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忙摆手退后老远。
“这才是林大人。”董大人额角青筋直跳,转而指向依依。
众人很是意外这么好看的一位小姐居然是位官老爷,倒也没敢多说话,只连声对她称谢,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众人都是满眼热切,象看救星一样看着董大人。
依依看茶是没空喝了,还是先谈正事好了“世伯可知他们这批土产想卖个什么价格?”
“他们说的都不一样,货品也参差不齐。”董望江对这点更是头疼。
依依觉得很有点意外,这些人看着都不象有闯劲的,又怎么敢到京城里来贩卖土产:“不知各位来京城是否有人牵头?”
“是仙桥村的李文魁。”人群里马上有人回答。
“文魁牵的头,我们二十几户凑的东西一起来的京城。”董大人的表兄补充说,白天在家的多是本村木讷不善言辞的,同来的其他人已经出去找买家了。
二十几家的想法她没本事兼顾。还是先找领头人了解一下情况,能帮则帮好了。董大人的表侄就飞快跑了出去寻人。
董夫人此时已经从正院迎了出来,先是和闻名已久的林大人寒暄了几句,又让依依去内院坐坐等人来了自然有人传话。
依依今天是临时登门,就让青竹回车上取了两罐茶叶送给了董夫人。再带着花香随董大人夫妇进了垂花门,青竹就在前院等着。
过了垂花门,四下虽没看到草袋竹筐,依依还是闻到了明显的土产混杂的气息。
到正院花厅众人落座,丫鬟们上了茶,随后董大人的嫡次女董馨就过来了。董小姐长的颇肖其母,眉眼柔和秀美,气质温婉,肤色白净。董大人长女已经出嫁,次女和依依年纪相仿是特意来座陪的。
“本来父亲是帮乡亲们在客栈另租了院子的,只留诸位叔伯在家里住着,结果只住了几天就都不肯再住客栈了,如今正院都住满了客人。若非今天林家妹妹过来,我是连正院都不轻易来的。”这些乡亲是连出门吃个馒头包子都肉痛的。
林妹妹囧了:“我们两家世交,董家姐姐叫我依依就好。”
“让侄女见笑了,家里如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十五国子监休沐时,我家大郎、二郎回家吃了顿饭,连夜就回国子监了。”董夫人也是一脸无奈。
“淳景十一年的时候,老家亲戚就拉来过几车土产。到了京中两眼一摸黑,也是找不下买家。还是你世伯和几位同僚把东西收了,最后吃不过来就不提了,老家还一连几年往家里送东西。头前的收下了,后面推了谁的都是得罪人。”
董大人训斥夫人:“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大老远来了自然要帮衬的。”又对依依笑:“就是可怜了老肖,这些日子被他们烦的在衙门里都险些坐不住了。”
依依见他表情颇有几分的解气和得意,董夫人就在丈夫的肩头拍了一记说道:“人家不就是笑话了句你怕老婆吗?”
“他哪看出来的就敢胡说,不如贤侄你来评评这个理。”董大人不敢和夫人多争执,就转而请依依主持公道。
依依倒是欣赏这二人的相处,董夫人说的也是实话,做人就是这样,好事做的不当可是要得罪人的。
只是董夫人当着来客都能拍打董大人,可见肖大人是没有瞎说的就笑言:“在外族和海外很多国家,都讲究女士优先,认为男子敬重女子才是大丈夫行径。世伯任互市监和外族多有接触,自然是知道的。”
“贤侄果然明白事理。”董大人在膝上拍了一记,“可惜你是女子,要不我家还有几坛上好的猴儿酿。”
正说笑二门的婆子来报,李文魁已经回来了,依依和董夫人母女打了声招呼,就随董大人到了前厅。
董大人招呼了众人进来落座,呼啦啦二十几人,董大人先郑重介绍了依依,又指了李文魁介绍给了依依。
意外的是李文魁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纪,身量颇高五官端正,肤色微黑,看着是个挺有胆识的年轻人。估计是近来生意不顺,目光有些深沉,嘴角还起了两个燎泡。
听到董大人的介绍他只是微微一诧,就道了声久仰,看来他对依依是有耳闻的。
依依笑笑就先问了众人的货物情况及来京的打算,李文魁一一作答完毕,董大人的两个堂兄做了补述,片刻就说清了来龙去脉。
李文魁是董大人家乡黄沙坑周边几村有名的人物,小时由在镇上做掌柜的父亲送了几年私塾,因读书悟性好甚至被族长器重。
十二岁其父过世,家里只余了老母和两位哥哥一个妹妹。书自然是无力再读,他居然孤身去了县城做商铺学徒。三年后,家中的丁税、役赋就都是他包揽了,两位哥哥只一心在家种田奉养老母。
大前年他自县城陆续带回了番薯、玉米及马铃薯的秧苗,在周边几村号召乡亲们开荒种植,当时只有几户关系亲近的人家却不过面子才跟着种了三垄两洼。
这几样东西高产、耐贫瘠又好伺弄,收获后在县城竟卖出了中白米的价钱,一时名声大噪。开荒的土地头三年免税,大家一算账都觉得是丢了一季的银子。
前年团团四转的乡亲就都上门来讨种苗,跟着一起种了起来。收获后仍是在县城出售,价钱就从四文钱跌到了两文多。
这些东西不占用正经耕地,亩产是粮食的好几倍,番薯产量甚至达到了十几倍。跌价了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知道这还是划算的好买卖。
李文魁却在去年开种前,到亳州府衙先详细问询了几样东西的储存之法。
去年各家外嫁的女儿,邻近的表亲互相拉拔着,带动更多人种起了这新三样。
去年的价钱已经跌到了一文钱上下,收获后李文魁便劝大家将部分果实储存起来,限量出售以免集中上市价钱跌的太凶。储存的果实可趁今年皇上万寿节前来京中卖个好价钱。
好些人家把交田赋剩下的值钱米面卖掉,而以番薯、马铃薯等为食,手上现钱是多了,吃的也饱,就是吃不惯。
有些窑藏不当烂窖的人家却有了些不满,觉得李文魁夸大其词,就为了让四邻乡亲高看他一眼。
今次同来的都是和李文魁关系较好的人家,来时都兴致勃勃。不但是想着来京城能开眼界涨见识,更是想让那些不满李文魁的人看看,这新三样是能赚钱的,文魁是真心为大家着想。
因来的是京城,董家的堂、表亲只要家里有种新三样的就都来了个遍。众人或租或借一人配了一辆驴车,又添置了竹筐、草包,路上食宿极简,五天赶到了京城。
李文魁拿出了最新整理的一张单子,此行二十三人,拉了约三万五千斤的货。刨去卖掉的零散货物、路上损坏的和部分发芽的,共剩约有白心薯八千斤、土豆五千斤、红心薯、黄豆、玉米各三千斤、花生一千两百斤、绿豆一千八百斤、蚕豆八百斤,共剩余两万五千八余斤。
关于价格只说皇上万寿节,各地土产齐聚京城,海外的新奇物产更是不断涌入,物价却只有茶叶、丝绸因朝贡而略涨,土产价格却连连下跌。
又感慨了一下京中涌入的人多了,食宿价格较往年倒是涨了不少,就是没有说这批东西具体想卖什么价钱。
当下有几个精明见机的赶紧插话,新三样新鲜稀罕,好些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吃;真做出来了味道又一般。京城这会儿可不缺新奇东西,故而不好卖。
说到价钱他们一连五天风餐露宿的赶路,路上还差点淋了场雨,一路都是担心的七上八下的,累的身子骨都快散了架,这些东西那得卖出头一年的价钱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