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刺中了他的心脏,他的血,就连他的血也是这般污浊的黑色。魔鬼的血……魔鬼的心……魔鬼也会流血吗……魔鬼也有心吗……他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裴仁修倒在地上,徐迎美仍僵持着握刀的姿势,而那把刀其实早已刺入裴仁修的心脏,离开了她的手。
“叮!”天堂地狱悬隔一线的电梯门,再度打开,在徐迎美一刀刺穿裴仁修的心脏之后,再度打开,来人竟是——金泰宇。
金泰宇此刻的脸色不会比倒在地上的裴仁修好看,但他没有落慌而逃,全副镇压住自己所有恐慌的细胞,以生平可以做到的最冷静,试探裴仁修的呼吸,“还有呼吸……现在送医应该救得活!”他急忙就要扶起那魔鬼,在他看来,他竭力救起的绝不是裴仁修,而是徐迎美。
“放下。”她说。那双眸子到这一刻依旧怨毒难解。她周身森冷的寒气每一寸都挥发出毒性,金泰宇就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森冷阴暗恶毒,而他竟却只担心她能否脱身,会否安然无恙。
“为了这种人,双手染血不值得!!!”他早就调查清楚,比她或者更了解裴仁修的罪恶。
“这是……我的过去……徐迎美的…过去…”她拾起散在地面的照片,她不要裴仁修活着,不要他如幽灵诅咒般枷锁住她的命运。
“徐迎美!”金泰宇将她自地上拖起来,摇晃着她的身子,他要她清醒,醒过来,她不能为了一滩尸泥毁掉自己阿,“他死了,你就能解脱了吗?!真的吗?!!!”
她不再说话,眼眸之中走完最后一丝怨毒,取而代之的是朦朦的泪水,徐迎美的泪水,一点两滴,坠到金泰宇的手上。他快疯了,他要怎么才能明白她,明白自己。这个女人这么坏,坏得无可救药,就是这个女人,她在他面前屠杀了一条命,然后不带半分恐惧,没有半点悔意,丧心病狂到这种田地,但是他……在她了无情绪的泪水之下,他的心竟是这样抽搐着疼痛。徐迎美,你一刀刺穿的何止是裴仁修的心脏,‘还有我阿……’
金泰宇将徐迎美扶去内室,有些事如果是注定,那么,让他来做吧……
他自浴室拿来温热的毛巾,擦拭干净她略有血渍的双手,然后褪掉她耳垂上的耳环,手腕上的手表。而她再无力气反抗筹谋什么,由着他将她摆放在靠枕边,为她抹杀罪恶的痕迹。
“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这是场噩梦,只是几时才是醒的时刻呢。
‘现在……要……毁尸灭迹吗…’金泰宇回到客厅,这一地的照片,就是这些逼得她刺出了那刀吗……他低着眼眸刻意模糊住自己的视线,走去茶几的方向,蹲下感觉上差不多是这个位置,伸手……但是……
裴仁修的尸体——不见了。
金泰宇定过神,揉清澈眼眸,四围找寻,可那庞大的尸体去到哪里了?!‘他没死,是啊……他刚刚还没死……所以是…逃走了吗?!’
