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人脸,而是一个红色的大包裹。
为什么说是包裹呢,因为近看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种正常的包,而是一条大红色方形丝巾包成的正方体。能从纱纱的网眼中看的出来,这个包裹里面好像有一些类似食物一样的东西,还在往外一点一点的掉沫沫。
“请问,你是那个小王吗?”
“对,我就是小王!你是嫂子吧!”
“唉你太客气了!俺刚才把这个包裹给落在汽车上面了,原本是想出来的,我又给返回去找司机取我这个包了!”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啊?这包里装的是啥啊?”
“噢!是俺摊的煎饼!俺在家里面,头天晚上摊的煎饼,俺寻思着田贵儿怎么也得有别的工友吧!就多摊了点煎饼,你们就分分吃吧!知道你们可能吃惯了城里的饭,就不喜欢吃玉米面的酸煎饼了,俺摊的就是那种不酸的!”
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头真的像是被泡在柠檬汁里面一样酸。冬天的温度几乎都在零下,昨天晚上又下了雪。一个女人,两个脸蛋被风吹的通红通红的,甚至能够看出来明显的皴裂。她咧着嘴笑着,两只手卖力的提着一兜煎饼。
头发乌黑油亮,在后脑勺处扎了一个非常利索的马尾。当我笑着点点头还一边说着谢谢,从刘桂兰的手中赶紧接过来那么一兜煎饼。即便是从刘桂兰脸上的皱纹和肤色能看出来她的年龄大概跟这副外貌是不相符的。
但是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双手的时候我才是真的震惊,因为这跟一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的手没有什么两样。同样皴裂的手上泛起了一层白色的角质层,甚至可能一搓就会掉下来的感觉。指甲看着就非常的厚,指甲的缝里面也全都是黑色的泥。
跟平常三十多岁的女人不一样,刘桂兰的手一看就是那种干过农活下过里的手。粗糙的皮肤和硬邦邦的关节,再加上清晰可见的手掌心里面黄色的手茧,真的是没有办法跟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重合起来。
我甩了甩脑袋尽量把我的注意力放在“演戏”上,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小吴田贵几岁的工友,而且还受到了吴田贵的照顾,但是对于自己的“演技”我是非常有自信的。刘桂兰看起来穿的的确很厚实,从她臃肿的身体就能看出来。
直到我帮她提着东西,坐上了我已经一个月没洗过的越野车的时候,她开始偷偷的笑了起来。因为刘桂兰是单眼皮,所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那种笑真的是单纯又朴实,她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一座一座的向后退去,又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嫂子!这城市里跟你想象的是一个样不?”
“哎呦!比俺想象的可是大了去了!老早俺就跟田贵说啊,不如咱就狠狠心咬咬牙买个能照相的手机吧!他偏不,非说买个那么贵的干啥啊!俺没来过城里,俺大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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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也没来过,就更别说一辈子都交代在村儿里的公公婆婆了,所以啊,俺就想让田贵儿拍点照片回来,好给孩子和爹娘看看!也开开眼界!”
曾经看过电视剧里面的确有些片段,讲的就是农村人第一次进城的样子。他们对高科技事物的那份好奇心,想要去亲身体验却又怕自己因为没文化犯了什么错,他们小心翼翼的在这片发达的城市地面上走着,竟然发现城市的路上都没有凹凹凸凸的石头块儿,更没有泥泞和杂草,就连走路都能笑出声。
所以我明白现在的刘桂兰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体会,虽然她开心我也挺高兴的,但是一想到我将要把她送到医院去,她的丈夫吴田贵的病床前,心里就是一阵一阵的酸楚。心理落差越大很容易受到刺激,所以我也不愿意让刘桂兰老远来一趟,笑着来哭着走。
虽然现在吴田贵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却还是不能出院。要说怎么才能让刘桂兰心平气和的接受丈夫因为胃病而住院这件事情,大概还是要依靠善意的谎言来维持了。我心里默默的想着办法,刘桂兰开始从车后座上脱下她脏兮兮的大红羽绒服。
大概是因为车内的空调暖风温度太高了,刘桂兰的额头开始冒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我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她抬起手来在额头上擦了擦,停顿了一秒,小心翼翼的把手上擦下来的汗液抹到自己的里衣上。
她没有发现我正在看她,悄悄的瞥了我一眼,又自己看了看有没有抹到我的后座椅子上。刘桂兰检查片刻就又欣赏起来窗外的景色,突然间我有一个想法。反正最后一定会告诉刘桂兰吴田贵因为胃病住院了,那还不如让她高兴的彻底一点。
于是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我打了转向灯一把掉了个头。刘桂兰因为车身的摆动身体差点躺倒,她不堪的坐起来我也之后连声道歉。刘桂兰嘿嘿的笑了两声之后,向窗外看了看,好像这是刚才经过的路。
“小王啊?你这怎么又带着俺回去了啊?”
“没有嫂子,这条路啊警车堵车,一堵车就堵很久,挺浪费时间的。我田贵儿哥还交代我,让我带你去大海边看看呢!”
“大海边啊?!”
“对啊!田贵哥说你可想去大海边玩了,光着脚丫趟趟水,但是现在冬天,水又很凉,所以啊水咱就不蹚,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那真是麻烦你了啊小王!你看看田贵咋啥都跟你说了呢!”
“我跟田贵哥的交情那真的是很深了,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哎好!不客气不客气!”
刘桂兰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让我的心也变得豁达起来。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许诺的单反相机还在副驾驶座位的储物盒里,如果刘桂兰愿意的话,我想给她拍一张在海边的照片,因为不知道她下一次有机会来这里,又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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