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中原战役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战役就仿佛是一个轴心,轴心的转动牵扯着时局的方方面面。
双方的外交、情报、内政、权力争夺纷纷登场,但随着中原战役这盘大棋的激烈交锋不断深入,双方的博弈已经到了最后和最激烈的时刻。
此时杨元庆接到了太原转来的情报,青州的内部矛盾也激化了,爆发了内战,窦建德率领军队和宋金刚的军队在北海郡激战。
这是一场情报战的胜利,是杨元庆精心布下的一步棋,也是中原战局中关键一步,青州内战也就意味着窦建德无力入侵河北,使秦琼之军没有了后顾之忧。
杨元庆当即下达了命令,命秦琼的两万军从东郡迅速向颍川郡挺进,成为李靖的右侧翼。
如果加上徐世绩的两万军,那李靖的军队就增加到八万,已经超过了李孝恭的襄阳唐军,战争的天平已经在向隋军倾斜。
随着时间进入七月,天气已经不再过分炎热,早晚有了那么一丝凉意,出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中原人早已经历了多年战争的洗礼,对战争不再恐惧,他们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宜阳县是河南郡最西面的一个县,离长渊县只有五十里。是西去弘农郡的必经之路。
良好的地理位置使这一带的商贸比较繁华,官道上客商往来,络绎不绝。
这时,一队约五百人的隋军骑兵从南面风驰电掣般奔来,奔在前面士兵大喊:“前方人等闪开!”
官道上的人们吓得纷纷离开了官道,让出一条道路,隋军骑兵疾速冲过。向位于宜阳县的隋军大营奔去,大营就在数里外,已依稀可见。
隋军大营在宜阳县以北。是一座占地约八百亩的壁垒式营盘,这里是整个中原战役的隋军主营,也整个战役的指挥中心。
在大营中间是一片约两百亩的大校场。此时校场上喊声如雷,数十名将士正在进行骑射大赛,数万士兵分坐校场周围,为自己所在营将呐喊助威。
这是隋军的一个传统,早在丰州时便有了这种骑射比赛,全体将士无论军职高低,上至总管杨元庆,下至普通士卒皆可报名参加比赛,经过层层比赛淘汰筛选,最后二十人进入总赛。
这是士兵们的一种娱乐方式。几乎每个人都参与了比赛,因此大家都格外关心最后花落谁家。
不过现在并非是隋军的正式大赛,没有东路隋军和太原隋军的参与,这里只是西路隋军的一场娱乐比赛,尽管如此。还是激起了五万隋军将士的兴趣,纷纷赶到大校呐喊助威。
战马在规定的区域内疾奔,骑手们拉弓如满月,箭射如流星,向百步外的目标疾射。
比赛实行残酷的淘汰制,先是八十步外的草人。射不中草人咽喉者被淘汰,紧接着是木杆,百步外射不中木杆者被淘汰。
两轮下来,便只剩下了七八人,这七八人中,所有士兵都将注意力投向两人,一个是号称隋军第二箭的亚将谢映登,另一个是新锐箭手,年轻的校尉萧延年。
在隋军中除了天下第一箭杨元庆外,其他箭术高手也有不少,如苏定方、裴行俨、谢映登、王君廓、秦琼等等。
其中以谢映登的箭术最为高明,能百步穿杨,被誉为隋军第二箭,也就是仅次于杨元庆。
这次其他箭术高强的大将都不在大营,大家便以为谢映登稳操胜券,不料半路杀出一个年轻校尉萧延年,箭术不亚于谢映登,这便激起了数万隋军将士的强烈兴趣。
灰姑娘的故事往往更让人感兴趣,除了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萧延年就是宇文成都的儿子。
杨元庆也和十几名文职军官坐在看台之上,他发现萧延年的箭术比上一次更加精进,便笑对旁边的杨巍道:“胖三郎,我们打赌如何?”
杨巍挠挠头,有些为难道:“总管不是下了禁赌令吗?”
“呵呵!我这个打赌和禁赌令无关,你认为萧延年和谢映登谁会赢?”