果然,电梯口,那污浊黑漆漆的血迹,‘还好……他没死…至少是活着走出了她的住所……’这样一来,金泰宇可以做的事就简单多了。他即刻收拾掉客厅内的所有照片,一张不剩。还有厅内的血迹,这个已经没有完全清除的把握,所以将地毯整个换掉,是最好的办法。再有,监控室,必须去一次。
这栋公寓隶属文荣资产,身为文荣集团的第二把交椅,金泰宇今日仿佛才知道自己身份的作用。
公寓监控中心里正打着瞌睡的保安,被金泰宇叫醒的刹那心虚惶恐得恨不得马上离开他的视线,‘很好,如果是从刚才一直睡到现在……最好不过。’
他让保安外出替自己买一包烟,然后就这几分钟的空挡,擦掉了整栋公寓三个小时内的全部监控录像。来不及一个点位一个点位地找,一气擦掉所有最保险。
这样,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再回去十九楼的时候,金泰宇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沉重的罪恶。进到原本九成九的凶杀案发现场,现在已然没有一丝血液的味道了。那边内室关上的门,他控制不住的牵绊,小心地推开那道门,他看到死死抓牢抱枕抽泣中的徐迎美。
她没有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怎么可能……金泰宇冲上去,抱住她,“没事了…再不会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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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点点亮起来,黑夜里的黑再凶狠,天空还是一样要亮起来。
徐迎美抱膝坐着,安静地看着天空的晴亮赶走乌黑的夜,她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贯的寒冷。金泰宇在一旁睡沉过一会儿,但现在也醒了。就算曾经经历过再大的风浪,他也不曾处理过罪案现场。
“他还活着……”她的目光定住朝早明亮的天空,问出的话是那样随意无关的调子。
“我会遣人去找的……找到了……金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答,已经替她想得十分周全了,“我会替你告假,好好在家休息几天…一切交给我吧。”
“没有那个必要。”她说。
低柔的声色,坚毅的措辞,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她用过同样的句式对着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金泰宇的心猛得升起他们相遇的情景,那天……是他撞倒了她,还是她撞向他的……
“金副理来探望新居入室的基层员工徐迎美,不慎扭伤了脚,徐迎美出于最平常的‘过意不去’,留宿了金副理,”她突然流畅而绝决地说起来,就像她说的是事实,且是事实之全部一样,“这样简单平常,有什么理由,需要告假呢?”
她居然!在他以为她应当仍处在惊恐惊叫甚至无法正常生活的状态时……在几乎刺杀了一条人命过后,只一夜,这个女人!!!金泰宇简直要为自己昨夜的行为崩溃了。
“徐迎美!!!”他怒斥她,拽住她的手,一把拉起她,“昨天晚上,你双手染血,就在外面的客厅里,一条人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啊?!!!”
她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证据呢?”这双凉薄森冷阴暗无情的眼睛阿……
金泰宇怔住,彻底的无话可说,是啊……证据呢……他亲手替她毁灭了所有的证据,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现在是要帮凶谴责元凶吗?
“你……难道不知道……这栋公寓的监控中心是二十四小时运作着的吗?”如果说昨夜,他一门心思只希望她不要被惊惧蚕食的话,那么现在,他最大的期盼就是她可以被恐惧厮杀成碎片。
“一并被你毁掉了,不是吗?”徐迎美直视着金泰宇的眼睛,冰冷冷的目光。
“你!!!!!!”他懂了,他终于懂了……就像她和他最初的相遇,他永远也只在她的设计里,逃不过天涯海角,“我活该!我认栽!!!”他松开拽着的她的手。
昨晚确实是他不请自来的,他以为这栋公寓隶属文荣集团,他就可以横行无忌地来滋扰她了。结果……最荒谬——她不曾开口求他一个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史上最窝囊的心甘情愿。
“我会向上帝祷告,祷告裴仁修健康长寿!”这是金泰宇离开徐迎美视线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错过了徐迎美在他愤然转身后滴下的又一颗了无情绪的泪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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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翔泽在为最后的方案做修订,这次的股东大会不容有失。金贤达,刘永希,他的两个轻信,还有徐迎美,分分钟都在战斗的状态。徐迎美的速度总是最快,也最直接可以给到他想要的。可是今日,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她脸上的表情……‘这不是平时的徐迎美。’
“各位想必也累了,就算是打仗,我们也该喘口气......”尹翔泽示意暂停一个小时,一方面大家都可以松一松。另外一方面,他知道她一定有事,而她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尹翔泽都已经说了暂停一个小时,但是,徐迎美还是对着她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不停嘀嘀哒哒,停不下来似的。
“嗯…我可以,没有关系。”这是徐迎美的口头禅,尹翔泽一把抓实她的手,“不可以累坏我的眼睛,还有我的手!”
她抬头,有一点迷茫不解,“你的眼睛……你的手…?”
“这个…”他握住她的手,“这个……”又是一下自然地吻上她的眼眸,“都是我的!徐迎美的一切,都是尹翔泽的!知道吗?!”
她低头,阻碍不住自己压抑的情绪,“这颗黑心…也是……你的吗……”她抱住他,用尽全副的气力抱住他,“我好怕…好怕……”
“怎么了……”他知道她纤细而敏感,内心深处藏着一刺即痛的伤口,可是……他温柔地抚着她柔滑的发,“有我,我们一起……什么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