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史脸色苍白,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就是达儿在酒楼遇到的女子?你杀了达儿?”
昭铭笑道:“没错。”
沈长史心中剧痛,但是恐惧紧紧攫取他的心脏,让他不敢做出触怒眼前女子的举动。他长叹道:“是我管教无方,这样的逆子,死了也就死了。姑娘有什么地方需要沈某效劳,请尽管吩咐。沈某在这州城里,办不到的事情也不多。”
昭铭侧头想了想,嫣然一笑,手指刺穿了沈长史的咽喉。沈长史瞪大眼睛,向后跌倒,竟是死不瞑目。
昭铭对着他的尸体笑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你能为我做什么。你儿子借着你的权势做了这许多事,你为他而死,也是应该。”说罢,笑着从原路返回。
那三个弩兵见昭铭回来,顿时在地上拼命磕头,生怕她杀人灭口。
昭铭明白他们的心思,手一摆:“你们三个,还不快滚!”
那三个弩兵喜出望外,连滚带爬地离开。他们也知道今天出了这事,仕途从此断绝。连忙回家收拾细软,带着家人去远方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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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铭握住紫蕴的手,沿着街道慢慢前行。
紫蕴叹息道:“为何世间总有这么多的烦扰。今天才刚进城,就杀了这么多的人,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昭铭笑道:“食色权名,是人之大欲。我们在野外时,不是也有许多野兽想要吃掉我们么?今天这些人,在我眼里,和那些被我们杀死的野兽,也没有什么区别。”
紫蕴“噗嗤”一笑,捏了捏昭铭的掌心:“你怎么可以这样类比。”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两女沿街而行,一直走到了襄城的鸣玉坊。只见店门敞开,楼阁精美,里面灯火通明,还有丝竹之声。
昭铭此时也有些倦了,她见这家店还开着门,心想或许可以在这里找个房间休息一夜,便拉着紫蕴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华衣女子迎了上来。她见到两女,顿时一愣。以两女的姿色,远胜她院子里的任何一位姑娘。但是细细一看,立刻注意到了两女不染尘垢的赤足。
华衣女子心中一凛,恭敬询问道:“两位小姐莅临本店,请问是喝茶还是听曲?”
昭铭打了个哈欠,道:“我是来住店的,有没有上房?”
华衣女子脸色一僵:“两位小姐说笑了,我这鸣玉坊是青楼,不是旅舍。”
“青楼?”紫蕴吃了一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昭铭也瞬间变得清醒了。
华衣女子看出两女不是故意捣乱,又见她们确实是困倦了,便想结个善缘,笑道:“两位姑娘是第一次到襄城吧?这大半夜的也没有什么去处了,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暂歇一晚。”
两女此时确实是困了。她们作为修士,也无所谓名节,既然坊主愿意帮忙,自然欢喜应了。坊主将她们带到一间空闲的房间后,两女略作洗漱,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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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家丁发现了沈长史的尸体。与此同时,折冲府队正邹越和县尉袁晨被杀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州刺史吕良大为震怒。他下令手下,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弄清一切真相。巡检司的捕长武正不负所望,迅速查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送上了全套案卷。
吕刺史看着案上的资料,拍案怒道:“沈达、袁晨、邹越,都该死!沈磊教子无方,死有余辜!”这个沈达罔顾朝廷法令,招惹道宫之人,自己送命不说,还牵累了多位朝廷命官。自己治下死了这么多官员,这下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昏庸无能”的评价,是仕途上难以抹去的污点。
“这两个妖女,还没成为道士,就敢弑杀朝廷命官,真是悖逆不道、丧心病狂!”儒家治国之道,就在这个“礼”字。所谓礼,就是上下尊卑。作为庶民,就算上官有些错处,也当乖乖受着,然后向朝廷申诉,等待公正平反。怎可践踏秩序,杀官作乱?这样的人,当真是乱臣贼子,必得诛之而后快!
“这两个妖女,现在到哪里去了?”
捕长武正恭敬答道:“启禀刺史大人,卑职已经查明,那两个女子宿在鸣玉坊。”
听到那烟花之地,吕刺史眉头一皱。在他心里,自然是想要将两女捉来杀了。但是昨晚一队弩兵都全军覆没,沈长史在府中被杀,显然是对方的报复。这次要是动手不成,他自己可承受不起失败的风险。罢了,还是走稳妥途径吧。
吕刺史决心一下,立刻起草奏章,上报朝廷,声称襄城治下道士二人,擅杀朝廷命官。同时向道宫发函质问,要求惩办杀人凶手,给朝廷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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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襄城道宫的道正缥缈真人收到了来自上层的传信,信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核实真相,全权处断。他又看了看吕刺史严正抗议、强烈谴责的来函,哈哈一笑,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一口咬定,袁晨、邹越乃是受沈磊指使,企图袭杀道宫道士。紫蕴、昭铭乃是自卫反击,完全符合法理。他还提出,朝廷悍然主动袭击道宫道士,藐视双方约定,应当提供赔偿。
这封信送到刺史府,阅读的除了吕刺史,还有一位刑部的特使。这位特使名叫伍敌,乃是刑部的供奉。他剑术高绝,乃是以武道进入先天之境的高手。这次朝廷派他来,就是要秘密处决两女,维护朝廷的尊严。
读完信后,伍敌毫不掩饰自己对道门的仇视:“这些国贼,藐视国法,当真该杀!吕刺史不必担心,有我在,这两个妖女一定会伏法!”伍敌是公门出身,为人正直无私,最恨的就是道门中人,以一己之力干扰朝廷秩序。
吕刺史大喜。这一点上,他与伍敌天然就有默契。敢于违逆官府者,就当擒之,杀之,以正纲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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