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也沉默了下来,只是阴沉着脸看着秦渊。
的确,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多半心高气傲,就算脾性温和,大概也受不了南歌的这番强势,家里更是容不下这样一个既不贤惠又不老实的媳妇,尤其南歌还是跟楚王悔过婚的,他国公府又与左相府水火不容。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招婿入赘的准备,谁成想就冒出来一个厚脸皮的廖五。
自打廖五出现以后,廖五为南歌做过的事情他都知道,这几日廖五日日守在城外的事情他也知道,他兴许能从京城的公子当中再找出一个关心南歌的人,但会像这般为南歌牵肠挂肚的人怕是不会再有了,连他这个做爹的都自愧不如。
他自然也知道身为廖氏大当家、身为将廖氏带上天宋第一富商地位的廖五爷,这廖五的确是个青年俊杰,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廖五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他就是看不惯廖五那没脸没皮赖在南歌身边的样子!
而听到这话的秦渊只专注地看着段南歌,满目缱绻柔情:“南歌。”
而段弘一听到这一声甜到发腻的“南歌”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冷哼一声,一开口就是怒气冲冲:“总之为父不同意!”
秦渊嘴角一抽,摸了摸鼻子。
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段南歌一耸肩,不以为意道:“您同意也没用,我又没说要嫁。”
她也只是觉得五爷待她好到没话说而已,对这样的男人,她自然也会心动,但遗憾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一时心动而一头栽进爱情的人,她还清楚地记得她尚且没有弄清廖五的身份。
若只谈爱情,她可以不在乎五爷的身份,就算这辈子都看不到五爷的长相,就算这辈子都不知道五爷真正的身份,就凭他对她的这份好,她也能追随左右、生死与共,就像现在这样。可若要嫁人,那便会牵扯上国公府,她不能将国公府卷入不明不白的事情中。
“你不嫁?!”这一次是秦渊、段弘、段子恒和秦昊四个男人异口同声,连段子萱都愣愣地看着段南歌,没有一个人能搞懂段南歌在想什么。
她都那样说了,却是没打算要嫁?
段南歌歪着身子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撑着头,眉眼带笑地看着秦渊:“你廖夫人的事情都还没解决,我嫁什么嫁?”
“呃……”秦渊语塞。
这事儿确实得先解决。
“可是……”看着段南歌,余光瞥着段弘,秦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妖女说不嫁的意思只是说在事情解决之前不嫁对吧?这廖夫人的位置妖女是定下了的对吧?
他是认准了妖女,不管妖女嫁不嫁,他都赖定她了,就算她要嫁给别人,他也得去给搅和了,可他到底还是想把人娶进门来,那样心里踏实。
像是看出了秦渊内心的纠结一般,段南歌突然将身子歪向另一边凑近秦渊,出其不意地伸手碰了碰秦渊的脸。
秦渊一惊,猛地向后仰身退开。
段南歌的手却并没有再往前伸的意思,只是停在那里,片刻之后就又收了回去。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又歪了回去:“有些事还是等你摘下了这张人皮面具再说吧。”
秦渊了然。
妖女最在意的还是他的身份……说的也是,若换做是他,也不会跟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肯告知的人承诺一生,可……
可他还是不敢说,天宋第一富商廖氏的大当家和前途未卜、势单力薄的皇子,这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做廖氏的当家主母是幸,但做广陵郡王妃兴许就是不幸。
虽说不管是幸还是不幸,他都没打算放过妖女,但……还是等一等吧。
眼神变了几变,再抬起头看向段南歌时,秦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轻挑的模样,故作轻松地跟段南歌调笑道:“若爷当真长得难看,你会嫌弃爷吗?”
“那得看你究竟有多难看,”段南歌眯着眼睛笑着,“若实在是丑得惊天动地,那我怕是无法接受。”
秦渊顿时一脸委屈地说道:“你这样说,我哪里还敢摘下人皮面具?”
