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秋意浓轻轻抚了抚眼睛,暮云朝全身顿住,不得动弹,她知道定是师父给自己用什么药了,也不挣扎,只是听话的闭上眼睛默默等待。
可虽说闭上眼睛,看不见刀光剑影,但听着四周动静,暮云朝却能想到自己师父白衣翩飞却大杀四方的场景。
微微叹了口气,暮云朝心中满是无奈——她知道自家师父本领很大,也知道自家师父只是对自己善柔,并不是普济众生的善人,但她就是舍不得自家师父杀人,不是她有多怜惜人命,而是她觉得那些人不配死在自家师父手里,在她心里,自家师父就是那高山晶莹雪,谁也不配去沾染玷污。
不知过去多久,听得耳边打斗的动静消停不少,感觉周身药效也消散不少,暮云朝微微蹙了蹙眉赶紧对秋意浓说:“师父,留几个活口!”
“嗯。”秋意浓正打算杀掉最后两个黑衣刺客,闻言停下手,一脚各踹了两个刺客的门面一下,直接将他们踹晕了过去,转而拿出一块白方巾,一只装有香液小瓷瓶,先是把瓷瓶里的香液倒在白方巾上,而后甚为仔细擦了擦他自己的手,最后再颇为嫌弃的擦了擦微微沾着鲜血的剑。
暮云朝此时药效正好刚过,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自家师父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听到暮云朝笑的动静,秋意浓微微回眸,见暮云朝正在看他手里那块脏了的方巾,面不改色的将方巾往地上一扔,淡淡道:“今日刺客来的不少。”
“嗯。”是不少,死的也不少。
暮云朝点了点头,看了看地上堆积如山的刺客尸体,不由肃然,暗道:这是何方势力如此庞大,居然出动这么多刺客来攻击慎刑司?这地上躺的还只是冲到地室里面的刺客,外面指不定还有多少刺客在发动攻击!
“师父,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外面战斗可能还没结束。”暮云朝眉头紧皱。
“好。”
秋意浓点了点头,正要和暮云朝一起出去,却不忘回头,再给那两个被他踹晕躺倒在地的刺客一人补上一脚,补的地方还恰巧是那两个人的门面。
暮云朝:……
虽然那两个刺客还是昏迷状态,但就自家师父刚才补脚力度,肯定把他们脑瓜子踢的嗡嗡直响……不愧是师父,做事够细心!
“走吧。”
对上暮云朝钦佩的目光,秋意浓点了点头,两人便急匆匆出了地室。
一出地室,看着慎刑司门口的一片血红,暮云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空无一人,尸体堆积如山,一眼望去,有身着黑衣的刺客,也有身着慎刑司官服的属员,一看便知发生过一场激战!
“宫如商?”
眼见四下荒凉,暮云朝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唤着宫如商的名字。
但结果显然而知,四周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根本没有人回应。
难不成宫如商死了?
暮云朝眉头又紧了一些,心中觉得不大可能——宫如商那家伙可是命硬的很,他上辈子追杀自己时,几次被自己反将一军,几次差点身死道消,还不是又活蹦乱跳挺了过来,继续马不停蹄追杀自己?
不说上辈子,就说这辈子在雪域,他被万俟流云一群人追杀成那般奄奄一息,还不是一样挺了过来?
心中百转千回,暮云朝一边抬步翻看查验尸体,一边猜测宫如商的去处。
“慎刑司的人应该没死完。”眼见暮云朝四处翻看,秋意浓淡淡道,“你在找你那位朋友么,我觉得他应该是追刺客去了。”
“朋友算不上,只是个熟人。”暮云朝站起身,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十有**是追刺客去了。”
“擦擦手。”看了一眼暮云朝刚翻过尸体的手,秋意浓又从怀里拿出一只小方巾,往往方巾上倒了香液,递给暮云朝。
暮云朝点头,知道自家师父洁癖甚重,小心翼翼捏过方巾,一边擦手一边对秋意浓说:“师父,看来我们要多留一会儿,这眼下慎刑司无人,我们要是走了,指不定又来一群刺客,把地室里的人犯全放走了。”
“不至于。”秋意浓望了一眼地上堆积成山的刺客尸体,淡淡道,“这么多刺客暗藏月京,并不是个小数目,你那皇舅舅还活的好好的,幕后主使不敢弄出更大的动静。”
暮云朝:……
什么叫“你那皇舅舅还活的好好的”,说的感觉,真让人觉得怪怪的……
知道自家师父不喜自家皇舅舅,暮云朝对此避而不提,转而思索着秋意浓的话,扬眉问:“听师父的意思,你大约猜出来了幕后主使是谁?”
