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禾先生睡到半夜,精力恢复些许,一线月光从山缝中照射进来,只见刘子安和方雪斜倚在上沉沉入睡,静夜之中,微闻二人鼻息之声。
“这两个孩子睡得这么沉,回头有外敌来了恐怕都不知道吧。”宝禾先生心道,“也不留个人守夜,明明之前都告诉过他们的啊……”
忽听方雪轻轻叹了口气,叹声中满是欣愉喜悦之情,寻思:“她身处险境,为什么还如此安心……是因为快要见到她朝思暮想的情郎了?还是相信我们能护她脱离险境?”
宝禾先生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两件事都悬,甚至可以说打一开始他就觉得这趟旅行是可笑的。
“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呢?”最近这个问题没一刻不在他心头萦绕,“是为了帮方雪寻夫?他虽然自诩是个好人,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像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之前不是没人找过他,甚至还以重金相聘,但他统统拒绝了。虽然旅行中难免会碰上些麻烦事,但总体来说他还是能避就避的。”
“难道是为了大漠风情?”他又想,“虽然最开始的确觉得有点意思,但也没到非来不可的地步。更何况,他当时手里是有材料的啊,应付出版商简直是绰绰有余!”
这时,月光渐渐照射到了刘子安脸上,宝禾先生见他满面憔悴,消瘦了不少,心想:“不过,倒是幸好我跟来了,要不然子安遇到这一连串的事情肯定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这里,宝禾先生心里一惊,轻声道:“难道我竟是因为不放心你吗?”
这么一想,不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宝禾先生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一线天光,良久,良久,眼见月光隐去,日光斜射,室中慢慢亮了。
刘子安打了个呵欠醒来,半睁着眼睛向宝禾先生的方向望了望,眼里闪过一道光。
“先生!你醒啦!”他喜道,缓缓坐起身来。
“你听。”宝禾先生将食指放在唇上,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子安侧耳细听,果听得外面的甬道上隐隐传来脚步声。
这古老的翡翠宫之中怎么会有人?难不成又是骷髅兵?
脚步声愈来愈近,虽然相距甚远,但一步一步听得是清清楚楚。
师徒二人只觉汗毛倒竖,都惊呆了。
宝禾先生朝刘子安使了个眼色,刘子安心领神会,一把架起还在睡梦中的方雪,疾奔出去。
三人回到大殿,宝禾先生从一个不知从谁身上抢来的乾坤袋中拿出三把玉剑,低声道:“玉器可以辟邪。”
方雪和刘子安一人取了一把,握在手上。
这时,脚步声已到殿外。
三人躲在暗处,不敢稍动。
只见火光闪晃,走进四个人来。
刘子安手心都出汗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忽然,当啷、当啷数声响处,来者的兵刃已脱手飞出,落在了地上。
刘子安知道机不可失,乘他们愣神之际,大喝一声,手持玉剑,从暗处跳将出来,啪啪两剑,就把来者手中火把打落,殿中登时漆黑一团。
“哎呀,你是宝禾先生的那个小徒弟吧。”刘子安刚要追击,却听来者忽然这样说道,听声音貌似有些熟悉。
“谁?”刘子安挺剑问道,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我是赤豹啊!”那人道。
刘子安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赤豹的声音,但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其他人呢?”
“小兄弟,我姓刑,你师父救过我的命。”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刘子安“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跟你打过一架,还带你们去过妖市。”隔了半晌,又有一个人说道。
“是吐血的那个吗?”刘子安问。
“是…..”那人答道,声音里好像带着丝不情愿。
刘子安这才放下心来,掏出火折点亮火把。
“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刘子安见乙戌君也在这一行人当中,大怒,提剑便向他刺去。
乙戌君双掌护身,向后跃去。
“诶?你们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赤豹见二人打起来吃了一惊,忙上前劝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他差点害死先生!”刘子安双眼发红,一副与乙戌君至死方休的架势。
“差点害死?!”赤豹被唬了一跳,在他印象里宝禾先生好像就没吃过败仗。
乙戌君冷笑一声,道:“害死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吧,那家伙命大得很!”
“你!”刘子安被他这话一激,又要上前去拼命。
“子安,住手。”宝禾先生道,从暗处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方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哎呀!宝禾先生,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赤豹问,而后转头看向青年,“夜雀,不是让你去给宝禾先生帮忙吗?”
