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延昌城外群山之中的四愁斋尚还是一片静谧之境,延昌城里的仙客楼分号却已经热闹了一天一夜了。
虽说姑爷早有吩咐不用大肆采购应对前来贺礼之人,不过那也是仅仅指的当天而已,朱有才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如何察觉不出天下人前来观看四愁斋掌‘门’‘交’接典礼其中有多少的利润可赚?他悄悄地吩咐店里的人手化作一个个零散的小商户,租了几家离仙客楼较近的几户人家的‘门’面,就地摆摊,不卖别的,就卖包子素菜包子五文钱一个,‘肉’馅包子十文钱一个。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净赚近万两银子!
也无怪乎他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感叹过:‘精’明的东家嫁了一个败家的姑爷啊!
不趁这机会做生意,得少赚多少银子啊!每次看到外面如‘潮’如海的人群,朱掌柜心中就如刀割一般的痛,最后索‘性’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清净的雅间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佘庆估‘摸’了一下时辰,应该马上就要巳时了,他方才命人开‘门’,喝了一口清肠茶后,不疾不徐地走出‘门’外,登上了那座早在半月之前就搭好的用红绸子铺着的巨大礼台。
此时台下除了预留下来的不到三丈的空地,再往前看早已是人挤人、肩碰肩的一片人满为患的场景了。看着这些人,佘庆打心中同情他们,若是这些人知道今天仙客楼外的这所谓的“掌‘门’‘交’接典礼”并没有新、老掌‘门’参加的话,不知道要怎样失落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天佘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先将下山前大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完成好,他才打算去想以后怎样做。
这首先么,便是将气场做足了。
“鸣炮吧!”看着自己一登上台原来的吵闹声也随之渐低下去,佘庆心中微微满意,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朝台下的助手点点头道。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佘庆便又转身下了台来回屋里喝茶去了。
“姑爷,您怎么回来了?”见佘庆进‘门’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朱有才不解地问道。
“外面点着鞭炮呢,我嫌吵先回来躲会儿。”佘庆端起茶,轻啜了一口道。
躲会儿?听到这个回答朱有才不禁苦笑:一节鞭炮放完总共才需要多长时间?怕是屁股底下椅子还没暖热乎就又要出
去了吧?
只不过,半盏茶工夫过后,那“噼啪噼啪”的声音仍然在密集地响着,丝毫没有要稀落下去的趋势,朱有才这才按捺不住,跑到‘门’外去看究竟这一节鞭炮究竟能响多长时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朱有才才知道之前自己说自家姑爷败家一点没有冤枉他,他在台下三丈大的地上盘了满满十数圈鞭炮,大约有上万响,此时竟连三成的鞭炮都没有燃完。
这样算下去,最起码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吧!
“怎么样,你要不要泡一杯?”见朱有才回来,佘庆笑着指指一旁的茶碗儿问道。
“不用……不,我还是泡一杯吧!”朱有才走上前,讪笑道。
果然,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门’外的鞭炮声才逐渐稀稀落落下去,佘庆见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又起身走回台上。
“喂,时候也不早啦,怎么还不见愁先生出来和大家伙儿见见面啊?”
一登上台,便听到台下人群中有人在喊,他这一喊不要紧,仿佛是起了个带头作用一般,其后各种各样不满的声音也相继想起:
“对啊对啊,俺们都等了一天一夜啦,不就是为了见先生一面么?快请他老人家出来吧!”
“说什么呢?什么叫做老人家啊?新任掌‘门’好不好,怎么会是老人家呢?”
“怎么不能是老人家了,你见过新任掌‘门’么?”
“嘿,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有种你过来让我打!”
“你这人,怎么出口就要动手呢?你要这么说,有种你过来,我任你打!”
……
佘庆看着台下仅有半丈相隔的两人口水仗不停,不由苦笑:到底应该怎么将大先生的“怯”和先生的“懒”通过一种高尚的方式说出来而不至于招致这群人的唾骂呢?
“哼!”一声冷哼,众人只觉得坠入一片冰窟之中,刺骨的冷意从身体的各个方向向心窝如利箭般‘射’来,一时间竟有种心悸的绝望感,吵闹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这是……虽然也有轻微的不适,不过佘庆显然比台下之人更能抵御这种冰冷感说起来,他对这种感觉甚至还有几分嗜爱和怀念,仿
佛又回到了当初与众多兄弟冲锋陷阵的战场,鲜血和死令寻常人恐惧,却令这些场面在战场上求生存的人钟爱不已。
杀势,没有过刻骨的求生经历和常年在战场上搏杀的经验,想凝成杀势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眼前这场景,能将杀势覆盖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并且保证达到只震慑不伤人地步的,除了被大先生赞誉为“杀势第一人”的墨伏师伯,还能有谁?
