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渊云曾经说的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从你进入韶华宫之后,他就变得不一样了”、“我怀疑我娘是被他杀死的”……
桉朵儿只觉喉咙口被一条毒蛇死死咬住,憋得嘴唇青紫发麻。
东之月仍旧静静看着她,问:“小姐能否解释一下,令尊的事情?”
桉朵儿嘴唇颤抖,不知所措地看着东之月,惊恐交加。蓦地,脚下开始虚浮,四周景致变成阳光下的冰雪,寸寸消融,再化为烟雾袅袅升空。
桉朵儿茫然看着周遭变化,脑子再度炸响,暻和的叮嘱在耳边爆裂。
“小姐若想了别人,幻世之中灵力异动,可能会将小姐带向不知名处……”
桉朵儿猛然意识到,自己想了别人,想了爹爹沐忆楠,幻世异动,会把她带向哪里呢?哪里呢?
光影越变越快,宫城山水汇聚又散开,盘旋如海天漩涡。
桉朵儿头晕目眩,几近昏厥,突听“砰”一声响,是她一头栽向地面,奇怪的是,并不很痛。
桉朵儿摇摇头,竭力保持清醒,终于看清,自己是一头栽在一方软枕上。身下绣褥身边软帐,不是一张雕花大床又是什么?
颈项间温热气体散开,耳鬓厮磨之感让桉朵儿浑身发酥,伴随温存低语:“宝贝,是在等我?不生气了?”
桉朵儿的第一反应是一脚踹过去。
这不仅是张雕花大床,还是张藏着个色迷迷的大男人的雕花大床。幻世异动,把她异动到青楼里?
东之月的往事,可真是丰富多彩!
桉朵儿猛一个翻身,正对着男人,抬起的膝盖冲锋到一半,却一个急刹。
桉朵儿的下巴“咯吱”掉了下来。
那软帐里柔情万种地搂着她的男人,那张美好得令诸神失色的脸,以及眼里放射出的三分深邃两分无耻的目光,可不正是东之月?
得来全不费工夫!兜兜转转一圈,她直接跟东之月躺进软帐,略过无数周折。
当然,东之月刚刚那句“宝贝,是在等我?不生气了?”,听上去好像对桉朵儿很熟悉似的,但管那么多干嘛呢。东之月的红粉遍及四海八荒,保不准意乱情迷时将桉朵儿错认成她人。
再或者,东之月这会儿本就在逛青楼,随口对青楼姑娘说句亲密话而已。
桉朵儿抓住这大好时机,一搂东之月的脖子,急不可耐道:“我有话对你说。你现在只可以想我,脑子里不许有其他任何人,听清楚了吗?我开始说了!你一字一字给我听好!”
就听东之月低笑:“璃儿想说什么?还在吃醋?除了璃儿,我还能想谁?”
桉朵儿沉声道:“那就好!我开始说了!”
东之月却又说:“想小小白可以不?”
桉朵儿刚想说“不可以”,整个人就是一抽搐。
等等,等等等等,不对劲了!小小白?小小白是谁?
小小白?!
桉朵儿奋力伸直胳膊,将热情洋溢的“东之月”推开一尺,边仔细打量,边问:“你说小小白?”
就见“东之月”眉间浮现委屈之色:“璃儿好狠的心!生气归生气,竟连小小白也不许我提?璃儿要带着小小白跟我划清界限?璃儿要小小白做个没爹的孩子?”
“东之月”说着,俯脸又要去亲桉朵儿的脖子。桉朵儿发出惨绝人寰的骇叫,从床上一跃而起。
再看一眼眼前的“东之月”,清朗高华,不染俗尘,真真是另一个东之月。儿子像爹,也不用像到这种程度!
东之月和他爹,真真是分毫不差!
那么,眼前这东之月他爹,口中的“璃儿”,想必就是东之月他娘。
这就好解释了,桉朵儿本就长得像东之月他娘。
眼前,东之月他倾国倾城的爹,深情款款、涎水横流地看着桉朵儿,柔声问:“璃儿想在上面?本王准了。来吧!”
桉朵儿瞠目。所谓一脉同源,这男子当之无愧是东之月他爹!
眼看东之月他爹的目光越来越粘稠,桉朵儿再不想办法,恐怕真要被粘成蜘蛛网中心的虫子。桉朵儿想过幻世里的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进一趟幻世,就升级成东之月他娘。
桉朵儿捂着肚子,开始哀求:“痛死了,肚子痛。我先去趟茅房!”
然后,在东之月他爹的愕然的目光中,一溜烟窜了出去。
一跨出门口,立刻又是花树流水消融,飞烟袅袅入空。桉朵儿重开始头晕目眩,不知幻世又要将她带向哪里。
随风飘摇,桉朵儿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骤然停下来时,便被缕缕松针香味充溢心头,舒展如置身山涧温泉。
桉朵儿陷进一个温柔的怀抱。抱她的人,身体微微发抖。桉朵儿迷糊一阵,才感觉到双颊清湿,竟是如雨泪滴弥漫在她脸上。
桉朵儿很快意识到,抱她的人是谁。她兜兜转转一圈,终于又回到东之月怀里。东之月将她抱得那么紧,双臂箍得她浑身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让她一时理不清思路。
这幻世里的东之月压根就不认识她。那么,东之月这般亲密,怎么解释?
桉朵儿一抬头,看见东之月哭泣的脸。
东之月满脸泪痕,双眸如雨雾静掩的湖水。他哭得肩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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