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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一)(1 / 1)

张曦告诉吉泽老军医与带来的书佐,每日都必须将所行所做,以及营地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录下来。如此一来,这份详尽等的记录将能为以后的同类工作给出一个参考基础,这将大大的利于事态的良性引导和发展。老吉军医听闻后也十分赞同此法,认为此法就如同一个医者的医案,虽不一定能完全同用,却能起到良好的指导作用。于是就带着两名“绑来的”郎中去到各自负责的工作岗位。

而现在的状况是,真实具备行医经验的人员就仅有这三位,为了尽量减少各区域间的传染可能,张曦还不得不将他们分开,一位主要负责未感染区民众的观察与日常,两位负责感染区的日常工作;而好在康复区现在空置着,暂时还不需要安排医护人员,但这块却依然是必须得考虑的。至于张曦自己,作为一个什么都略懂一点的“万金油”般人物,自然是哪里需要哪里搬了。

因此,虽有军士们的协助,但这人手还是太过于紧张。这是一个让张曦头疼不已的问题,来此之前,没能料到事态已然发展至此,所以只是征召了自愿的郎中,而现如今如果再强制召集郎中,难免会在江夏城里引起骚乱。若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再借此一搅和,那么必生内乱。而在襄阳的曹军估计也不会放过此消灭刘大的良机,这样一来刘大也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的路途。

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难怪连诸葛妖智这般的人物都会被累死了。咦,这么一想,张曦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太多了。刚才想的这些问题好像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而且也不是他该考虑的,这明明就是刘大的问题嘛,干嘛自个儿在这里杞人忧天呢。嗯,是这样的,自己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度过眼前这道要命的关口,至于其他,不是还有刘大和他的幕府成员么。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看看营地里各区域的工作情况如何了。

“今天是进入疫区的第一天。”

张曦让书佐在竹简上记录着。说起来,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只习惯硬笔字的张曦,拿起毛笔却怎么也写不出一个像样的字来,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期的字体,如果是繁体还好,能稍微对付过去,就这还是得益于在后世时与雨儿的共同爱好。然而这时代主流字体却是隶书啊,对着它,张曦只感觉自己就像睁眼瞎。于是乎张曦不得不口述内容,让这书佐记录。回忆着这一天的工作内容。

刚到营地时,大家确实被这寂静吓到了。特别是张曦,他离开此地尚且不足三天的时间,竟然会变得如同鬼蜮。而后随着逐步深入的排查,感觉情形比初想的要好上那么一些。同安置在未感染区的民众交流时,了解到,其实这次瘟疫确切的发生应该是在一天之前。

“官爷,你也晓得的。俺们这些人跟着刘皇叔一路奔逃到这地界,就指望着能有个安稳的营生。俺们这些个下苦力的,也就只有这么把子力气了。这荒山野地又不敢私下里去耕种,指不定是哪位大老爷的地产。这乡亲们就只能在野地里找些吃食。都盼着官府能早些给俺们划些地来种。谁曾想,就在前一天,那孙家的四娃子,原本还是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转过眼,他就那么一个跟斗栽在地上,愣是没能起得来。”

这老汉说道这里时,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惊恐。

“要说,这小娃子平时也就是性子皮了点。平日里他还是能帮着捡些柴火、捡些野果啥的,帮补帮补家里。孙家的婆姨看到后,是哭天抢地的就把娃子抱了回去。但那娃子是眼见着往下瘦啊,孙家的就这样又倒了两个。以前村子里有见识的老人就说了,这是由于这娃子在外面冒犯了这里的瘟神,要惩罚我们这些外乡人,让我们都回自己家里拜拜神。只希望瘟神能放过我们这些下苦力的。”

旁边的人也点着头附和着:

“是啊,是啊。可是吓死个人咧,这两天都不敢出门啰。”

“官爷,你们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有方相将军带着的啊。以前村里的老人就说了,我们自家的巫没得了,这才莫得办法请走这个当地的神,不晓得官爷可不可以请军里的方相将军帮帮我们。”

说着,这些个民众就微躬着身子眼巴巴地望着张曦,眼神里有着一丝恐惧以及一些期盼。而张曦则显得有些迷茫,这方相是谁?刘大阵营中有这号人物么?他又有什么奇特的能力?从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些个军士听到“方相将军”这个名字后,既然表现出了一丝庄重的味道,让张曦知道这方相将军应该不是个小人物。点着头安抚着眼前的民众:

