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界内的众人此刻却集体被惊掉了下巴。
因为他们听见了司徒晴欢那句幼稚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句,别慌,小场面。
几人当然清楚,这是用来安慰他们的话。
但被一个孩童如是说,瞬间会令人觉得,废物的不是那尸婴,更像是他们几个。
“这女孩,也是魔法师吗?”
欧寒受到了阿尔法的严重荼毒,见到她脚下的业火光圈后、直接联想到的便是五芒星。
松赞老爹摇了摇头,“请把法师去掉。”
“啊?”原谅他一时脑袋短路,把法师去掉,“魔??”
“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能如此耐心的回小辈此等智障问题,松赞老爹的形象又高大了些许。
陈越准备抱头鼠窜的姿势,这会尴尬到用脚趾都能扣出一座地宫。
他并不是打算落荒而逃,找地方避难是任何物种在面临生命威胁时,统一的天性。
“魔。”好灿烂恢宏,又好脾气的魔啊。
比起惹人生厌的阿尔法,欧寒刷新了往死里固有的对魔物的偏见。
“这也是您的符咒召来的?”
他昏迷的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
说到此处,松赞老爹脸色不太好,“符咒的确是我的符咒。”
欧寒干等没有下文,急道:“然后呢?”
这一看就是通魔符的手笔,“难道其中还有别的曲折?”
“她不是通魔符召来的,”说完心下又是一沉,“是江小鱼带来的。”
是司徒薇的孩子不假,但也的确是因江小鱼而来的。
而且他的老心再多沉几次的话,可真要落地了。
“通魔符只是打开了她与自身契合体的联系,功劳我一分没占。”
因为就算没有通魔符,她也会出手营救司徒薇,营救江小鱼。
可能唯一的影响,若没那张昭告天地的符纸,她缺了一个明正开杀戒的理由。
或许得不到功德,还会被通批缉捕。
六界体系皆完整,肉眼凡胎,不明,不懂。
“江小鱼?”欧寒率先看向余白,见对方面色如常,似是早就知晓。
这他就更懵了,“她既有此般本事,怎么…”
怎么还会上当受骗,搞的自己半死不活遍体鳞伤,至今还被困在那谷缝中!
“不愿连累。”余白嘴角微沉,眸含刺痛。
欧寒闻言不再继续追问,只默默叹了口气,那丫头,似乎…
确实如此。
司徒晴欢收起手中的业火,至于围着她那四条黑肠虫是何时被她削成肉片的,谁也没看清。
要不是那东西太恶心,放在她脚下沸腾的浆流中涮上一涮,吃个火锅也不错。
肉片管够管饱呢。
她的两把利剑,一路削到尸婴的脑门前才停住,其上的烈气灼的它脸上瞬间焦糊。
“你也是灵智全存的,为什么非要选这条路?”
面对司徒晴欢的质问,尸婴发出狞笑,“世人负我,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错吗?”
“是你!”
它的情绪相当激动,“是你忘了自己曾经历过的苦痛!”
若不是它的外形太过丑陋,从头顶那只巨眼当中所流露出的纠结挣扎,真的很像一个人类。
“你与残害同胞的恶魔为伍,屠杀自己人,我们都是冥胎,都是含恨的冥胎…”
话中尽显苍凉。
在一个尸婴身上,竟然会有着饱经沧桑过后的凄婉悲怆之感。
它无法做出面部表情,可眼含的内容就以足够了。
松赞老爹站在结界内百感交集,“人本万恶之源。”
如果人不作恶,还哪来什么生灵涂炭,循环相报。
“它不是单纯的尸婴吧?”
陈越总感觉那东西是通晓情感的,“它肯定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它不弱。“只是不幸碰上了司徒晴欢。
松赞老爹自是知道,为尸婴者皆会残存着一些为人为鬼时的灵识。
可这具,它竟然保存着生来死去、几世轮回间全部的记忆。
一定程度上,它的确不比司徒晴欢弱,只是出身不同,魔化反应被局限。
要不是有这位来自阿鼻地狱的圣女在,他们对阵此种等级的尸婴,输的几率会高达百分之九十。
而它距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魔,仅剩一步之遥。
盘趴在它身侧的那只蛟虫,便是最好的证明。
自古蛇变莽,莽变蚺,蚺变蛟,蛟后便是龙。
所以蛟虫距离成为天魔仅剩最后一道门槛,若真跨过那道门槛,尸婴与它,便不再是受轮回所控的俗物。
其主也会遭到反噬,程度受它所控。
怪不得一路最为坚定的卫帆突然转变性情,一心想离开。
应是他的梼杌有所感召,干涉了他的思维方向,令他看到了蛟虫成为天魔后的人间景象。
尸山血海,遍地白骨,天地倾覆,苍生皆亡。
所以他才急着带顾思若离开,南宫笙应该也看到了一点皮毛,才会选择护着他们一道离开。
松赞老爹无奈叹笑,搞了半天,他才是最晚知道真相的那个。
可更为滑稽的,在他掐算完尸婴为何这般憎恨人类的原由之后,纵观它的数世轮回,他竟突然迷惘,不知自己到底该站哪队。
数不尽的冥胎啼哭,数不尽的被冷漠扼杀的生命。
鬼是鬼,但人,并不一定是人。
“唉…”他的道心居然动摇了。
除魔降妖究竟为何?大道天理又为何物?
修真成仙,成仙之后呢?
“唉…”若他的师父还在,他真想好好问问对方。
正邪为何物,神佛的慈悲,又如何体现。
火之利剑将尸婴的指刀一根根斩断,不管是黑肠虫还是别的,它失去了补缺再生的能力。
十指淌着毒液,那应该是就是它的血液。
身体被火剑来回穿了几十个窟窿,孔洞处的黑肠虫彻底死亡,亦失去了繁殖能力。
直到它再也撑不住变回初始的孩童躯体后,单膝跪地。
身侧的那条蛟虫才不紧不慢的挑起了眼皮,与司徒晴欢对视。
“它只要随便一动,怕是整座珠峰瞬间便会被夷为平地吧?”
陈越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要是真在此地开战,整条喜马拉雅山脉应该只能变为后人书本上的一个传说。”
他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修真小说的世界。
“师傅。”
弱小,无助,卑微。
松赞老爹不买账,“别叫我,我不是神仙。”
“可您不是会请神吗?”
“修道的那套口诀,临兵斗者皆临阵前行,难道不是请神用的?”
虎背熊腰的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眸中盛着满满的期待和求知欲。
松赞老爹开始理解他因何能把鬼将张飞给召来,听了对方的话后他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猝死当场。
“等有时间我给你普及。”
自己的徒弟连九字真言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神,“啊…”
他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