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又是一年飞雪时。
有诗云: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其中豪贵家,捣椒泥四壁。
到处爇红炉,周回下罗幂。暖手调金丝,蘸甲斟琼液。
今年,长安城的雪似乎来的早了点。
皑皑的白雪落在地面,寒冷的东风吹的空中的雪花四处飘散。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街上早已经没有行人。
偶尔有打更人路过,铮亮的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回响,让人倍感凄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人的声音慢慢远去,街道又恢复到原来的寂静,只有那清冷的东风和洁白的雪花,在无声无息的飘散着。
从远处看去,与白天的喧闹繁华完全不同,此时的长安城更像一座鬼城,安静的让人害怕。
而长安城内,一个简单单调的小院子内,一个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一个面目俊秀,一身白衣的少年,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两人的面前的桌子上,还摆上了一瓶酒。
老人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看样子就像平常百姓家的花甲老人的样子。
但是,他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神,以及孔武有力的胸膛,还有时不时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人们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平常的老人。
而坐在另一边的少年,一身白衣,从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件不是白色的衣饰。
少年面目如玉,剑眉突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两人虽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但是,两人的衣物却没有沾染半点飞雪。
就好像无形之中,两人的身边多了一层薄膜,把外面的飞雪阻隔。
良久,老人先开口了。
“白儿,你真的决定要去?”
声音带着沧桑,还透着一丝无奈。
“爷爷,我一定要去”
即使是面对面前深不可测的老人,少年也没有丝毫畏惧,淡淡的开口说道,言语之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之意。
“可是...”
看着面前的少年,老人欲言又止,干脆不再说话,望向黑夜中的繁星。
少年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但是眼神之中的坚定之意,却丝毫没有减少。
两人桌前的酒没有动过分毫,似乎两人并不是为喝酒而来。
过了好长时间,老人才回过神来。
“咳”
老人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罢了,你去那里吧”
声音变得很是疲惫,似乎是因为没有劝回少年而感到失望。
听到老人的叹息,少年的眼眶似乎红了一下,但很快被他掩去。
“爷爷,我...”
少年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是,老人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路,是你自己去选的,去吧,孩子”
说着,挥了挥手,让少年离开。
少年朝老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缓步走出院子。
走出院子的一刹那,院子两边的烛光,被外面的寒风吹动着,拖着少年孤寂的身影,越来越远。
院子里的老人,无奈的摇着头,苦笑着。
“哈哈,天儿,你的儿子,真的是和你很像啊,很像,很像...”
说着,自顾自拿起了酒杯,慢慢的倒着酒,独酌起来。
偶尔寒鸦飞过院子,立在院子里的树枝上,静静的看着老人。
“叹一曲商州飞羽,看一生浮华人生”
寒月当空,寂寥无人。
只有那无声的冷风,记录着人世间的兴衰。
.....
初升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带着光辉的神圣,把温暖的光芒洒向人间。
长安城的中央,一座座高大的建筑之中,有着一座拔地而起的宫殿。
这,就是皇庭。
“圣皇陛下驾临”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还透着一丝阴冷,似男似女。
接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在一个年迈的老人的搀扶下,缓缓从殿外走来。
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目威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尤其是他那金色的眸子,更是让他多了几分威严。
只见他头顶四方之冠,身披黄色锦袍,腰系一青玉带,脚踩万里之靴,信步走入大殿。
而大殿内,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见男子到来,皆单膝下跪,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圣皇万岁”
一声整齐而又嘹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内外,震颤着大殿外的屋瓦。。
没有理会两侧的众人,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走向大殿上那高高的宝座。
待坐定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各位免礼,请起”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言语之间的决绝之意,让人不容拒绝。
众人听到男子的话语后,方才缓缓抬起头,望向大殿之上的那个人。
但是,迎着男子金色眸子的注视,却没有人敢出声。
整个大殿寂静无比,如死水般平静。
“咳,诸位,三日前,西漠蛮荒一族,集结五十万大军,已经攻破我关外十三座城池,这,在座已经都知道了吧”
圣皇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语气带着调侃,还有疲惫。
声音不大,但是,言语之间,愤怒和失望之意,不言而喻。
听到圣皇的话,在座的仍然是无人敢出声,皆垂下头,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可以听出,圣皇此时言语之间的愤怒。