杨巍想了想道:“虽然萧延年的箭法看起来很高明,不亚于谢映登,但他在经验和气势上还是略逊一筹,我还是认为谢映登赢。”
“那好吧!我就赌萧延年赢,如果我胜了,你老丈人送你的那只金丝珐琅瓶归我。”
杨巍的老丈人就是康巴斯,两年前回了撒马尔罕,杨巍的赌性也极重,从小就好赌,他顿时兴奋起来,“好!如果我赢了,你那两瓶极品大利蒲桃酒,给我一瓶。”
杨元庆微微一笑,“那我们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在上面打赌,校场上已经欢声雷动,骑射比赛已经进行到左右开弓,左右两边百步外各竖起两根手腕粗细的木桩,必须在七声鼓响之内左右开弓射出两箭。
谢映登一马当先,刚刚进入射击区,鼓声便快速敲打起来,‘咚!咚!咚......’鼓声急促,谢映登早抽出两支箭,拈在手指上,左边一箭射去,箭力强劲。
但他等不到结果,转身又张弓搭箭,在疾速奔跑中一箭射出,在最后一声鼓响前连射两箭,冲出了射击区。
两边喝彩声如雷,两箭皆精准地射中木杆,谢映登眼角余光向后扫去,他要看看萧延年的如何。
萧延年紧咬嘴唇,心中略略有些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纵马而出,越过射击线的一刹那,急促的鼓声也响了起来,他也早抽出两支箭,一箭用牙咬住,在第三声鼓响起时,他张弓第一箭射出。
随即双手互换,身体转向左边,张弓搭箭,在第六声鼓响起时,又是一箭射出,动作熟练而潇洒,俨如行云流水,也一样精准地射中了两根木杆。
两边士兵顿时欢声如雷,连谢映登也忍不住喝彩一声,“漂亮!”
杨巍叹息一声,“现在的后生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这个萧延年颇有他父亲宇文成都的风采,还有秦琼的儿子怀玉也是一个将门虎子,只有十五岁,却武艺高强,不亚于他老爹,连我都败在他手上。”
秦琼的长子秦怀玉得父亲真传,武艺高强,今年已十五岁,从去年开始便一心想随父从军。
但杨元庆早已修改了律法,满十六岁方许从军,现在太原崇文馆读兵法,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小将。
杨元庆得意一笑,“还有最后一项射金铃,如果萧延年和谢映登战成平手,但萧延年只有十七岁,而谢映登已二十八岁了,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萧延年获胜,所以你那只金丝珐琅瓶要归我。”
杨巍这才反应过来,半响他才恨恨道:“反正制定规则者是你,就算是谢映登赢了,你也会临时补充一个规则,都尉以上不算,那还是萧延年赢,跟你打赌,我还真是占了大便宜。”
杨元庆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不至于这样无赖。”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在杨元庆耳边低语几句,杨元庆一怔,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人在哪里?”
“人已经在中军副帐了。”
杨元庆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无心再看骑射比赛,起身向中军副帐快步走去。
旁边谢思礼不知出了什么事,他见杨元庆表情有异,连忙起身跟了上来。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徐世绩给我立下大功,在襄城郡全歼屈突通部二万人,抓获了屈突通。”
谢思礼一惊,也变得兴奋异常,“那这样一来,东线决战的时机就成熟了。”
杨元庆点点头,“现在就等秦琼的军队到位。”
两人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大帐走去……
在中军副帐内,十几名亲卫目光冷厉地注视着坐在榻上的屈突通,屈突通脚上的绳索已被解开。
但双手依然反绑,眼睛被黑布蒙着,他正慢慢活动着被捆得已麻木的双脚。
此时他心中已经很平静了,他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既不害怕,也不担心,他已把生死看淡,他已六十余岁,就算死,也算寿终了。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帐帘掀开,十几名侍卫簇拥着杨元庆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元庆一眼看见了坐在榻上的屈突通,他和屈突通非常熟悉,当年平定汉王之乱,祖父杨素是主帅,屈突通就是帐下大将。
他后来在丰州自立后,杨广更是派屈突通率五万精兵进军关北,牵制住他。
杨元庆默默看了屈突通半晌,吩咐左右,“解开他的绳索,还有蒙眼布。”
几名亲卫上前,解开了屈突通手上的绳索,把他眼上黑布也摘掉了,屈突通眼睛微微闭着,轻轻地活动手腕,也不看杨元庆,一言不发。
“屈突公,我们别来无恙?”杨元庆微微一笑。
屈突通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锐利的目光刺向杨元庆,冷笑一声,“原来是杨总管,我们确实是多年未见了。”
杨元庆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淡淡道:“现在屈突公是我阶下之囚,你打算怎么办?”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不会皱半点眉头。”
杨元庆沉思一下道:“好吧!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