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孝心
老太太缓过劲来,拉住孙子,絮絮叨叨,老泪纵横满面,徐俊英看着往日在家端庄威严慈祥的老祖母给弄成这样,也心酸不已。
一边是想要保护的心爱女子,一边是至亲的祖母,再怎么疼惜纵容,也不能由着梅梅避样任性下去,她刚才竟然用那种不屑的语气直呼祖母为老太婆,态度极为不恭不敬,就算她生长的国度风气与本朝不同,谁不是娘生父养的?她该持有最基本的孝道,可以冷淡,可以不近前亲力服侍,因为不被喜欢·但是绝不能恶语相向,顶撞至老人昏厥!为顾及她情绪,护她不被欺压,自己已做了不孝子孙,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老租母。
百战带着千草堂坐堂医究匆匆而来,探脉问讯,察颜观色,为老太太细细检查一番,问平日都吃什么药丸子,旁边季妈妈答了,医究拿出一个小瓷瓶,小瓷瓶里是十来颗绿豆大小的褐色丸子,说这是千草堂新制的药丸子,名谓清心丸,可吃着试试,胸口堵闷时含一颗在口,季妈妈道了谢,接过即倒了一颗出来,放进老太太口中,医究交待宜安心静养,少发怒,不必再另吃汤药,便要告辞离去,徐俊英谢过医究,送到院门口,让百战付上足够多的诊金,再送回千草堂去。
百战引着医究走了不到几步,一个亻卜妇碎步小跑着跟上来,俯身打躬,将他们领往另一个小院,百战见到被打成那样的翠思,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徐俊英转来扶老太太回上房,老太太却不肯,徐俊英说;“此处当阴,日头过去了,有风祖母身子不好,还是进屋坐着罢!”
老太太拍拍孙子的手;“祖母老了,这院子坐坐还讨人嫌,再进屋去,如何得了?说这是秦家的宅子,孙儿啊咱们徐家男人,向来顶天立地,几时做过让人指着脊梁骨耻笑的上门女婿?候府岂不比这宅子好了几百几千倍?你母亲又病着,祖母怎忍心看候府乱糟糟的没人管,少不得还住着锦华堂,替你把持家里······”
徐俊英脸红了,恨死梅梅,她都跟老太太说些什么?自己成上门女婿了?
他也明白了老太太今日特意寻上门束的意思,分家产时她坚决要与二房住为不让老太太觉得委屈,大房兄弟几个商量过后,只要了全部家产的三分之一,其余归给二房,现在老太太大概想不通又不愿离开候府了,仍要住在锦华堂。
徐俊英说道;“祖母莫听她胡言乱语·这宅子、这宅子并非秦家产业··…··锦华堂本就是祖母居住之地,孙儿恳请祖母不要搬离,如今虽然分府,大房二房仍为一家人,有事共同担当,待孙儿与二叔父商量过于府中隔墙开一道门方便兄弟们早晚请安,听祖母训教!”
徐老太太点着头脸上展露些笑颜;“好!好孙儿!我徐家的子孙,就没有不孝顺的!”
说着眼中滴下两滴泪,瑞雪拿了帕子替老太太擦拭,老太太眼望上房门,跨下脸,喘着气满怀忧虑地说道;“祖母是快要入土的人,活一日是一日,被轻视被欺凌也罢了·可怜了你··…··长长一辈子,你又镇不住她,可如何是好?”
徐俊英沉吟了一下;“祖母坐着,孙儿叫她来赔罪!”
梅梅在翠喜的帮助下重新梳洗了,正对镜上两枝玉蝶发抿,在外间趴着窗缝往外偷看的翠怜急急跑进来;
“候爷来了,要带少夫人过去赔罪!”
梅梅怔了一下;“凭什么······”
徐俊英的脚步声传束,不一会儿人已到跟前,只说了一句;“跟我过去,给老太太磕头认错!”
不容梅梅挣扎,捉了她的手臂就往外走,梅梅被他拖着,恨不得踢他一脚,翠喜翠怜如影随形跟在一旁,梅梅说;“别跟过来!省得被老太婆捉住又打,她如今可是有孙儿做帮凶了!”
徐俊英停住;“秦梅梅!再不准对老太太无礼!老太太年纪大了,近年又常往寺庙吃斋念佛,或会对你有成见,不喜欢·但她也不是狠心的人!”
“哼!等会你去看看翠思就知道了!”
“就算惩戒奴亻卜,也不是她亲力亲为!”
“那是自然,你在战场上指挥将领军士,杀敌百万,不是你亲力亲为,算不算你的功劳?”
徐英为之气结,瞪着她说不出话束。
梅梅说道;“你让我去给老太太赔罪,你好好说,不用这么霸道强硬,我会去!现在,你放开我,不用求,我也会去!这是我的院子,不想激怒她,让她在这里出事,不就是磕个头、闭嘴不说话吗?我办得到!”