圣皇一怒,伏尸百万。
可以说,现在,在场之人的生死,都在宝座上的那个男子的一念之间。
圣皇看着下方的寂静,眼中全是冰冷的寒意。
“嘭”
一声惊响。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关外百十万皇庭将士驻扎,怎么会再三天内连续丢失十三座城池”愤怒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下方的人们都瑟瑟发抖,颤抖着身体,不停的冒着冷汗。
这些瑟瑟发抖的人,大多是一些大臣和将军们。
原来,由于这几年,皇庭多次在与西漠大战中胜利,前线将军和一些文臣们,便开始起了小心思。
他们开始暗中克扣运往边界的军粮和武器,暗中为自己谋私利。
而关外的将士们,大部分也都开始贪图富贵,不思进取,整天寻欢作乐。
说是上百万的军队,但是,上了战场,超过一半的人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整个关外,士气懒散,军风腐朽。
所以,连续三天之内,皇庭连丢失十三座城池,也是自然了。
不过此时,下方的人不敢说话,皆垂下头。
开玩笑,谁敢这个时候去触这个眉头。
“陛下,蛮荒蛮族,窥探我皇庭万里疆土多年,这次,蛮族有预谋的出兵五十万,我关外没有丝毫防备,被攻下十三城,也是实属无奈啊”
就在众人皆垂立着头,不敢出一言以复时,一个年轻的将军站了出来。
此时,他跪伏于地,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着。
但是,他的手和脚,同时都在颤抖,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滚落。
由此,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而两侧的人们,看到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嘲笑。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换做是他们,或许不比此时跪伏之人好上多少。
圣皇望着下方跪伏着的人,面色冰冷。
良久,那股冰冷才缓缓散去。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夺回城池,圣皇淡淡的开口问道。
台下,带着颤抖的声音,回复道。
“那个,依臣之见,现当派军立即出征西漠,杀退蛮荒一族,以扬我皇庭之威”
圣皇没有说话。
台下众人也不敢出声。
“那,诸位,何人可率军,前往西漠,征战蛮荒”
语音不大,但大殿内,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大殿那一侧平时号称骁勇善战的将军们,此时都不敢上前请命。
整个世界,大部分都是海洋和零零碎碎的岛屿,其中大部分生灵都积聚在大陆之上。
大陆非常的稀少,至少从这片大陆的历史来说,似乎从远古时期就存在了。
而大陆,又被无数不同的种族统治者。
人族,荒族,妖族,皆是其中强势的大族,强者众多,各自占领一片了土地。
皇庭据东,为人族之地,寻修仙飞升之道。
西漠据西,为蛮荒之地,时有蛮荒巨兽出没。
北冥坐北,为极寒之地,冰族常年栖息于此,此外,北冥之地,也是其他比较弱小的种族的栖息地。
南妖朝南,为群妖之地,妖族万族,皆积聚于此。
西漠,荒族所占之土,从皇庭创始之初,便一直战火不断。
不论是两个势力之间,还是两种不同的文明之间,都早已势如水火,不可调节。
双方自上古年间就兵火不断,双方更像是世仇一样。
而历代圣皇都曾经征战过西漠之地,虽然有几次都是打败了西漠的荒族。
但是,都没有能把西漠荒族绞杀殆尽。
只因为,西漠蛮荒,环境恶劣,时常黄沙滚滚,飞沙走石,并且,还有无数可怕的蛮荒巨兽出没。
而荒族对这种条件熟悉,占据天时地利,一旦陷入,就难以脱身。
而远途征战的将士都无法深入西漠内部,征战西漠也只能失败告终。
大殿之中,在场的将军们都是人精,又怎么会争着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见台下一片寂静,无人上前,圣皇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显然,对于这种局面,他也是心知肚明。
实在是西漠环境恶劣,就连他,都无法久留,又如何强求这些普通的将士们呢。
“那,诸位可有人选举荐?”
知道在场的人都不愿意去,圣皇又开口说道。
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恭敬的从人群走了出来,跪伏在地。
“陛下,臣有一人可举荐”
“何人”
圣皇急切道。
“慕容云”
听到这个将军的话语,圣皇的眼睛一亮,振奋了起来。
“对啊,还有慕容老将军,我怎么把老将军给忘了”
慕容云,三朝为将,戍守关外四十余年,直到三年前,他才回到长安,请求告老还乡。
他,一生为皇庭征战,多次打退西漠的进攻。
可以说,慕容云,就像一个定海神针一样,牢牢的定在西漠,使其不敢妄动。
但是,随着三年前,慕容老将军的退隐,西漠再一次活跃起来,开始跃跃欲试,多次挑衅皇庭。
如果是他前往增援,必定可以杀退荒族,收回失地。
但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圣皇火热的眼光有黯淡下去。
“可是,慕容老将军,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卸甲归田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请他出山啊”
虽说他是圣皇,但慕容云毕竟是三朝老臣,就连他,也得礼让三分。
就在圣皇一片焦急的时候,一个淡淡的笑声从殿外飘来。
“陛下,不用如此,我便可前往”
“谁!?”
听到这突如其来声音,殿前的侍卫都警觉了起来,纷纷拔出武器,如临大敌,厉喝道。
高坐在宝座上的圣皇也是皱了皱眉头。
竟然有人敢不知死活的闯进皇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为何到现在,殿外的侍卫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如果有人闯了进来,不应该被殿外的侍卫们阻拦下来吗?
而现在,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凭空出现一般。
殿内的众人,也听到了那淡淡的笑声,目光也向殿外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带着逛自家花园般的随意,缓缓走进殿内。
他,面目如玉,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少年英才。
这是人们第一眼看到他时,脑海中的第一印象。
他,带着自信的笑容,信步走进大殿。
一切,定格在这一秒。
但是,一个少年的身影,却永远定格在这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