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分部。1101室。
Rainble在摘下眼罩的那一刻,已信心十足。“醒来”后的他,相信自己见着路先生的第一秒,就能理智的找出对方无数个闪光点,以在事后宽慰沈天离。并且他也有自信,能让传说中的幕后大boss对自己予以信任。
但残酷的生活带来的真实版本是,就在他看轻了轮椅上那个人,画风急转直下,令他一手捂脸,一手直指,惊诧的大喊:“是你啊!卖咖啡的!”
路先生看见露了全脸的Rainble,也苦笑道:“是你啊!爱喝咖啡的!”
Rainble根本忍不住:“我说卖咖啡的,你穿起西装来真TM帅!”
路先生无奈道:“我说爱喝咖啡的,其实我不是卖咖啡的,我是本市混沌的首领,我是搞组织的。”
Rainble:“不,你是卖咖啡的!”
路先生差点急了:“我都说了我是搞组织的!”遂即又哈哈大笑道:“你们特别调查组的成员怎么都和沈主任一个德行!嗯,在团队管理上他真是个天才!”
一边站着许久的丘灵早已乐不可支:“哈哈哈,路平安,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卖什么的!”
路平安佯怒笑道:“我都说了我是搞组织的!”
Rainble笑道:“诶?你叫路平安?别告诉我你其实姓一就行!”
路平安:“……”
屋外数以百计的混沌成员,也许敲破头也想不到,1101这个闻之生畏的房间,能有此刻豁然欢愉的氛围。
此前说到,Rainble在通过这神奇的名为“神统”的这套治疗方案重新醒来后,他逐渐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大脑像一个从未被人发掘的宝库。曾经善于苦读的他,只是少了一份意志与自信,便从未将天赋与所学与自己的言行达成共识。
在他翻阅“茶馆”高层的有限资料的半小时里,他的条件反射已不是忧虑,更不是逃避,而是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细密筹谋着自己真正行动时的每一小步。那些曾经实用的大脑记忆,扩散到了肢体里,包括眼见丘灵施展过的话语术,沈天离对敌时的一招一式,都成了举一反三的引子。
待到丘灵醒来时,1101中只剩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她的路平安。她看了看表,连抱怨的心情都被惊异排斥殆尽,因为路平安说,Rainble只是让他不要吵醒自己,然后丢下一句“你们放心吧”便自行离去。这种结果再次打破了丘灵对Rainble的认知。
原来,他们都低估了乔逸的这项发现。
正午。湖心别墅。
丘灵乖巧安静的坐在化妆台前,任由齐可情一笔一划、由外而内改变自己的人设。
“非这么做不可么?”已将丘灵视为家人的齐可情,心间虽有一百个不放心,却也稳稳的拿起睫毛夹:“向下看,对,别眨眼。”
丘灵用被允许活动的下半脸宣泄着来前未能平复的惊异:“乔老师,见过Rainble以后,我被你圈粉了,真心的!”
“我没有做什么,他的原生性情就是如此,我顶多是帮他释放了本性,如果你认为这样的Rainble已是你们最大的定心丸,”乔逸却一副不以为怪,只是不放弃多日来的建议:“那么,为什么你和沈主任不能踏踏实实的走完这个流程再去行动呢......”
丘灵坚定道:“不,这对我也好,对哥哥也罢,都没有意义。”
齐可情不予置评,只拿着一支鲜艳的口红与一支唇刷,调侃道:“有话现在说完,这是你成为太妹之前最后一次发言。”
丘灵不再看乔逸,对她笑着摇摇头。
齐可情抬起手来,为丘灵精致如搪瓷的小脸最后点下一睛。
透过落了地的镜子,三人同一时间对这张熟悉又默契的俏脸感到惊艳。
也许是因为丘灵太过突出的特性,也许是丘灵的吉普赛师父出于非科学手段的保护,丘灵从血统中带出的那一抹艳色,以往始终被她那如鬼魅如精灵的一双亮目所掩盖,若有一日反问自己,丘灵究竟长什么样,概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回答上来。
然而此刻,那绚丽的胭颊,娇艳欲滴的樱唇,回眸带风的闪着微光的长睫,在齐可情高超的捯饬下竟如此夺目。丘灵换了个姿势,审视自己的后背,想将头发梳成街边女孩那种不知所谓的鸟窝,却因高举的双手,裸露出光洁莹润的后背,兼之深色皮裙下修长盈嫩的双腿,令乔逸的眼神待在半空,久久难动。
齐可情着实不客气的伸手怼了怼他:“咳......为人师表,请注意一点!”
