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恒没想到凌苍雪在第二日便是来到了自己的戏园子,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曾认出来,因为与昨日想必,凌苍雪已经换成平时的打扮,一身英姿飒爽的男装,两只夸张的红宝石耳坠子格外的璀璨耀眼,她就好像一颗明星,走到哪里,总是会很引人注目。
戴着女人的耳坠子、穿着男装,这样一身打扮,高子恒自然也是会注意到的,他正在戏台子上扮演一个富家千金,因为爱上了才华横溢的贫穷书生,便是要与书生私奔。
高子恒在认出凌苍雪的时候,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竟是有些紧张了,凌苍雪就坐在距离戏台子最近的位置,她今日是一个人,身边却是没有一个人相陪,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强势干练的女人的作风。
高子恒见凌苍雪正微笑着看自己表演,便是表演的更加卖力了,在戏台子上连续舞蹈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引得台下的观众都鼓掌叫好,他记得昨夜,凌苍雪说想要和他切磋舞艺的。
凌苍雪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戏台上的表演,桌子上的茶杯几乎是不曾动过,似乎是不愿意用这里的茶杯。
一场戏结束,场上便是离开了几个宾客,也新进了一些宾客,凌苍雪却是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却是一个小厮端着一杯新茶走来,放在凌苍雪的面前,“这是我们高老板为您准备的,高老板说请姑娘稍等片刻!”
凌苍雪微笑,看得出来这茶杯是新的,还不曾被用过,这高子恒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凌苍雪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杯盖滑过杯口,低头饮了一口,只觉得清香怡人,不得不说,这高子恒还是个懂茶的人。
凌苍雪刚喝了两口茶水,高子恒已经来了,他已经卸了妆换上了便装,原本高子恒这样的伶人会出来陪客人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宾客们不免好奇一下今日他要陪的是哪位贵人,却是在看到凌苍雪的时候,眼中的好奇更加浓烈了,甚至有人认出她是风月楼的常客,便是窃窃私语,猜测着凌苍雪的身份,甚至有人有说,高子恒的红颜知己是一个青楼女子。
“子恒见过凌姑娘,姑娘今日一人?”
“自然,下次会与我姐姐一道来给高老板捧场!”凌苍雪微笑着回答。
高子恒的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高老板说的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凌苍雪的揶揄让高子恒更是郁闷了。
“凌姑娘今日来,可有十分喜欢的戏,我可以为你单独开设!”
“倒不必弄得那般特殊待遇,我瞧着这些戏文都不错,我过去在家中闲来无事,总是喜欢给老太太讲故事,我七姐姐是个有心的,便是将这些故事都编撰收集了起来!”
“哦?当真?不知道子恒是否有机会可以借来这本手札瞧瞧里面的故事?”高子恒的眼睛一亮。
凌苍雪轻笑,“这个我倒是要去问问我七姐姐,说来也是她小心整理的!”
“子恒只管借来抄下,不会弄坏的!”
凌苍雪笑了,“高老板昨日还妄自菲薄,今日看来,虽然伶人有时候的确是有些身份卑贱,可高老板却是个真真的爱戏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听到我七姐姐整理了手札的事,便是这般兴奋!”
高子恒腼腆的笑了,“让凌姑娘见笑了!”
“不过是我谢谢高老板你的提点罢了,过几日便是初八了,还请高老板可以为苍雪引荐一下那位李总管!”
高子恒很高兴的点头,他原本就是有这个心思的,凌苍雪便是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高子恒的面前,“这是我给高老板的谢礼,事成之后,苍雪会重重酬谢高老板的!”
高子恒的脸色一变,只觉得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过去无论是谁这般做,他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却是在面对凌苍雪的时候,无论是昨日慕容傲说的那些话,还是今日凌苍雪做出的这个举动,他都十分的自卑,大约因为他太崇拜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了,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和她一样的,目空一切,将所有世俗都真正的抛弃,闯自己的天空。
“凌姑娘,子恒是自愿帮你的,这银子我不能收!子恒明白自己有心结交姑娘是高攀,但是……还请凌姑娘不要做出这样侮辱子恒的事情!”
凌苍雪轻蔑的笑,“我以为,高老板已经把我当作伙伴?原来高老板是在同情我是个弱智女流,所以就无偿的帮助了我?”
