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道路很干净,始终人来人往,难怪老外喜欢来胡同闲逛。
谷赵带着张怕慢慢走着,边走边说:“我那时候住东城,就前面,看见那个楼没?”
张怕看了一眼:“好多楼。”
谷赵笑了下:“那地方前面有个招待所,我家在那。”
“现在的家?”张怕问。
谷赵笑道:“当然不是,就一小屋,以前出去玩……我们那时候泾渭分明,各有各的圈子,我爸那时候在下面,用现在的话说是混的不太好,那些人就瞧不起我。”说到这里又笑了一声:“出身代表地位,到现在,那些人也还是不大看得起我,找我谈生意的时候倒是会聊天,背后一准还是那德行。”
张怕说:“他们比你混的还好?”
谷赵说不是,又说:“他现在就是住一两居室,一个月几千块钱,该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那帮家伙就这德行,改不了的。”跟着又说:“影视圈里有些个大院的,那些人也一样,处于被人看不起和看不起别人的夹层中,再有一些人猛那个圈子扎……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简单多了,有钱就是老大。”
张怕说:“现在是你瞧不起别人了?”
谷赵说:“那不可能,我打小被人瞧不起,大了再瞧不起别人?不是有病么?”
俩人边走边聊,从东走到西,在胡同里钻来钻去。张怕说你这路真熟。谷赵说多新鲜,放心大胆的走,肯定走不丢你。
一家四合院,外面没挂名字,黑漆大门关着。谷赵直接推门。
里面是个院子,摆着几张桌子,有两桌有客人在吃饭。
看他俩进门,一个穿绿军装的服务员跑过来问:“有预定么?”
谷赵说有,报出名字,那服务员领二人走进西厢房。
这边是两个大包房,最里面一间坐着四个人,服务员轻敲门,再推开门.
谷赵大步进门:“郑哥好。”
大包房其实有两桌,一桌在炕上,地上还一桌,平时用屏风隔着。现在撤去屏风,空着炕上位置,房屋当中的十人台也仅是坐这四个人。
边上是个四、五十岁的大胖子,左右两边各一个美女。京城的天即将进入深秋季节,俩妹子都是露着大腿,一个是小短裤,一个是小短裙,上身堆出很高的山丘。
不但衣着性感,脸也漂亮,起码是收拾的漂亮,而且不是锥子脸。
女孩对面坐个三十多岁的男青年,拿着手机在玩。
见他们进屋,大胖子笑着摆下手:“坐。”
谷赵没有马上坐下,先关门,然后走到大胖子身侧说:“郑哥,这就是我说的张怕。”
张怕跟着问一声:“郑哥好。”
大胖子扫他一眼:“坐吧。”
谷赵先让张怕坐下,他坐在郑哥边上,隔着个美女跟郑哥说话:“这次麻烦你了。”
郑哥笑了下:“有人请吃饭,有什么麻烦的?”
谷赵说:“想请你吃饭的人有的是,能请动你的有几个啊?谢谢郑哥给面子。”
郑胖子说:“快停!谷大老板,你要是再这么说话的话,我可是坐不住了,现在满京城……有钱人多,我承认,但是有几个人敢公示财产?跟你比,我就是一喝风的。”
谷赵忙说:“得了,郑哥,咱不说这个,我喝酒,喝酒赔罪。”
郑胖子笑了下:“不忙喝酒,先问问是什么事,万一办不了,我可不好意思喝你的酒。”
谷赵说:“郑哥……我还喝酒吧,说不过你。”
桌子上摆着六瓶二锅头,就是最便宜的那种绿瓶子包装。谷赵扭开一瓶,拿过杯子往里倒酒,刷地就满,然后说:“我来晚了,赔个罪。”仰头一口干掉。
就算杯子小点儿,这一杯也有二两酒。谷赵放下杯子问:“可以上菜不?”
郑胖子看看他,忽然跟对面的男青年说话:“看见没?谷大少什么身家?拿得起放得下,不管对上谁,该有的礼数一概不少。”
男青年笑道:“谁不知道谷老板生意做的大,这样,我替郑哥陪你一杯酒。”拿过一瓶二锅头,扭开倒酒,同样一口干。
张怕一看,我去,把瓶喝白酒,都是好汉子。
男青年一杯酒喝完,倒满后向张怕举杯:“我是跟郑哥混的,大名安建成,你叫我安三儿就行,第一次见,先干为敬。”说着又是一杯酒。
张怕笑了下,等安三儿喝完,他也拿过屏酒,打开后倒满杯,站起来说话:“按说应该回你杯酒,不过郑哥在这,我得先敬郑哥,然后再补你这杯酒,行么?”