“我……宝禾先生跟我分开时还好好的。”夜雀答道。
刘子安这才知道青年跟赤豹原来是一伙的。
“不关他的事。”宝禾先生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遇上狼群了。”
“几匹狼就搞成这个样子?你现在…….也太弱了了吧。”赤豹忍不住吐槽道。
虽然听说宝禾先生现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看到他被几匹狼弄得这般灰头土脸还是吃了一惊。
“哪里是几匹狼?!明明是一大群!”刘子安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
乙戌君冷笑了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笑什么笑?要不是你,先生会弄得那么累吗?!”刘子安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揪住乙戌君的衣领责问道,“还有,你当初不也被狼群围困无计可施吗?有什么资格笑我们?”
乙戌君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先前已经同人打过一架了!”
“先生也同人打过一架啊!”刘子安紧接着怼道。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好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可争的?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宝禾先生劝道。
“好,就算不提这事。”刘子安顿了顿,指着乙戌君,接着说道,“我们也决不会此人同行。”
“为什么?”赤豹有些诧异,“这家伙挺能打的啊。”
“他跟先生有仇!”刘子安咬牙切齿道,就跟和这人有仇的是自己一样。
“有仇?”赤豹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向乙戌君道,“那件事你还没忘啊?”
“国仇家恨,岂能相忘!”乙戌君道,语气里倒带着几分愤慨激昂。
“得了吧,你那算什么国仇家恨?”赤豹笑道,见宝禾先生一行人一脸不明就里,眼睛一转,解释道,“他啊,认错人了!把您和我们那位旅人朋友给搞混了。”
乙戌君刚想说些什么,被赤豹瞪了一眼,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认错了?难不成我们很像?”宝禾先生笑问道。
赤豹嗯嗯啊啊地打着马虎眼,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宝禾先生见此也就不再逼问,但心里却暗暗留了个神,对他们口中的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旅人朋友”产生了好奇。
“对了,待会儿到翡翠池子去洗洗吧。”赤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张羊皮纸,道,“陶五爷说他这处秘境里的池子比我们院子里的那个还好。我却是不信。”
“这是陶五爷的地界?”宝禾先生问。
“是啊。”赤豹点头,“要不你们敢来?”
宝禾先生笑了一下,心道他们还真就是这样。跟个愣头青似的闯进来了。
“对了,你们这几天一定没睡好觉吧,尝一下这个,一粒便可提神醒脑。”刑姓男子道,边说边从小瓶子里倒出两粒药丸。
“是药三分毒。”刘子安道,看上去表情有些不大情愿。
“别难为他了。”宝禾先生笑道,“这孩子打小就怕吃药。”
“先生!”刘子安被人揭了老底,羞得脸色涨红,“你认识我时我都多大了,怎么能算打小?”
“好吧,我改口。这孩子长到挺大年纪了,还怕吃药得很呢。”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这破图画得什么玩意?!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赤豹怒道,一把将图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宝禾先生俯身拾图,但由于有伤在身,起来时身形有些不稳。
刘子安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这图挺好的啊。”宝禾先生看了看图,道。
“要说赤豹大人也是糊涂了,放着这么一个专家在这儿,偏要自己看图。”夜雀打趣道。
赤豹也不恼,红着脸在那儿呵呵傻乐。心道:幸好姐姐和文狸不在,要不指不定怎么挤兑我呢。
“诶?”宝禾先生看着图,突然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又露出困惑的神情,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刘子安问道。看着宝禾先生由于发热而略带些粉红色的耳朵,忍不住蹭了蹭。好在宝禾先生的心思现在全在图纸上,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
“按照图上说的,到翡翠池的路应该在大殿后面的静室里。”宝禾先生道,“可是我们刚从静室出来,并没有看到什么通道。”
“可能是密道吧。”刑大哥猜测道,“虽然一下子看不出来,但仔细找找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静室,并依次检查了墙壁、地面、石床、石桌、石椅,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密道的线索。
“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禁制,一点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密道在哪儿啊!”赤豹坐在地上,有些沮丧地说道。
“我倒觉得那石桌有些古怪。”刑大哥道,“我和我兄弟刚才试着抬了一下那石桌,结果无论横推直拉,那石桌都纹丝不动。”
“你们俩推不动一个桌子?不应该啊。”赤豹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于是起身拿火把往桌脚一照,心登时凉了,原来圆桌是整块从山壁雕刻出来的,连在地上,自然挪动不得。
众人劳顿半天,毫无结果,肚子却饿了。
赤豹拿出食物分给大家。
刘子安心有余悸地问道:“这该不会又是什么蚯蚓、老鼠吧?”
“才不是,这可是陶五爷给的。”赤豹见刘子安仍是一副不敢下嘴的模样,气道,“不敢吃你就别吃!”
“吃,我吃!先生曾教导我,拒绝吃拿到面前来的食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刘子安道,而后带着壮士断腕般的表情,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
宝禾先生看他如此,无奈的笑了笑,也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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