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īn山内一条巨大的山隘中,出现了一支八万余人的骑兵,旌旗招展,浩浩dàngdàng,无边无际。
这是从金山杀来的契苾骑兵主力,大利城的战局改变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他们放弃了在金山南面迎战薛延陀,而是趁薛延陀大举进攻大利城的机会,直扑他们空虚的老巢。
在队伍最前面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胡须已经斑白,但目光炯炯,身体依然像年轻人一样壮实,他头戴卷檐虚帽,帽子正中镶嵌一颗jī卵大的红宝石,身披一件用黄金打造的锁子甲,腰间佩一把镶满宝石的利剑。
他便是契苾部的可汗歌愣,他接到长子契苾烈用鹰传来的消息,立刻率领大军南下,他率领的是一支联军,不仅是契苾大军,还有高昌、龟兹、焉耆等国的军队,高昌国王麴伯雅派出一万军队跟随他作战。
在契苾可汗身边,是他的长子,可汗继承人契苾烈,他的肩头站立着一只苍鹰,这是从大利城刚刚飞来的猎鹰,契苾烈得到了大利城的情报,薛延陀出动九万大军进攻大利城,他们的金狼头王旗也渡过了黄河。
这是最重要的情报,王旗渡过了黄河,说明薛延陀出动了最jīng锐的军队。他们的薛部落必然空虚无兵。
“加速前进,一战击溃薛延陀!”
八万契苾骑兵渡过了yīn山。铺天盖地向薛延陀空虚的核心部落杀去。
.........
大利城头的jī战已经到了下午,二十架巢车和百架云梯先后靠上了城墙,巢车顶端站台前方的巨大木板落下,搭上城头,形成一道空中桥梁,数十名薛延陀士兵挥舞战刀,汹涌冲向城头,在他们身后,从楼梯爬上的薛延陀军队正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一个上午的鏖战。城头上死尸累累,双方死伤惨重。薛延陀七万大军已经全线压上,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渐渐开始占据上风,已经有二千余敌军冲上城头,和隋军在城头上鏖战,形势变得危急起来。
“将军,城东头快顶不住了!”一名隋军飞奔来报告。
“你们跟我来!”
杨元庆率领五百隋军向城东头奔去,城东还有十几部投石机。主要以工匠兵为主。薛延陀军在这里架上了八部巢车和几十架云梯,千余敌军已经杀上城头。
工匠兵毕竟没有什么训练,在两天的守城战中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在和敌军面对面时,面对血腥的厮杀,面对成堆成堆同伴的尸体,他们开始被死神吓退,开始恐慌,数千工匠兵处于一种húnluàn之中,他们的húnluàn也影响了隋军的作战。
“将军,你让这群没用的人都撤下去!”
东城的守将是马绍,他见杨元庆率军来援,气得大吼,“不是我抵挡不住,这群没用的人影响了我们作战。”
杨元庆在马上也看见了,缺口主要在两架巢车那里,那边挤满了两千余工匠兵,隋军过不去,正是那边的工匠兵抵挡不住,使敌军源源不断涌上,而投石机此时发挥不了作用。
“工匠兵全部撤回内城!”
杨元庆下达工匠兵撤退的命令,数千工匠兵如cháo水般向内城撤退,吊桥上挤满了争先恐后奔跑的工匠,一名工匠在奔跑中被挤下吊桥,惨叫着掉下城去。
随着数千工匠兵撤走,外城顿时变得空旷起来,马绍大喝一声,率领一千二百名隋军整顿阵型,向冲上城头薛延陀军反扑。
在密集的士兵边上,杨元庆看到了身材高人一头的杨巍,他依然是拼命胖三郎的本sè,浑身大汗淋漓,挥动大锤向敌军猛砸猛打,大锤所过之处,薛延陀士兵无不脑浆迸裂,血ròu模糊。
这时,城垛上一名薛延陀千夫长手执长矛,无声无息地向杨巍后背刺去,杨元庆立刻摘弓搭箭。
杨巍已经发现身后有偷袭,想转身已经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元庆一箭shè至,shè穿了千夫长的头颅,惨叫着摔下城去。
杨巍看见了杨元庆,咧嘴笑了,举起大锤向他挥了挥,这时,他身边两名隋军被敌军长矛刺死,杨巍大怒,他狂吼一声,挥动大锤向敌军扑去。
缺口那边的工匠兵已经退尽,杨元庆一纵战马,率领五百隋军向缺口杀去,隋军作战极有章法,配合默契,三百隋军从两边包抄杀去,中间两百隋军单膝跪地放箭,箭如雨发,冲上来的敌军纷纷被shè倒。
“把他们杀回去!”