乔逸险没跌倒,失笑道:“说老实话,好看是真好看,但是......不像啊!不然丘灵你熬夜恶补一下《古惑仔》和《使徒行者》?”
齐可情正色阻止道:“你我能看出不像,不可不说是经验当前。迷惑真正的小混混,应该足够。”
乔逸隐忧道:“遇着‘茶馆’正式人员,又如何?”
齐可情不假思索:“乔医生,丘灵,你们可还记得上次袭我不遂的那两人?”
他们点了点头。
齐可情道:“一样的情况,一样的表法。我第一眼看来,也会评上一句‘凶恶是凶恶,可是......不像啊!’茶馆这群人,惯用街头的低端人群作掩饰,但外在矛盾而不自知,怪就怪在那群小混混朝夕相处,却也不觉有异。”
乔逸沉思后,点头道:“齐少校说出个社会大课题:人们最常的失误,是受表象迷惑去注以标签,用自己的世界观去衡量世界。”
丘灵陷入思潮,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璀然笑道:“谢谢乔老师,我明白了。”
乔逸恢复了常状,镇定而谦和道:“知道为什么我不担心你此行?”
丘灵:“为什么?”
乔逸温和的笑道:“因为刚才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路平安。”
丘灵惊喜的抬头看他,像是从他纯澈如潭的双眼中,又见着了那轮椅上令人松弛安心的身影,和那永远带着笑意的眉眼。
乔逸拍拍她肩头:“加油。我等你们回来。祝你们......一路平安。”
齐可情忍俊不禁:“乔医生,那么劳借您毕生所学说服此人。”
齐可情手中的屏幕上,赫然显示“沈天离来电”。
丘灵见号如见人的甩了个白眼:“公放好了。”
齐可情摁下了手机,沈天离焦急的声音响彻洋房:“可情,你听我说,你把电话给丘灵!”
丘灵冷冷道:“我在。”
沈天离悻悻然道:“你不接我电话,Rainble这小子现在也不接我电话!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合作的人有多复杂!”
丘灵:“有多严重?有多复杂?”
沈天离像是克制着自己的气急败坏:“好,以前的事情就当你全对。那就拿上一个案子来说!你和况裁站在同一战线,你可以说自己有先见,也可以说因为上帝长眼,况裁一开始就没有恶意并且选择的是你。但这次,你想过没有,况裁和这个路平安,有什么本质区别?”
丘灵:“没有。”
沈天离:“......#¥%¥……¥%……”
齐可情嗔怪的推了她一下,忍着笑在两人间协调道:“有话好好说。”
沈天离在电话另一头喘了口气才续道:“况裁心机深沉,部署性高,目的性强,我们可以经常骂他是老狐狸,但不可否认,他的所作所为到头来都合理,最终脱不开他的国家,言行也没有越界一个外交部高官的正常轨迹。但路平安不一样,丘灵,你读的书比哥哥多,你如何解读这个混沌首脑的怪异?怎么去相信犯罪集团里能成长出牧师?还是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是,也许世界很大,但不会幸运到让你刚好遇上。不要被从西边升出的太阳懵逼了眼睛,那只是幻像!”
丘灵的神色愈发堆积了不满,就着明艳的妆容,反倒真有几分像街边游荡着的三观模糊却倔强的不良少女。
她讽刺的拍了几下手掌,冰冷道:“很有道理!哥,我记得你曾经在拯救那些不良少女的时候,并不是这么说的。本市警察的神之形象,呵呵,切莫以己度人。”
沈天离大喊:“这两种情况怎么能一概而论!”
乔逸拍了拍她,丘灵抬头对上他的注视,想起了他们此前的对话,瞬间心情了然的好转,笑了出来。
她沉稳道:“哥,你放心吧。和以往一样,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沈天离像是安慰自己尽了最后的职责与努力,声线无奈道:“好,丘灵,我现在只想听你一句:你能不能确信,路平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丘灵郑重道:“是,当然是,一定是,必须是!......除非不是。”
洋房内被逗成一片笑海。
沈天离像是要把手机摔了,丘灵直接按下一键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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