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却听起来有些奇怪。
他一个大将军归来,外界怎会听不到一点风声?甚至还会在这种时候恰好救了她?荣华心中存疑,多少是有些不信的。
荣华捧着一杯热茶,眼神略微缥缈,踏步至船边,面容带着一种恬静,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
她敛眉有些疑惑道“可是未曾听闻过你最近的消息。”
边疆胜战,却是有过耳闻的。
男人苦笑一声,眉宇间仿若是自带着一抹无法言说的沧桑与惆怅,他叹出一口长气,浑浊的眸子里尚存一丝清明。
“见过那么多的血雨腥风,忽然间就有些不想再涉足其中,我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自然是隐藏了消息。”男人站在船头,还戴着一顶斗笠,那薄纱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偶有时,就能看见人那不减风采的脸。
只是那道自眉骨一直蜿蜒至下的疤痕,却看起来有些骇人,幸而天色好,明亮的光打在人的脸上,倒是减了那么几分惊恐。
荣华轻尝一口茶,夏季的晚风吹得人心似乎泛起一丝别样的痒,她反问道“心血来潮?”
说完还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这人来说,怎会有心血来潮之事,不应该一般都是想好做什么,就必定完成的吗?
铁血炽汉,大抵皆是如此。
“如若不是心血来潮划桨度过,也无法正好在码头救到殿下了,一切都可谓说是缘分。”男人眼中精光一闪,动作利落地划船躲过一处暗礁,船身平稳无一丝震荡。
荣华笑而无言,眼神清荡,嘴角含笑,漠不关心的作上壁观看之姿态,还真是大家风范。
“殿下可想好回去后,该怎么解决?”
提到这个,未免让人觉得有些为难,她此刻还没有找到证据定人罪,只轻声道“暂时还未想到该如何处置人。”
“殿下聪慧过人,自然是知晓如何对待人的。”
荣华弯唇,眼里的笑意到底是带着一抹无奈与自嘲“但愿。”
她若是真的聪慧,那就该多防备那人。
“不过,到现在我还不知晓大将军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荣华轻巧将被人刻意转移的话题给转回了正道。
“我离京之后被人追杀,回来就是想要查出幕后之人,其次看看家人是否安康,远远看上一眼便好,我也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作为一代武将,无所事事待在京城中,面对尔虞我诈也的确是心累。
“被人追杀?”荣华惊呼一声,宋延胥常年在外,京中谁会对他不满?
“而且臣甚是喜欢闲云野鹤的事儿,并无什么大志向,只想隐居山林之间,种点吃食,打打猎,闲着便下山做点事儿。”人说得甚是正经,荣华看出他是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故意转移话题,也罢,一介将军,处理这等事却是要比一个小女子要顺手得多,荣华也不多问,只当错耳而过。
荣华眼皮跳了跳,觉得这反差似乎是有些太过跳跃了一点“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向往这种生活。”
顶着在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痕迹的脸,却在这里和她构造这种轻松的生活,那人一身的骇气都还未散去,说得简直像在说笑。
被说得有些尴尬,宋延胥转头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手上,船桨晃动得更加起劲“殿下没想到的还太多了,臣这儿不过也就是小事罢了。”
荣华脸色未变,放下手中杯,眸色越发深沉无从辨,樱色唇瓣紧抿,血色已然失去了些。
“我奉劝殿下一句,京城那么乱,殿下还是少掺和那些事情,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会做着高兴。”宋延胥拉下薄纱,将头扭过,声音里的沉静听得人有些动心。
朝政的事,她管得多,反而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好处。
“多谢提醒。”
宋延胥将她放在一处客栈,直到书信传出去得到人的回应,才再度启程离开。
荣华看着人离去的萧索背影,神色不辨地关上窗柩,转身回了床榻,闭上眸子心中思索良多。
深夜,那门正正好被人给敲响,小二的声音响起“客官可是醒着了?”
荣华抿了抿干涩的唇,还未洗漱,自觉不适“能否去给我打盆热水来?”
门外小二听得她声音,立马应了一声好,立马转头看向一旁长身玉立的男人道“大人可是听见了里面客官的声音了。”
苏玉辰颔首,冲着一旁的随从递去一个眼神,那人立马会意,将小二给带下去奖赏,至于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长公主和驸马爷,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他们这等闲人留在这儿,算什么话?
苏玉辰径直推门入内,对着那眼神淡漠看来,在知是他时,目光有了些许波动的女人道“荣儿,是我来晚了。”
烛光些微,将人轮廓染得模糊,荣华眯眸走过去,深情还是淡漠非常,眼底自有别翻情绪翻涌“无事,我也并未真的遇难。”
苏玉辰脸色微变,眼中的担忧忽然就收起,只轻咳一声道“既然无碍,那我们就回去吧。”
荣华戴着面具离开那么久,他翻遍长安街也没找到她,直到收到一封书信。这会找到人,疲惫翻倍涌入心头,让人难受得有些不行。
荣华经历过这回事以后,自然也没有了再游山玩水的心情,只掀眸看了人一眼,“回去吧。”
马车上,荣华掀起帘布看着闹市中的街道,听着那一阵阵的喧哗,忽然想起宋延胥说过的话。
神色变得有些向往,在转头时,却又成了漠然,弯唇勾勒一抹清浅笑意,似乎没了往日里的冷漠“你觉得闲云野鹤的生活怎样?”
人是闭着眸子问的,脑袋轻磕在轿子上,姿态懒散得有些异样,苏玉辰微楞后速道“自然是觉得不错的,世人应该都喜欢那种隐居山林的生活,远离尘世的烦扰。”
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荣华笑容微收敛,清华眸子扫过那看起来很是自然的男人,提唇问道“那你可愿过上那种生活?”
苏玉辰眸光一滞,没有回话,只是笑容带上了点微妙,轿中气氛仿若掺杂了些许尴尬。
他说的世人,也许只是代表绝大多数人,而不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