刚才被吓着了,老太太如果真的被她气死,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负罪感。
她心里有淡淡的悲哀,曾几何时,乖乖女变成了忤逆恶妇?谁家没有老人?她家的四位老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叔舅姨姑,疼她像爱惜自己的眼珠子,浓浓亲情伴随她成长,从她记事起,她就懂得返还,重和敬爱长辈,或许有过埋怨,那应该算是故意撒娇从来没敢对长辈说过一句重话,有过叛逆得如此离谱的行径,难道是自己狭窄,不把别人的长辈当长辈?梅梅反省过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别人的长辈不把自己当晚辈疼爱,所以······
险些闹出人命,梅梅决定低头收敛,为免自己心有负担,不惹老人,绝不惹!
管你是千年老妖精,再会怎么兴风作浪,本小姐挂免战牌,OK?
徐俊英有点看不明白,被放开手的梅梅自己走出门,他顿了顿,也跟了出去。
梅梅低着头,在老太太跟前跪下,老太太靠在藤椅上,从眼皮低下看着她,嘴巴动了动,又见徐俊英走来捺袍挨着梅梅跪下,到嘴边的话儿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徐俊英和梅梅朝着老太太磕了两个头,见梅梅不动,嘴巴抿得紧紧的,不得已只好自己来说;
“祖母在上,孙儿带了媳妇给祖母磕头认错!梅梅自知顶撞祖母不对此后定当改过,再不敢了,恳请祖母饶恕这回!”
“咳咳!咳咳!”
徐老太太忽然咳个不停,早有人端着热茶奉在旁,季妈妈接过,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就着她的手上抿了一口,推开,喘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我只是你祖母又不是难相与的婆婆,做个没嘴葫芦给我看!我累了,回府吧!”
摆摆手,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们。
孙子吃软不吃硬示弱十次,他能回护八次也不错,好歹心思松活了,知道疼惜祖母,怕祖母有仟么不测,捉了恶妇来磕头,也让奴才们看看,谁才是候府说话有份量的人!秦氏再刁顽可恨总归还做徐家的媳妇除非你一辈子不回候府,进了候府总有办法拿住!
“孙儿送祖母!”
徐俊英说着起身,吩咐拿抬轿,扶着老太太坐了上去。
梅梅站起身,静立一旁看着徐府来的人有条不紊地撤离她的院子,果然是名门世家,进退有序,一拔子主亻卜将近二十人,悄然离开,除了老太太坐过的那张藤椅,兀自清冷地摆在那里,院中不留别的痕迹。
翠喜和翠怜从房里走出来,翠怜蹲下替梅梅整理裙裾,心疼地说道;“少夫人睡在地底上呢,都没能放个垫子·····
梅梅哼地干笑一声;“不错了,她精神不济,不然还会纠缠不休!走了就好,咱们去看看翠思翠喜问问还有谁挨了打·补给些银子买药吧!”
徐俊英送老太太回到候府锦华堂,众人将老太太扶上软榻躺着,老太太茶也不喝,点心也不要,只哼个不停,说这里不好哪里不适,徐俊英守在旁,尽心陪护,老太太闭着眼迷糊了一阵,醒来要吃清心丸,季妈妈给了一颗,老太太含在嘴里·倚靠在榻上环顾四周,暗然神伤;
“往日里,孙儿孙女们都环绕在侧,如今······唉!”
季妈妈在旁轻声劝道;“老太太看开些吧,往日不同今时··…··再说了,老少爷们都忙去了,姑娘们紧着学规矩习字绣花呢!”
徐俊英说;“祖母莫忧!孙儿这就去寻叔父,在隔墙上做个门,方便他们过来,今晚兄弟姐妹们就可在锦华堂陪祖母用饭··…··祖母喜欢热闹,疼爱孙女,仍叫那边的两位妹妹搬回这边院子住着,每日陪伴在祖母身边!”
老太太连连点头;“哎!哎!正该如此!四位姑娘,小娟是从候府出嫁的,小容婚期就快到了,让她们姐妹多聚聚,小婉眼看要及竿,小敏最小,也快了,原都该从候府出阁!”
徐俊英应了;“遵祖母意旨!”
于是晚间锦华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老太太暂时忘却了徐府分家带给她的打击和痛苦,享受着儿孙绕膝的欢愉,笑咪了眼。
徐俊英自然得陪在老太太身侧,眼看老祖母眉开眼笑,一会儿抱抱慎儿,一会儿抓把糖分给美莲和美蕙,又让俊朗回去把惟儿也抱来,精神格外愉悦,脸色也恢复正常,不再像白天那般苍白吓人,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恒儿被留在秋华院,许夫人得了孙儿,精神大好,心知徐俊英还会带他走,嘴里吱吱唔唔,只让复莲抱着恒儿在房里陪她,半步不准走出房门,恒儿对病榻上的祖母开始有些害怕,渐渐地记起来,也不推拒祖母抚摸他,只是总被关在屋里感觉太闷,不时地哭闹一下,好在徐小娟生养过儿女,知道怎么哄小孩,并带了一岁多的小儿子李翊在旁,两个小孩作伴,也没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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