“大家伙放心,我们就是来帮助大伙,一起来解决这件事情的。”

稍后张曦就询问老吉这方相是何方神圣,为何这些民众如此信任他。老吉这才背书般的告诉张曦:方相士,狂夫四人。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大丧,先枢,及墓,入扩,以戈击四隅,驱方良。

合着这是一位能逐疫驱鬼的神呢。还是长了四只眼睛的,可不比二郎神都还多一只?张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做什么科普了,民众们能有这样一个精神寄托也是好事,至少,不用太过于担心大家伙的心理建设。就像这后世的西方世界,不是有很多科学家也在侍奉他们的上帝么,也没见得这位上帝老先生碍着谁家的包谷生长了。也不就是需要找几个军士去跳跳大神,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得用熊皮,自己带的物资里肯定是没有的了。要不要现在去打一只,那么熊掌一定要弄到手,一直就只是听说熊掌的美味之名,至今还没见过呢,更别说吃了。

好吧,我们的张曦此刻是吃货附体,本色尽显,又有些走神了。吉军医用手在张曦眼前晃了晃才将张曦拉了回来。

“公子,这几个区域的营房都搭建好了,你看这就让大伙都搬至各自的区域去?”

“好啊,既然弄好了,那就搬进去。咱们的救治工作也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那些尚未得疫病的民众,请求公子,派遣军中方相为其逐疫,才敢搬进未感染区。公子你看”

“那个老吉,这个方相怎么弄啊,咱们现在的军中有这样的人才没有呢。”

“这方相士,需选军中力士,帅百名”

“好,老吉,既然你很清楚这事怎么操作。那么就交给你了。”

本着专人办专事的精神,张曦愉快的把这锅甩给了吉军医,并给出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恶心嘴脸。然后,就安心的等着看这“方相”表演。

是日,老吉军医在军中甄选出四名身强力壮的军士,着实让这四人兴奋不已,连那百隶的人选都是抢着要。最后,老吉军医共选方相士四名,百隶合计一百二十人。就这老吉还说,人手不齐,此地的童子实在不易找,凑不齐十二“神兽”,差点没让张曦以为这是要准备上演黄金圣斗士。老吉又说了,这里没有了童子,就无法遵从汉制,于是就只能按这古制来的弄。反正张曦是不懂得这些的,自然是让老吉怎么说就怎么弄了。就这可是把剩下的几十名士兵给羡慕坏了。

戴上阔口怒目的面具,穿上甲胄,戈与盾好找,军中必备之物嘛。这样,四名方相士算是捯饬好了,而那一百二十名“百隶”就穿戎服即可。唯一可惜的是,没时间置备熊皮,因此张曦心心念念的熊掌也就没有了着落。

闲话少叙。再看这准备妥当的方相士与百隶。一百二十四人,现在化身为“神”,静静的站在整个营地的中间。在老吉军医的祈文诵读中,如同被唤醒了一般,缓缓的起舞或者说是起武。民众围在两厢持香而立。至于张曦,哪里见过这等的场面,可以说是比起刘姥姥进大观园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老吉念叨些啥,那是一句都没听清,就顾着看表演了。这舞,看起来动作有些缓慢,但是却极具力感,粗犷,伴以军士们的“嘿哈”之声,不时再以戈击盾,倒是让观者热血沸腾。

待得老吉军医诵读完毕,方相士带领百隶,舞动着进到营帐,在帐内四角祭舞仪式,示意逐疫驱邪。整个仪式结束后,这些个军士身上都冒着热气,却依然恭敬的将面具摘下,归还于村民。本来张曦觉得这些面具很有特色,想要借来赏玩一下,被老吉军医制止了。老吉告诉他,这些面具都是这些一村之民世代供奉,是属于神灵的,岂可把玩。原来,在这时代,一个族群或者村落,如果没有自己供奉的傩神,是会被看不起的。

这样的一场祭祀之舞结束了,民众们稍微安心的进到安置营区,已被感染的人也被安置于特定的营帐之中,这场张曦主持的的医疗救助也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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