杨元庆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催动战马,挥舞长槊,率领隋军奋勇杀敌,在他的鼓舞下,五百余隋军士兵士气高涨,杀得敌军死尸遍地,节节败退,又退回了巢车。
一名隋军士兵趁机将盛满火油的皮袋子扔上木板,点燃了火油,火油轰地燃烧起来,火势迅猛燃烧,浓烟滚滚,将空中木桥吞没了。
“将军,用火油吧!烧毁巢车!”马绍大声建议道。
杨元庆摇了摇头,巢车和云梯都包裹有生牛皮,火油效果不会太大,五百桶火油,杨元庆自有它们的用处。
而且.....他的目光向城外望去,数百步外,还有二十余部巢车和百架云梯在等待登城,他们烧不完。
更重要是已经有四五千敌军从各个缺口冲上了城头,和城上的隋军数量持平,外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杨元庆大喝一声,长槊挥过,一架投石机的牛皮带被斩断,投石机轰然散架,长长的木头坠下城头。
“摧毁所有投石机,撤回内城!”
一架架投石机被隋军摧垮,一队队隋军士兵开始边打边撤退,一千弓箭手用密集的箭雨压制住了敌军的追击,数百隋军举起盾牌,形成一座盾牌墙,士兵们飞奔跑过吊桥,在内城墙上放箭掩护隋军后撤,队伍井然有序。
负责西城头的刘简也率数百隋军撤回,可就在这时,刘简忽然发现西城头还有两架投石机没有摧毁,惊得他心都要碎裂了,这是他失职了,他知道留下两架投石机的后果,整个内城都会被这两架投石机摧毁。
刘简急得满头大汗,他心忽然一横,喝令左右:“第一队跟我来!”
他大吼一声,率领五十名隋军向密集的薛延陀军反扑而去,他挥动大刀,勇猛无比,瞬间,三名敌军被他劈飞人头,五十名隋军跟随着他,集中力量冲杀,像一只坚硬的拳头,左冲右突,渐渐杀出一条血路,但西城墙上已经有两千余敌军,他们左右夹击,包围这五十名送上mén的隋军。
“将军,刘旅帅冲过去了。”一名士兵急向杨元庆报告。
杨元庆已经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两架矗立在城西头的投石机,在一个最易被人忽略的角落里。
杨元庆的目光盯着已经渐渐被敌军淹没的五十名隋军,瞳孔收缩成一线,手上的破天槊捏紧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狂吼,浑身浴血的刘简带着几名士兵冲出了密集的重围,他的大刀已经没有了,成为一个血人,他拔出横刀,连劈数人,狂奔一百余步,冲到了投石机下,挥刀猛砍皮带,皮带崩断,巨大的投石机坍塌散架,他转身向另一架投石扑去,手中的刀已经断了,只剩半截。
这时,数百敌军向他们追赶而来,眼看追上,几名隋军拼死抵抗,瞬间被luàn刀砍死,一名千夫长见隋军军官在拼命砍最后一架投石机,不由大怒,张弓一箭,一箭shè中了刘简后颈,箭穿颈而过,刘简一声闷哼,趴倒在投石机上.....
吊桥边,刘简的百余手下都狂叫起来,拔刀冲去,杨元庆长槊一挥,拦住了他们,他厉声喝道:“全部退回内城,违令者,斩!”
百余手下含泪慢慢退回,他们猛地掉头,冲进吊桥外mén,向内城奔去,杨元庆的眼睛也红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刘简,慢慢退进mén口,吊桥外mén关闭,走过十几步巨石桥道,便可以进入吊桥,最后的数十名士兵用盾牌左右护卫着他和战马,抵挡两边shè来的箭雨
在这里,杨元庆依然可以看见投石机和趴在投石机上的刘简,就在这时,最后一座投石机轰然坍塌了,巨木翻滚下城。
突来的变化使已经离开城西的薛延陀军纷纷掉头奔回,身受重伤的刘简竟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刚才他趴在投石机上,用断刀割断了皮带。
生命即将离他而去,箭shè穿了他的脖子,他已经无法再说话,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无比眷念,薛延陀千夫长勃然大怒,chōu出战刀冲向刘简,他要将此人的人头砍下。
刘简最后看了一眼杨元庆,惨然一笑,猛地将半截刀chā进了自己的xiōng膛,转身坠下城头。
泪水从杨元庆的眼中涌出,四周箭如飞蝗,数百名薛延陀军在吊桥外mén用斧头劈砍,眼看大mén要被劈开,士兵们都急了,大喊,“将军,快走吧!”
杨元庆一催战马,向内城墙奔去,当最后一名士兵奔过吊桥,长长的吊桥被铁索高高地拉了起来,两城之间出现一道宽四丈的断崖,薛延陀军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