段南歌轻笑一声:“不过若是你再不把那玩意拿下来,我大概就要猜到你有多丑了。”
秦渊一怔,觉得段南歌这话说得是话里有话。
猜到他有多丑?是要猜到他的身份了吗?不应该啊……他应该没有露出马脚吧?何况廖五爷虽然整日都跟在妖女的身边,但广陵郡王跟妖女却只有几面之缘,妖女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做对比,又怎么可能将这样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段南歌也不多解释,刚好霜月来报说午膳准备好了,段南歌便第一个起身,奔着用饭的花厅去了。
余下的人却还坐在堂屋里,秦渊望着段南歌消失的方向一脸沉思,其他人则看着秦渊一脸沉思。
酒足饭饱,秦渊和秦昊也终于离开,段南歌晃晃悠悠地往段弘的书房去,半路上却遇到了段子萱。
“段南歌。”与月娇二人一前一后地堵在路中间,段子萱一脸严肃地看着段南歌。
“嗯?”段南歌停下脚,狐疑地看着段子萱,“找我有事?”
段子萱冷眼看着段南歌:“段南歌,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段南歌的眉梢轻挑,“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段子萱上前一步,浑身上下是段南歌许久未见的高傲,那种神情和气势段南歌只在借尸还魂那天见过:“段南歌,陛下的圣旨已下,楚王妃只能是我!”
她知道今日王爷会出城并不是要去看看廖五爷在做什么,他跟廖五爷一样,是去看段南歌回来没有的,只是这话她不能问,因此她只能笑着装傻。
可她又不是真傻,她看得出王爷看段南歌的眼神变了,他们去了一趟岭南之后,王爷就不那么讨厌段南歌了。
段南歌扬了扬嘴角,不以为意道:“我自然知道楚王妃只能是你,陛下之所以会赐婚,还是我帮的忙,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来警告我?”
段子萱冷哼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遇到该嫁的人就尽快嫁了吧,免得过一段时间又要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
“呦呵,”段南歌乐了,“你还知道楚王爷是你抢走的啊?能这样大言不惭,你也真是够厚脸皮的。不过说到这个,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也要提醒你一下,能被人抢走一次的男人,自然就可能再被谁给抢走第二次,楚王爷身份尊贵,日后那楚王府的后院里一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妹妹你可要当心了。”
段子萱眼神一凛,却出乎意料地坚定道:“这个就不劳姐姐你费心了。”
话说完,段子萱就迈步离开,只是走得越远,段子萱的脸色就越难看,手上的帕子也是越绞越紧。
该死的段南歌!她得意什么?那个廖五爷也是廖氏的大当家,现在纵着段南歌不过就是因为喜欢,图个新鲜有趣,那好歹也是个跺跺脚就能让天宋震三震的人物,岂会一直让段南歌这样作贱?而她既然已经成为了楚王妃,那她绝不会让其他的女人再有机会接近楚王!
望着段子萱的背影,段南歌摇了摇头,继续走向书房,等段南歌到时,段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一见段南歌进门,段弘就冷着脸沉声问道:“又绕去哪儿了?”
段南歌知道段弘这是还记恨着她没打招呼就晚回京的事情,甜甜一笑,柔声细语道:“倒是没绕去哪里,只是在来的路上被段大小姐给堵住了。”
段弘和段子恒闻言齐齐一怔,随即段弘就怒吼一声:“你就是段大小姐!”
段子恒意识到这个“段大小姐”指的是谁之后也是一脸无奈。
听到段弘这一声吼,段南歌也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哦,对,我是段大小姐。忘了忘了。”
段弘被她这一副样子气得肝疼,段子恒摇头失笑。
段南歌也很无奈。
她这个段大小姐前十年过得是奴隶的日子,好不容易翻身了,却又东奔西跑的做着寻常大小姐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以前还有人喊她“段大小姐”,让她能记得自己在段国公府的长幼序位,可后来就没有人这样喊她,堂哥打从一开始就是喊她“南歌”,廖五爷开始整日叫她“小南歌”,楚王也开始连名带姓地喊她,云飞他们跟她说话的机会又少,她这一趟岭南去了大半年,比她待在国公府里的时日都多,她哪里还记得住自己的长幼序位。
见段弘一脸怒容,段南歌讨好地甜甜一笑,转移话题道:“我跟堂哥离开灵溪城之后就去了左相府私造兵器的地方,那地方其实还挺不错的,国公爷要不要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