’恨柳带着心事来救灯笼,他反而不放心了……更可贵的是作为局外人他也看出这一事对于‘花’恨柳来说肯定比着灯笼的事情要重要很多,‘花’恨柳能够先来救灯笼,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了——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不易察觉地轻轻摇了摇头,他苦笑着跟着众人往前行,心中却仔细开始掂量了:恐怕自己在熙州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所做出的付出都抵不了这个人情啦……
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一定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一年多的时间来*经历过的这些事,务必从其中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才好……虽然与众人说着“不先想了”,但依照‘花’恨柳的‘性’格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作罢?他心中早已有所计较,只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就放手去做了。
其他人呢,又岂会不了解‘花’恨柳这样说只不过是让他们宽心罢了,不讲出来不是因为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知道,即使讲出来也做不了什么而已。
一行人就这样心事重重地慢慢靠近了拨云的王庭所在。
既然说是王庭,那么规模便不是一般的小部落可比的了,警戒也不是像察克台那般人一样十几个人随意走动了,‘花’恨柳甚至不怀疑只要自己在这一个方向‘弄’出些动静,不出盏茶工夫,就会有千把人奔袭而来,闹得动静再大一些,上万人也是能够拉的出来的。
实际上,按照葛尔隆的估计,这王庭之中至少要有近两万的兵马才正常,并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万人马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拉出个人就能凑得上的——这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军人,是‘精’锐!
一般部落的人既能放牧也能打仗,这其中的兵马只会打仗。看上去似乎是前者能力更大一些,按照生存能力来讲也确实是多一样本事的人活得更好一些——但这是在平日里,万一要是到了战场上,这一群人能放牧的能力就没有了用处,能力多在此时便成为了一个累赘,一个‘花’费了时间去学战场上根本用不着的能力的累赘。反观这群只知道打仗杀人的人,到了战场上他们就会化身为绝对的凶器、杀器!是傻子也明白的道理,专心只做一件事,即使是笨一些,也能够靠在练习中形成的习惯把事做好——何况这一件事还是杀人呢?
“此时进去无异于找死,咱们等天黑了换一身打扮再进去。”牛望秋心中粗略地估量了一番,与众人说道。
“也好。”‘花’恨柳点头,正待安排众人先撤去,却又听牛望秋叫住他,不禁反问:“何事?”
“你与我先去随便走一走、转一转吧!”牛望秋说着,自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挑出一件旧衣裳扔给‘花’恨柳:“看看合身不合身?我都有几年没穿过了。”
“牛先生,我也想……”葛尔隆刚刚开口,牛望秋却摇头道:“你不行。”
“我……为何不行?”一听牛望秋这样直接就拒绝了自己,葛尔隆心中不服,道:“我既不用乔装打扮,也对着这草原上的风土人情熟悉,为何他……‘花’先生能行,我却不行?”到底还是对着‘花’恨柳有几分胆怯之意的,说着这话时葛尔隆不放心地往‘花’恨柳那边看去,却见人家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兀自研究着衣服怎么穿呢。
“你在这里有熟人……虽然不大可能遇上,不过万事小心一些比较好……”牛望秋所说的“熟人”,自然是指葛尔隆的“前妻”其木格了,虽然说当前两人的身份悬殊如此之大,碰上面的可能实在是不高,不过牛望秋做事向来小心,他既然想到了有这种可能,自然也就不会允许这种可能发生了。
那么为何选定‘花’恨柳去,而不是机灵一些的佘庆或者沉默寡言一些的独孤断呢?牛望秋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了:佘庆机灵没错,不过话也多,所谓言多必失,谁能知道到时候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惹来大祸?独孤断呢,就是话太少了,并且也说不利落,‘交’流起来费劲,到时候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不是给自己找晦气么?况且,就他那一身杀气,都不用他们去找拨云,直接便引了人来带去见拨云了!
这样一比较,‘花’恨柳算是比较正常的。
不过,等牛望秋带着‘花’恨柳往王庭中一走的时候他便后悔了——这‘花’恨柳的模样实在是与草原人的长相有些不搭调,他……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走在路上,时不时地便有些年轻的姑娘或者是尚有姿‘色’的‘妇’‘女’凑上前来看。
看也就罢了,草原人的‘性’格大都不像中原人那般含蓄,敢爱敢恨的人多了去了,有好几次都是人家姑娘直接凑上前来,开口便问:“做我男人成不成?”
开始的时候反倒是‘花’恨柳吓得不轻,不过后来又有了几次他便不觉得有什么了,直接开口拒绝道:“真对不起,已经被人包养了……”
“得了,我记得你那里不是还有面具么?戴上吧!”牛望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后‘逼’着‘花’恨柳将从刺杀之人身上缴获来的白客棋的面具戴上,这才清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