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外面怒骂着,引来了府里的下人都忍不住的探出头看热闹,老太太在屋子里被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要亲自去打杀了曹氏,“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样下贱的女人,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凌家可有亏了她什么?如今自个儿犯了错,却是怪起我们了……我到是要去瞧瞧,她的脸皮子有多厚……”
老太太是真的被气到了,应是撑着身子走出去,大家虽然嘴上劝解着,心里却是都巴不得的要去看这个热闹,看曹氏倒霉的样子,凌苍雪看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跟在老太太身边,眼眸微微的眯起来。
看来凌老太爷派人去调查已经调查出来结果了,也知道了大老爷的野心了,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又是嫡长子,多少都是不忍心的,所以决定让曹氏背上所有的罪名,只是把大老爷压在祠堂里打了板子,当真是偏心啊!
若是二老爷知道了真相,恐怕不会这般轻易的饶恕了大老爷,兄弟两个定是会闹得鱼死网破,反而最后便宜三老爷,大约老太爷自己也看清楚了当下的局面,这才选择了掩藏真相,算是平衡势力吧!
曹氏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裹上去的,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个个都是人面兽心,出了事,让我一个女人扛着……你们要不要脸,还自诩是什么大家门户,我呸……都是一帮虚伪不要脸的……”
曹氏被两个婆子捆绑着,她的眼中全是仇恨,口不择言的怒骂着。“凌宗桦你这个窝囊废,你怎么不敢出来了?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出来看看……我告诉你……我还没嫁给你之前,就给你戴上一顶大绿帽子了……哈哈哈……”
老太太听到曹氏的话,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指着曹氏的手都在颤抖着,族长和凌老太爷也走出来了,两个老人威严的盯着曹氏那狰狞的面孔,眼中闪过厌恶。
“五弟,五弟妹在唤你呢!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去道别一下!”四少爷凌宗敬的声音里带着嘲弄和讥讽。
大少爷凌宗明站在一旁,面色有些难看,毕竟发生这样丑闻的另一个主角是自己的父亲,若是平日里他定是会落井下石,可今日不行,他只能沉默,然而四少爷凌宗敬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和一旁等着看热闹的十少爷凌宗卫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凌宗卫便是装出一副小孩子天真不懂事的模样开口了。“大哥,若不是五哥娶了五嫂子,是不是五嫂子原本应该做了你姨娘了?”不得不承认,三房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不去拿奥斯卡太可惜了。
“你胡说什么?”凌宗明的耳根子一热,有些挂不住面子,呵斥了一声。
凌宗敬是想要看大房和二房的笑话的,凌宗明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凌宗桦的沉默和冷静却是让他讨了个没趣,“五弟,我们做兄弟的都明白你心里的愤怒,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啊,女人嘛……”
凌宗桦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超前走了几步,大大方方的站在曹氏的眼前,阳光下,凌宗桦整个人看起来竟是那般的高大威武,一时间让曹氏都晃了神,这就是她的丈夫,她从不曾真正看过一眼的丈夫。
曹氏忽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不曾珍惜过眼前人,便是哭了起来,“宗桦,我错了……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去求求老太爷,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为你做牛做马……宗桦……我们是夫妻啊……”
凌苍雪眯起眼睛,看着凌宗桦,揣测着凌宗桦会不会在这时候突然的心慈手软了,老太太忽然大声喝斥道:“宗桦,这等不要脸的女人,你绝对不能要……如果你敢偏向她,你就和她一起给我滚出去,这个家里就不认你了……”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老夫人瞪圆的眼睛,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仿佛和曹氏苟且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一般,曹氏对老夫人的这个反应啐了一口。
“宗桦,你别她那个老不死的话,我告诉你……他们是想要掩盖事情的真相,其实我……”
“来人啊,把这个下作的东西的嘴巴给我堵上,不要让她污了家门……”老太爷几乎是暴跳如雷,凌苍雪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来老太太和老太爷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这是要把曹氏杀人灭口啊。
曹氏的嘴巴终于还是被堵住了,老太爷是害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凌家已经够乱了,他绝对不能让曹氏在死之前把凌府搅成浑水。
凌宗桦走到曹氏的面前,曹氏看到凌宗桦过来了,眼中闪烁着泪花,她以为这个男人终究是心软了,却没想到凌宗桦的眼中浮起了笑意,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语。“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你去死吧!我早就知道你是大伯父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了,这一切其实就是我和九妹设计的,就是要你去死!”
众人都不知道凌宗桦到底对曹氏说了什么,只看到曹氏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瞪着凌宗桦,拼命的挣扎着,凌宗桦忽然大声道:“希望你来生好好做人!”
曹氏绝望的看着凌宗桦,目光再次投向了凌苍雪,然而她的这个希望破灭了,族长带来的人已经把她绑起来用一根绳子牵引着,走出了凌府的大门,算是游街。
凌苍雪看到了莲姨娘和八小姐凌玉良,她们一直都没有去老夫人的屋子里,这会子出来了,凌苍雪不知道莲姨娘是以什么心态出来看这个热闹的,老太爷和族长也跟着出了凌府的大门,老太太也看到了莲姨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一瞪让莲姨娘的心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老太爷和老太太定是已经查明了真相,才会这样急着处理了曹氏。
“祖母,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好?”凌沁雅仰面看着老太太,目光里闪烁着星光。
老太太是没有心情去看这个热闹的,便是道:“你跟着你娘去看吧!我看不了那样凄惨的场面!”老太太说着便是要回屋。
凌苍雪微笑着跟在老太太的身后,却被凌沁雅拉住了衣袖,“九姐姐,你也不去看么?还是……看到那画面,九姐姐会害怕?”