须臾之后,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道路竟然奇迹般地闪出了半丈宽的过道,墨伏身坐轮椅缓缓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个抬着箱子、驾着车子的人,队伍竟然长得延伸到了百丈外的拐角处!
“墨师伯!”佘庆谄笑着走下台去,到了墨伏跟前,深深地一躬身问好道。
“怎么,那两个人都没来?”墨伏始终是一副看谁谁不顺眼的冷面孔,早在熙州时佘庆便已习惯,当即也不介意,笑道:“等这边事了,咱们一起回山上去。您先里面请吧!”
“哼,人不来搞什么‘交’接!”一边冷哼着,墨伏一边往前走,见佘庆也要跟着往回走,又道:“你在后面多等会儿,这来观礼之人可不只有我一个!”
佘庆听后微微一愣,再看后面这条长长的队伍,果不其然不止他这一家,看后面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都是十人左右一个风格,这么长的队伍,恐怕得有数十家所谓的“观礼”的啊!
“请问您是……”看着墨伏带来的人逐一进去,佘庆见后面几人又有另外一位带头的老者,不由笑着迎上前问道。
“怎么,知道他是墨师伯,就不知道我是庄师伯么?”那人见自己被拦也便罢了,佘庆竟然连个“师伯”都不喊,不由不悦道。
“您……您是庄伯阳庄师伯?真是对不住了,一时慌张没有认得出……”佘庆一愣,脑中一转立即想到了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位师伯来着,赶紧道歉道。
“哼!”一甩衣袖,庄伯阳漠视而过,其后的数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不妙啊,刚迎了两批客人,这不该得罪的就全都得罪了……佘庆心中苦闷,不由叹气想到。
“怎么,受打击了么?”听闻有人问话,佘庆轻抬头望去,却险些惊出声来。
“九……九爷?”
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杨九关,佘庆难以置信地出声道。若说庄伯阳、墨伏这类顶尖之人,除非对方有意让自己知道,否则想要探到他们的消息绝非易事。不过杨九关么,虽然在江湖上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但凭良心讲照着前两位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正因为如此,佘庆若想去查探他的动向,没有理由查不到啊!
而之所以见到杨九关时一脸惊骇,正是因为佘庆确确实实命人多加注意熙州方面的来人这期间,并没有人报告说杨九关来了啊……
“庆爷大概是忙忘了,您收下的这群人原来可都是咱们九爷的兵呢!”佘庆只听这声音似乎是从哪里听到过,循声去望才发现原来老黄也来了,正一脸和煦地笑着望他。只不过是因为他身形瘦小,又恰在杨九关身后,反而没有第一眼就看到他罢了。
“老黄……黄伯,您说笑了,可千万别说什么‘庆爷’,您是长辈,还是叫我佘庆就行啦!”一边说着,佘庆一边上前拉老黄,老黄也不作假,直接跟他站到了杨九关的一侧。
“九爷,您看他的表现还行不?”刚刚站定,老黄笑着躬身问身旁杨九关道。
“最近一段时间还行吧,只不过今天这太不称职了……”杨九关微微皱眉道。
此话一出,佘庆心中狂跳:莫非这是在故意考核自己?自己没有及时察觉九爷的行踪,那岂不是死定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焦急地看着二人。
“那您的意思是……”老黄面‘色’不改,依旧笑眯眯地问道。
“虽然不愿意,不过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好载拿回去,稍后应完了眼前的景儿再给他吧!”说着,拍拍佘庆的肩膀,先他一步进了楼内。
“黄伯,这……”虽然意思大概明白自己怕是不会挨罚了,不过佘庆却仍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苦笑着问老黄。
“哈哈!傻小子,你先安心做这个吧,马上就有你得意的啦!”老黄也不明说,大笑一声也由他身边而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佘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后来的这些送礼之人也并未在意,反正已经吩咐好朱有才在里面做好登记了,他只是隐约记得有人送了几块什么骨头,有人牵了头驴子,有人代表了化州云城城主苟不讳,有人受均州广陵王所托…
…
一转眼,原本望不着边际的队伍便越来越短,最后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佘庆跟前。
“哪里来的?”佘庆惯例似的问道。
“大越。”一人沉声应道。
“哦……大越……”正要挥手让过去,佘庆忽然一个惊醒,瞪着那赶车之人惊骇道:“你……竟然是……”
“佘庆,‘花’恨柳在不在啊?”话还未说完,马车之中探出一张‘精’致的面孔,羞笑着看着他问道。
“公……公主?雨晴公主!”佘庆见到此人,一瞬间便完全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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