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颐去了一趟良德城。
冰儿受伤了,陈颐把她托付给文翰和月华照顾,然后去良德城找无瑕。无瑕拥有神奇的力量,不管是多重的伤,总能轻易治好。
它得到了那“智果”,一下子学会了许多法术,这回再不用那繁琐不便的驭风术,而是直接腾云驾雾飞去,不多时就到了良德城外。
这座城池是郜州这片汪洋大海中少有的孤岛,保护着数万人口的性命。陈颐才见到城墙,便知道它与别的城池并不一样。这广阔高大的城墙自是寻常的固若金汤,奇异之处在于,城墙上都涂画着符文。这些难以言述的符文或大或小,或正或邪,从墙头一直写到墙角,甚至还深入到地基下,又从城东一直写到城西。四面的城墙密密麻麻地写满符文,仿佛涂上了一层五彩的油漆一般。
不仅如此,城头上还插着许多旗幡,旗子上既写着符文,也画着八卦、法器,甚至还画着许多神仙的像;陈颐看了一看,有三清四御、五方五老、天宫众仙、三官大帝、四大天王、四值功曹、四大天师、四方神兽、五斗星君、十二司辰、二十八星宿等,天上众神皆在其位。旗幡招展,看上去就像一众神佛坐在城头上守护一样。他原是不认识这些神仙的,自从得到萧智的脑子,现在一下把他们都认了出来。
这些并非无用的装饰,而是防备鬼怪的结界。陈颐到了城外,再也飞不进去了,只好落到地上。区区土地,地位低微,因此先向众神像都叩首行礼,然后才走进城。
良德城很是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那些人有些是束发右衽的汉服打扮,有些却是断发文身的俚人打扮,大家相互往来,说的都是汉语,却没有任何隔阂;城里的建筑风格也是混合,有些是飞檐斗角的汉风,有些却是俚人风格的简陋茅房,上面若写着字,却都是汉字。这里在俚人首领冼氏姊妹的治下,得益于冼英的开明,正成为两族人民相互融合的典范。
郜州难得有这般繁盛景象,因此陈颐对冼英心生敬佩。不过眼下冰儿情况危急,他也不暇观览,只盼着早点找到无瑕。
临行前文翰交代说无瑕就住在冼府上,陈颐便四处问冼府在那里。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很快给他指了路。陈颐找到一座红砖碧瓦的高门大户,便见门上悬着匾额,写着“冼府”二字——他也认得字了,这些体验是很新奇的。
冼府门户大开,迎着大街,只有一个老头在看门,显示出主人对外人并没有什么戒备。陈颐向老头行礼,问道:“老丈,不知府上有没有一位叫无瑕的姑娘呢?”
老头说:“没有这么个姑娘,倒是有这么个仙子。你说话不小心,要天打雷劈的。”
陈颐没想到大家都知道无瑕是仙子了。可转念一想,这地方满地都是妖魔鬼怪,巫师术士,大家天天斗法,都见怪不怪了。就是来了个仙子,又有什么好奇的呢。便说:“是我失礼了,麻烦您让我进去见见她。”
老头摆摆手,说:“那可不行,老爷好见,小姐更好见。若是仙子,一概不见。”
陈颐问道:“老爷是谁,小姐又是谁,又怎么不许见仙子?”
老头说:“老爷就是这高州的刺史,小姐就是俚人的圣女。仙子是天上来的,长的也是天仙模样,凡人见一面就要把魂儿都丢掉,缠在我们府上赶不走!因此不许见她。”
陈颐说:“这倒不怕,我与仙子是老相识。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是陈颐来找她,她一定会见我的。”
老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游神时见了仙子一会就当是老相识了?你快走吧,这冼府虽然容易出入,却容不得你胡闹。小心冼姑娘生气了,把你赶出城去。”
陈颐见他不许,心中只念着冰儿要紧,再不纠缠,直闯进去。老头连忙把他拦住,两人便闹了起来。
这时,一个侍女从府中走出来,说:“老张,小姐问这里出什么事,这样吵闹?”
陈颐说:“我有事拜访,他不通报。”
侍女说:“不用通报,今儿是小姐开府门接见百姓的日子,有什么事直接到里面说去。”
老头说:“他不找小姐,要找仙子。”
侍女说:“那可不许。”
陈颐哪里想得到冼英如此平易近人呢,不禁又添了几分敬意,便说:“说:“我能见一下小姐也好。”侍女看他也不像坏人,便把他引入府中。
冼英正坐在高堂上,挂着一卷珠帘与外人隔开。珠帘内有许多佩剑的侍女侍候她,珠帘外却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陈颐到了堂下,先行了礼,说:“陈颐拜见冼姑娘。”
冼英略有些惊讶,问道:“你叫陈颐?”
“正是。”
“你是什么人?”
“这个恐怕不便透露。”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们良德县的土地公叫什么名字?”
陈颐听她这一问,明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便直说道:“是我的名字。”
冼英拨开珠帘,走了出来,她仔细打量着陈颐,然后施了一礼,说:“果真是土地公来了。有失远迎,请见谅。”她把陈颐请到堂上,又说:“土地公请坐。”两人分主客坐下。
陈颐说:“久闻冼姑娘英名,无缘拜会,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冼英说:“土地公初来,做了许多功德,我本亲自应到您庙上拜祭,只是军情危急,因此耽搁了。还望土地公不要介意。”
陈颐说:“不敢。冼姑娘,我找你其实有急事,因此闲话不得,还是他日再叙吧。我现在只想问一声,无瑕在哪?”
冼英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