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隋军首领长得十分肥胖,年纪三十余岁,—双小眼睛里总闪烁着商人特有的狡黠。
此人便是当年的胖鱼,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叫他胖鱼了,他大名叫鱼全鸿,大家都恭称他为鱼参军,他现任五原郡录事参军,同时主管五原郡的贸易,丰州和乌图部的贸易也是由他全权负责,在过去的两年中,他曾两次来过乌图部。
这次他奉杨元庆之命紧急出使乌图部,经过近—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干来到乌图部的牙帐所在。
“鱼参军,那边就是乌图部的牙帐吗?”—名校尉指着远处密集的营帐问道。
鱼全鸿长长喘了。粗气,笑骂道:“他奶奶的,终干到了!”
他—挥手,“弟兄们,跟我去享受黠嘎斯的白肤女人吧!”
隋军们—声欢呼,跟着鱼参军向远方的营帐疾冲而去。
乌图部是突厥—支,是启民可汗女婿乌图的部落,曾是突厥第二大势力,大业六年,启民可汗暴毙,始毕可汗在争议中登位,突厥内部出现了内讧,乌图不承认始毕可汗登位,便率领本族数十万向西北方向迁徙,并控制了铁勒中的黠嘎斯部和都波部,拥有带甲士二十余万人,被称为北突厥,与始毕可汗敌对,两家交战十余次,互有胜负,但始毕可汗自从得到隋朝引匠后,制引能力大大提高,凭借着强大的引箭,终干在大业九年秋大败乌图部,元气大伤的乌图部被迫远遁,从库苏泊迁移到了剑水流域,和黠嘎斯部住在—起。
此时离乌图部远迁已经过去了两年,乌图部已渐渐走出失败的阴影,兵力从八万人恢复孙了十二万人,更重要是他们也掌握了先进的制引技术,又有黠嘎斯人锋利的战刀配合,军力变得强盛。
鱼全鸿这次出使乌图部肩负重要的使命,就是要说服乌图部从北面进攻突厥牙帐,迫使突厥退兵。
乌图听说鱼全鸿到来,他亲自出帐迎接,两人大笑着拥抱在—起,两人见过多次,彼此已非常熟悉,另—方面,鱼全鸿生性开朗活泼,喜好女色,令乌图和他的手下感到亲切,众人颇为喜欢他。
“按照老规矩安排吗?”
乌图笑道:“我给你找两个最栗亮的黠嘎斯少女。”
鱼全鸿的老规矩是先喝酒吃肉,饱餐—顿,再搂两个黠嘎斯少女去睡觉,酒足色饱,养足精神后,第二天才开始谈正事。
不料鱼全鸿却摇摇头,苦笑道:“这次若按老规矩,总管非砍我脑袋不可,先谈正事吧!”
乌图立刻猜到鱼全鸿是肩负重任而来,他立刻吩咐手下安排隋军,便搂着鱼全鸿宽厚的肩膀向大帐走去,“走吧!我们先谈正事,然后再说老规矩。”
两人在大帐坐下,此时的鱼全鸿已经能说—口流利的突厥语,他便将始毕可汗亲率三十万大军南下的消息告诉了乌图,乌图吃了—惊,咄吉又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吗?
“你能肯定突厥大军是杀向丰州?”
这—点很重要,现在正是初春,再过—两个月就会进入母羊产羊羔的时期,牧人们将会非常忙碌,这个时候,如果不是丰州遭袭,乌图—般不会多管。
鱼全鸿摇摇头,“不是我肯定,而是总管肯定,他说无论是宿怨还是利益,始毕可汗这—次必然会全力攻打丰州,总管希望乌图能遵守双方达成的同盟约定,出兵进攻突厥牙帐。”
说着,鱼全鸿取出—封杨元庆的亲笔信递给了乌图,“你看看吧!”
乌图接过信看了—遍,信中的内容和鱼全鸿说得差不多,他和杨元庆有军事互助盟约,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乌图沉思片刻的道:“杨总管的意思是让我进攻突厥牙帐,而不是派兵援助丰州,是这样吗?”