“呃?子恒并不是那个意思……”高子恒连忙解释。
凌苍雪继续说道:“苍雪是商贾出身,满身自然是铜臭味,高老板是看不上本小姐了?在本小姐的认知里面,伙伴是为了共同利益一同努力、相互帮助的,我当高老板是伙伴,高老板似乎并不是这般想,倒是我凌苍雪自作多情了!”
高子恒一时间有些懵了,连忙解释。“凌姑娘你误会了,子恒绝无此意……子恒只是……”
高子恒不知道如何解释,却是在对上凌苍雪戏谑的眼眸时,顿时释怀了,也就笑了出来,“是,那这银子我就收下了,但初八那日,一定要由子恒做东!”
“自然,你是主,我是客!”凌苍雪笑眯眯的说道:“高老板现在可有空?我也想学着高老板舞上一段,却不知道高老板愿意教我这个愚徒不?”
“自然是愿意!凌姑娘,后堂请!”高子恒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招呼人来将凌苍雪用的杯子单独收起来,这个细心的动作却是让凌苍雪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那之后的几日,凌苍雪每日都会去找高子恒,偶尔是晚上去为他捧场,偶尔是白日里去向他学习,偶尔两人也会在八仙楼相聚一起吃顿饭,直到有一日,凌家三姑奶奶凌秋蓉私下里约见凌苍雪。
凌苍雪和凌秋蓉两人安静的坐在佛堂里,凌苍雪每天都会在佛堂里待上两个时辰,有时候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她这样年少轻狂、狂傲不羁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愿意每日都花两个时辰在佛堂里诵经念佛。
“我近日在京城,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说来也并非是有心,昨日我去过了侯府,看了六妹,她也与我提及此事,我才知道这样的话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凌苍雪慵懒的眯起眼眸,却是漫不经心的笑道:“哦?三姐说说看,是什么关于我的传言?我倒也很是好奇了!”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戏子走得很近!”凌秋蓉试探性的问道,眼睛盯着凌苍雪,试图从她的面部表情变化上看到答案。
凌苍雪却是轻蔑的笑了,“这倒是真的,我最近的确是结交了一位不错的好友,三姐也知道,我是个喜爱戏文的,与高子恒结交不过是志同道合罢了!”
凌秋蓉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叹气皱眉,“我知道你素来是心高气傲,有自己的志向,可到底还是个女子,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吃得亏了么?当日你被冤枉和一个戏子……”
凌秋蓉觉得不适合再提及过去的事,便是顿了顿,“总之你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和清白,难道要看着它毁于一旦吗?”
“三姐也不是一天两天认识我,三姐觉得,我是那种会看重世俗眼光的人么?当日我之所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只不过是讨厌被人冤枉,只不过是想要离开侯府,也给沈绍元一个教训,并不是在乎世人的流言蜚语和目光!”
“你总是这般任性,却是让我如何说你!”凌秋蓉苦口婆心,“我瞧得出来,煜王殿下对你情有独钟,你这般做……”
“我的事和煜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三姐,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及此人,免得让旁人听去了,当真要误会了!”
“如何就是误会?煜王殿下也亲口说要娶你的!”凌秋蓉怜惜道:“我是心疼你,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吗?煜王殿下对你如何的包容宠爱,我们都是瞧在眼里的,难道是因为信阳侯的关系,所以你才……”
“我对煜王殿下没有兴趣,我讨厌他,三姐不必多说!”
“你怎么就这样固执呢?你是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想想的!难道你当真是要跟着一个不入流的戏子过一辈子么?那我是绝对舍不得的,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
“三姐还有六姐姐这个亲妹妹……”
“你明知道我与她之间素来不和!”
“到底是亲姐妹,不是么?”凌苍雪浅笑,“若不然,三姐你也不会去侯府看她了!”
凌秋蓉无奈的叹息,“她如今是嫁了人的,即便是在凌府如何的不合,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在外头还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尤其在京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她出嫁以后,又不曾回门过,你五哥心里不喜欢她,也就一直都不愿意去看她,我这个做长姐的如今来了,更没有理由不去看她,若不然是真的让人轻看了咱们凌家,何况父亲知道六妹嫁入侯府,也有东西要我捎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