安三儿笑道:“必须行啊。”
张怕就朝郑胖子说话:“谷哥是帮我办事,麻烦到郑哥这里,我也是不会说话,第一次见,先干了。”一抬手就是一杯酒。
跟着再倒一杯,还是对郑哥说话:“好事成双,刚才是第一次见面的酒,现在是要跟郑哥说话的酒,毕竟是我的事,所以……还是干了。”说完又是一杯。
等再次倒满,才看向安三儿:“不好意思,让你多了一会儿,这杯酒是谢谢你,谢谢你敬我酒,必须回一个。”说完又是一杯。
安三儿笑道:“行啊,有量。”
郑胖子也是比较满意,好歹算是个明星,做事情能这么敞亮……还行,起码不讨厌。笑着说:“先别喝了,上菜。”
有了这一句话,安三儿冲门外大喊:“服务员,上菜。”
这是间具体有怀旧情怀的饭店,房子是七十年代的装修,很多地方贴着标语,摆件也是那时候的玩意。服务员一水的草绿色军装,倒是没戴帽子和红箍。然后呢,上的菜也是一样,大脸盆子装菜……
好吧,现在是一个玩个性的年代,张怕在给自己长见识。
很快上齐菜,郑胖子说:“我就是凑个热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馆子生意就特别好,来,吃。”说着开始动筷。
简单吃上几分钟,郑胖子跟张怕说:“说吧,什么事?”
张怕想了下问:“于晋恒,他喜欢一个跳舞蹈的女孩,现在那女孩在我公司,归我管,我得护着他,谷哥说于晋恒只给你面子,所以才麻烦谷哥摆了这个饭局,想问问郑哥。”
这不是一句完整的话,后面的话被节省掉。
郑胖子想了会儿问安三儿:“于晋恒最近在忙什么?”
安三儿说:“这两年好像是在玩融资?”
郑胖子又是沉默一下,再问:“赚到了?”
“不知道。”安三儿说:“我猜测就是个噱头,于晋恒有来钱道儿,也是有钱,随便找个借口呗。”
郑胖子点点头,转头问张怕:“你是想让于晋恒放过你们公司那个女孩?是么?”
张怕说:“他还给我老婆打过电话,让我老婆带着那女儿给他认错。”停了下又说:“他现在卡住广电,不给放映许可。”
郑胖子笑道:“于晋恒是越来越嚣张了,这就动手了。”端起面前一杯白酒说:“我先喝了这杯酒,然后再说。”说完一口干。
郑胖子都一口干了,席上所有人都是陪上一杯,包括俩美女。
郑胖子放下酒杯说:“你的这个事情,我能解决,问题是你能给我什么?”
张怕笑了下:“这个我不敢说,要看郑哥需要什么。”
郑胖子被逗笑了:“我需要什么?呵呵,我需要什么?哎呀,谷老板,你有没有什么好买卖介绍一下,我也想像你那样随便就挣他几个亿。”
谷赵笑道:“不是推脱,我这行的钱其实也不好赚。”
郑胖子说:“这是肯定的,哪有好赚的钱?好赚的钱都在那些人手里,像我这种编外的,根本是在土坷垃里刨钱,还总刨不到。”
谷赵笑笑:“郑哥,张怕这事就是我的事儿,如果你觉得不太合适,没事儿,咱今天要喝好,难得见一次,您说是吧?”
郑胖子脸色沉下来,想想问道:“赵家老大,还有孙瘸子,有联系么?”
谷赵说:“肯定有联系,问题是那俩神仙轻易不露面,上次见面还是过年,这眼瞅着又一年了。”
“这样啊。”郑胖子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这顿酒算我的,你呢,把孙瘸子请来,只要他能过来,张怕的事不算事儿,行不行?”
谷赵笑了下:“郑哥,你是我哥,那俩也是我哥,我是跟他们混的,可是没有那么大面子。”
郑胖子面色又沉下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没意思了,孙瘸子从里面出来,屁都没有,您谷大老板点点手指,孙瘸子就富甲一方了,你要是说没面子,谁还有这个面子?”
谷赵赶紧解释:“郑哥,那是我欠孙哥的,是必须要还的。”
“你认为是欠,可我们都认为是帮,要不是你给点步,他孙瘸子能有今天?”郑胖子说:“你也别多想,我是想问他句话。”
谷赵苦笑下说:“大哥,有电话可以用的。”
郑胖子说:“有的话,必须要当面问。”
谷赵叹口气,停了好一会儿说:“今天麻烦郑哥了,是我考虑不周,我以酒赔罪。”于是又喝一杯酒。
郑胖子笑了下:“看来在谷大老板心里,孙瘸子比我重要多了。”
谷赵犹豫一下说:“这个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