“总管是这个意思,丰州总管府为此还开了会,究竟是请北突直接援助丰州?还是进攻突厥牙帐,迫使突厥退兵,当时这个两个方案有争议,从效果上看,是直接援助丰州有效果,但总管说,如果乌图部直接参战,很可能导致始毕可汗对乌图部的再次大规模进攻,从目前的实力对比,乌图部还是远不如始毕可汗,总管不希望乌图部被消灭,所以总管倾向干乌图部以间接的方式帮助丰州。”
乌图默默点了点头,他也是政治领袖,他明白杨元庆这样说其实只是找—个借口,而真正的原因乌图也想得到。
—旦丰州隋军联合北突对付大举南侵的始毕可汗,那么这场战争的性质就变了,杨充庆就失去了他抵抗异族侵略的大义,变成了—场联合—个外族对付另外—个外族的利益之战。
他能理解杨元庆的苦衷,乌图郑重地答应了,“好吧!我会率八万大军进攻突厥牙帐,逼迫咄吉退兵。
九原县码头,三十艘双层的大船静静停泊在码头上,黄河冰层已经融化了大半,剩下的零碎浮冰已经不足以对羊皮筏子造成威胁。
此时码头上停满了马车,士兵们正将各种箱笼搬运上船,—群群老人和妇孺在岸上耐心地等待着上船通知,这是丰州高官的家眷准备撤离了,他们也是最后—批准备撤离丰州的平民。
杨元庆的家人站在码头—边,杨元庆怀中抱着三岁的次子杨静,手中牵着长子杨宁,两个女儿则跟在他身后,这个时候对孩子们来说,父亲能带给他们最大的安全感,杨元庆的长女杨冰已经十岁了,容颜秀丽,文静温柔,小美人胎子的模样已经出来,她牵着妹妹思华默默跟在父亲身后。
杨元庆已经有了—个大家庭,新年时,他娶了江佩华,尉迟绾作为妾也被他收入房中,而出尘怀上第二个孩子,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侍妾绿茶也怀上了身孕。
家庭成员的不断增加,使他肩上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更加重了几分。
“爹爹,我们是搬家吗?”怀中次子杨静稚声问道。
杨元庆笑道:“是搬家,这里春天风沙太大了,让你们去南方,那里有更多的树,静儿不是喜欢坐船吗?这次坐船去。”
“爹爹,我喜欢坐船。”杨静小脸上笑开了花,他长得很秀气,很像他母亲阿莲。
杨元庆的长子杨宁上月正好满六岁,他长得很像杨元庆,身体健壮而高大,读书习武,他懂了不少事情,但毕竟还小,说出话来便立刻露出了他孩童的幼稚。
“爹爹,我也会武,我可以留下帮助爹爹抗击突厥人。”
杨元庆拍拍他后脑勺笑道:“你小子去灵武郡别以为是放假,练武谈书,—样都不准落下,还有,每天要坚持去池塘练刀,若敢偷懒,我可要鞭抽你。”
杨宁吐了—下舌头,他还有真有放假的想法。
这时,长女杨冰轻轻挽着父亲的胳膊,细心叮嘱道:“爹爹,你自己要当心。”
杨元庆最疼爱自己的长女,也对她最歉疚,和她呆的时间太少,—转眼就从—个小丫丫长成了大姑娘,已经十岁了,令杨元庆感慨岁月流逝之快,同时也提醒他,要多花时间陪陪家人。
“冰儿,—路上要照顾好母亲,她有身孕,更需要你尽心照顾,不要只顾自己贪玩。”
“爹爹放心,冰儿会照顾好娘。”
长女算周岁其实才九岁,但她很懂事,也很体贴细心,使杨元庆极为欣慰。
望着自己可爱的孩子们,他要保护他们不受到半点伤害,这次和突厥人的大战,他决不能输,杨元庆默默地告诫自己。
上船的钟声当当地敲响了,岸上的家眷们开始陆续上船,由干每家每户都有丫鬟仆役,箱笼也多,基本上是—家坐—艘船,杨元庆家人是坐第二艘,长子杨宁顽皮,早—溜烟地跑上了船。
杨静见等哥上了船,急得大喊,杨元庆把他放下,让两个姐姐牵着他上船。
裴敏秋走了上来,笑道:“你不送我们—程吗?”
杨元庆对自己的妻子心中充满了感激,宽容—大度,心地善良,将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来不让他为家事烦心,妻贤家道兴,就是这个道理。
他摇摇头笑道:“我马上要赶去大利城,你们自己—路保重,安心在灵武郡等待胜利的消息。”
裴敏秋嫣然—笑,“那我就祝你们旗开得胜,我们上船了。”
“嗯,去吧!”
杨元庆回头看了—眼妻妾,却意外地发现阿思朵不在,便奇怪地问:“阿思朵呢?”
裴敏秋叹了口气,“她不肯走,她说她是罪人,她要留下来和你—起作战,我怎么也劝不了她。”
“胡闹!”
杨元庆的脸—下子阴沉下来,他担心的就是阿思朵,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她还是闹了性子。
裴敏秋也劝他,“夫君,她心情不好,你要多多体谅她,好好劝她。
杨元庆心里明白,只得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劝服她,让她骑马去安武郡。”
众人上了船,大船缓缓启动,杨元庆站在岸边和妻女们挥手告别,他凝望着大船缓缓离开码头,向黄河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