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能两下相安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好,我…”
吸吸鼻子,把新一波的眼泪咽回去,“苏苏,希望我们都好。”
其实她知道这可能是他手术前最后一通电话,心里更明镜似的看出了对面那人的心虚,揣测着那通没人接的…
如果这样你能安心,我便也心安。
“小鱼,帝都冷吗?”
对苏浅突然没头绪的发问感到莫名,但还是抬起脚步下了摇椅走出了花房,迎面吹来的风谈不上很凉但夹带着潮气。
可能这附近是山林的关系,“不冷,只是有些不适应。”
“那m国呢?冷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冷,好冷。”
“苏浅,”她眼眶酸的难受,便把摄像头切到后置,“你看,有星星。”
他笑了,“没有h市的好看。”
“苏浅。”
“小鱼,我在。”
她强忍哽咽,“明年的这个时候,后年,后年也行。”
“你会回来吧?”
我从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来到了另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可身边习惯的人,一个都没有。
“我……”
就是因为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才不敢许你一个明天啊。
听着他犹豫的回答,她知道这男生总是在不该礼让的时候礼让,不该谦卑的时候谦卑。
“你要回来,知道吗?”
苏莫苒在见不得他那副犹豫不决互相伤害的模样,直接出手把电话夺了过去,“他会回去的,有姑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逃开摄像头的一刹那苏浅就已泪崩,他双手抓着被子紧要下唇不敢哭出声。
前置摄像头的江小鱼也以忍耐到了极致,那些宣泄不出来的伤痛憋的她心口疼,又沙又涩的嗓音暴露了她的怯懦,“姑姑…”
苏莫苒看到的星空很美,只是没有圆月,欠了点意思,“怎么了小鱼?”
“会很顺利的,对吧?”
什么都瞒不过这个聪明的孩子,挨千刀的江稀澈怎么会生了这么伶俐的一个好孩子,“会,会的小鱼。”
“苏苏,记得答应过我的话,要很用力的呼吸,要很用力的活下来。”
然后悄悄把摄像头切换成前置,用口语对苏莫苒说让我看看他。
太用力压制眼泪和哭腔,不想把这份哀切带给对方,可看到同样极力忍耐的苏浅,心疼瞬间四散,游走遍身体的每一寸细胞。
手中的被子早已被他抓的褶皱不堪,他尽量放缓声调,“记得,我都记得。”
关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全部都记得。
“小鱼,其实我想说…”
他手上渐渐脱力,护士和蔡医生围了过去帮助他平稳躺下,电话这边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药劲过了,他要睡了。
“小鱼,其实我想说,没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天,都很冷,都是冷的。”
可惜他没来得及说完,可惜她没来得及听见。
好可惜,太可惜。
“好好睡,我等你醒来。”
这是他意识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姑姑把手机贴在他耳边,他听到的话。
“苏姑姑,要开始了吗?”
看到蔡医生对自己点点头,她心里渐渐不慌了,“对,手术快要开始了,时间应该会比较长。”
“姑姑,我等你的消息。”
隔着屏幕都担心这孩子在哭掉的不是眼泪,是血泪,赶紧安慰道:“没关系的小鱼,有姑姑在有蔡叔叔在,还有好多好厉害的人在,”
“可是我不在…”
苏莫苒鼻子跟着心间一同酸了,她昂头努力调整呼吸,年轻人的感情太好哭了,这孩子太招人心疼。
“你跟姑姑同在,跟小浅同在,你一直都在。”
怕接着说下去影响到对方的情绪会出乱子,便赶紧换了语调口吻,“姑姑我等你消息。”然后笑的一脸灿烂极为好看。
……
等挂掉电话后苏莫苒觉得自己的肩膀承受的重量翻倍,原来苏浅他早已经不只是自己的侄子那么简单。
他还有其它人的期许,不单单是她不能失去的亲人,也是别人不能失去的,很爱的人。
等挂掉电话江小鱼原地蹲下,手上再用力一点估计手机就要变形了。
不能把眼泪积压下来这件事她很清楚,可越是关键时刻,因为恐惧就越是不敢哭。
想哭,但不敢哭。
“江小鱼。”
“嗯?”
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吃饭了。”
“我,想走走。”
于是他便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陪着她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多久,只是力气耗尽了,夜色更浓了,周围的环境只剩下路和树了。
委屈出现的时候很容易,谈不上前言后语,也谈不上搭调不搭调。
帝都不好,没有亲人,也没有刘璃。
“刘璃…”
“刘璃!”
我怕黑,我怕鬼,但我更怕因为我怕黑怕鬼所以你不敢来见我。
住在心里的人,逃到哪里,算是最佳避难所呢?
余白疾步跑上前去,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没有刘璃,有我。”
她摇头,开始胡搅蛮缠,开始拳打脚踢,开始语不达意,“我不要你,我就要刘璃,我就要刘璃…”
有心她心里的刺也是他心里的隐疾,可很多事情就是那么戏剧化,人偏偏都太自信太自我。
在不该自信的时候自信,在不该自我的时候自我。
建立爱情的基础是坦诚,但有些事偏偏永远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坦诚。
揣在余白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被江小鱼三两下夺了过去,那是被他收起的她的手机。
不由分说的接起电话,接着就是一顿咆哮,“顾思若你这个坏家伙!都怪你都是你都怨你!你把刘璃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卫帆把手机举的老高还能听见这清晰的骂人声,一个醉得一塌糊涂吵着找人,他终于打通了电话,那边却骂的起劲。
欧寒也跟着伸手掐起了自己的太阳穴,这哥们你也是脑回路清奇,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听着江小鱼巴拉巴拉的骂了十几分钟,她骂不动了,他们也听得乏了。
“我前嫂子这脾气,啧啧啧。”
“不怪她,”欧寒朝着不省人事那位拱拱嘴,“是他的错。”
卫帆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或许是吧。”
“把或许去掉,”欧寒坚持,“把吧也去掉。”
“行行行。”
难得见他这么袒护别人,便打趣道:“我说欧寒,你不会是,”
“闭嘴。”他只是觉得她真的很可怜。
“唉,”卫帆深感无辜,一个两个的都冲着他来,“闭,我闭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