秋意浓淡淡看了暮云朝,心中百转千回,却只是淡淡道:“我离京八年之久,月京的人都认不大清了,何提猜什么幕后主使?”
暮云朝闻言半信半疑,却也不再问,只是耸了耸肩,指着原本停马车的地方对秋意浓说:“纵然没有刺客在来,但我们想早些回去恐怕也是不能,师父你看,我们的马车应是在方才混战中被毁了,马匹也惊的不见踪影。”
“嗯。”秋意浓点了点头,“也许我们可以进去审一审那两个刺客。”
暮云朝闻言眼睛一亮,刚想着如何折腾那两个刺客,瞥眼看了仙气飘飘的秋意浓又不由丧气——自家师父在场,她实在不好放开手脚,她可舍不得让自家师父这么美好的人儿,目睹自己的凶残手段!
于是暮云朝十分委婉道:“但是师父,这些刺客十有**是某个组织培养出来的死士,不用些手段可能不会开口,审的话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所以师父你……”能不能别跟着一起进来?
“特殊手段?”秋意浓微微挑眉,看着暮云朝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是想支开他,想了想,淡淡道,“好,师父来。”
暮云朝:……
自家师父真是故意装糊涂的一把好手,他明知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接话接的行云流水!自己连旁观都不舍得让他去,怎么会舍得让他亲自动手!
暮云朝正想着如何拒绝自家师父,便听见马蹄阵阵,抬眸一看,只见宫如商黑着一张臭脸,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人回来了。
为了转移自家师父的注意,暮云朝赶紧一脸关切的问候宫如商:“你回来了,怎么样,可受了什么伤?”
宫如商正因为慎刑司死了不少兄弟满心杀机,突然听到暮云朝这般温声问候,心中不由柔肠百转,敛去身上冰冷的杀意,温声对暮云朝说:“我无碍,你怎样?”
“我自然安然无恙,地室里那些刺客都被我师父解决了……倒是你们,伤亡似乎有些惨重。”
“嗯。”
宫如商闻言目光又沉了下来,望着地上死去的慎刑司属员,心中既是悲痛又是不忿,悲的是共事同僚就这么英年早逝,忿的是剩余刺客突破他们的围杀,逃了出去!
眼见宫如商眉眼低垂,暮云朝想对他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宽慰宫如商,于是话题一转,对宫如商说:“对了,方才冲进地室里的刺客,我师父留了两个活口,你可以审一审,看看这些刺客到底什么来路。”
“哦?”宫如商暗淡的眸子顿时一亮,翻身下马走到暮云朝身前问,“人在哪?”
“在里面躺着,”暮云朝指了指地室,“现在应当还是昏迷着的……”
“好,我去审。”宫如商说着便越过暮云朝,直接要去审那两个刺客。
“等等!”暮云朝却拉住了他,在他耳畔低语道,“我常听人说,死士舌齿间暗藏毒药,你审他们的时候注意一些,切莫让他们咬舌自尽。”
“嗯。”宫如商点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美艳少女,感受着她喷洒在自己耳畔的热气,不争气的老脸一红。
这一脸红,宫如商马上抓狂,心中暗骂自己下贱——眼下死了这么多人,自己怎么还有心思脸红?
可是,不由自主的,他咽了咽口水,身子往暮云朝身前凑了凑,压着嗓子低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审人的好法子?”
“如果是我审的话,我会直接趁着他们昏迷之际把他们的牙全部拔光,牙都拔光了,我看他们怎么咬舌自尽……”
宫如商闻言一愣,抬眸望向暮云朝,只见淡淡的月光下,她蒙着白色面巾,虽然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眼睛,虽然脸上还长着小红疹子,但依旧美艳无双,格外动人。
“怎么,你觉得太过恶毒?”见宫如商愣住,暮云朝挑眉。
宫如商摇了摇头:“他们是刺客,不值得同情。”
“英雄所见略同。”暮云朝满意的望着宫如商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恶人,就该比他们更凶恶。”
宫如商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奇怪,暗道:若是以前,自己听了暮云朝这话,定然还是会觉得暮云朝足够恶毒,但不知为何……如今她的话听在耳中,只觉得她聪明机智,杀伐果决,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那审刺客的事交给你,天色渐晚,我带我师父回去了,便不留下帮你收拾残局。”因为不想自家师父因审刺客脏了手,暮云朝急着与宫如商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