凌苍雪垂眸对上凌沁雅那双狡猾的眸子,害怕?害怕什么?她知道这个女孩心思比谁都多!
“是啊……我会害怕,难道十二妹你不害怕么?女孩子家的还是少看那种血腥的画面!”凌苍雪揉揉的回答。
凌沁雅的眼底掠过一抹恨意,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不爽,“自然是害怕的……所以才要九姐姐你陪我一同去看,我要记住五嫂的下场,这样时刻警戒我自己,记住一个女人的妇德妇容!”
大约是凌沁雅的话真的起了作用,老太太想了想,便是对凌苍雪说道:“九姑娘,你就陪她们一道去看看吧!别让曹氏再整出事端来……”老太太这么说了,凌苍雪也就没有推辞,点头答应了。
凌沁雅坐在马车里,总是好奇的挑起帘子向外看着,一边发出怜悯的声音。“五嫂好可怜啊……那些人都在欺负她……姐姐,你看……那个人居然用石头砸她……”
凌苍雪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耳边还能清楚的听到路边的群众亢奋的声音,“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荡妇……婊子……荡妇……打死他……打死她……”
凌苍雪伸出手指挑开帘子,看了一眼,曹氏被一个人用绳子牵着走着,此刻的她早已狼狈不堪,一边用手护住自己的脸,无奈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躲避,那些石头还是砸破了她的头,头发上全是烂菜叶子、泔水饭菜……
凌苍雪放下帘子,不再去看曹氏的凄惨模样,如今只能对她说一声自作自受了!
凌沁雅见凌沁芸没有理会她,凌苍雪也是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思,顿时觉得无趣,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九姐姐,看到五嫂这样子,你是不是很后怕?”
“后怕?”凌苍雪挑眉,这已经凌沁雅第二次问她是不是害怕了,看来这丫头是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要后怕?”凌苍雪这次没有避开她的问题,马车里只有她和凌沁雅还有凌沁芸三个人,想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
凌沁雅笑了笑,“因为九姐姐你是弃妇啊……”说着又看了一眼凌沁芸,凌沁芸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并不曾去理会她的话,只是心不在焉的挑起帘子看着外面。
“因为我是弃妇,所以我就要害怕么?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十二妹的意思呢!”凌苍雪捏着手绢点了点鼻尖,眼角全是轻蔑,一点不被凌沁雅的话影响。
凌沁雅继续道:“九姐姐,当初你是不是也差点也像五嫂这样被拉出来游街,最后浸猪笼沉塘?”
原来凌沁雅的目的就是在这里,想借用曹氏的下场来奚落凌苍雪,凌苍雪微微一笑,“不会,信阳侯不会那么做的,皇室也不允许做出这样的事情!”
凌苍雪修长冰冷的指尖抚上凌沁雅的小脸,让凌沁雅忍不住的颤栗了,她分明的看到凌苍雪眼中的杀气,“九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凌沁雅说着又开始了老把戏,哭了起来。
凌苍雪却是笑得越发明媚,“十二妹,你知道为什么别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么?”
“呃?”凌沁雅顿了一下,她以为凌苍雪至少会安慰自己一下的,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女人的眼泪对别人来说是一文不值,对自己却是十分珍贵的,因为流了太多的泪水,女人就会枯萎,就会老得很快,这也就是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原因,因为女人喜欢哭,哭着哭着就老了,男人自然是要去找更年轻漂亮的,你懂么?”
凌苍雪是在胡扯,却是真的唬住了凌沁雅,当真就不哭了,凌沁芸也诧异的回眸看着凌沁雅,又看了一眼凌苍雪,微微一笑,再次回眸去看窗外,可是凌苍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整个车厢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十二妹你这么漂亮,就好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一样,如果这花朵来不及绽放她的美丽就枯萎了,那该多可惜啊!”
凌苍雪说完这句话便是收回自己的手指,继续端正的坐着,凌沁雅的脸色一片苍白,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许久,眼中忽然染上了妒恨,“九姐姐说的是,所以说还是九姐姐幸运呢!出了那样的丑事,还能安然的回到凌府,都不曾有人与你计较什么!”
凌苍雪挑眉,她以为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低估了她的心理素质和心理年纪,甚至凌苍雪觉得,凌沁雅就是一种病态心理,却是不晓得这三夫人田氏是如何教出这样的女儿的。
“十二妹,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可不曾做过任何的丑事,当日的事情早已经真相大白,就连当今沈贵妃和几位皇子都承认,我是被人陷害,陷害我的春红也已经处死了,你如今这般说,难道是在质疑沈贵妃的明察秋毫、质疑两位皇子的英明决断?”
凌沁雅再次被凌苍雪噎住了,凌苍雪把皇室的人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说多了若是传出去,免不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皇室……该死的凌苍雪,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嫁给了信阳侯两年,认识了皇室的人么?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日,她要站在世界的最高处,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她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凌苍雪感觉到凌沁雅身上的气息变了,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个女人妄想要征服世界上最强男人的野心,看着凌沁雅,凌苍雪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马车停在距离河边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凌沁雅第一个从马车里跳出来,她迫不及待的去看曹氏被沉塘的场景了,任谁都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孩子居然会喜欢看死人的场面。
凌沁雅有些兴奋,她平日里虽然活泼,却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能见到这样新鲜的场面,过去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如今可以亲眼见到,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怎么能叫她不兴奋。
“沁雅,你慢点跑……”三夫人田氏也从另一辆马车里出来了,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兴奋,仿佛这不是自家发生的事情,倒像是隔岸观火的看别人家的好戏了。
不愧是母女,当真是极品啊!如今的凌家就是一盘散沙,看似一家人四世同堂,一个不少,其实都各怀鬼胎,凌苍雪想,早晚会被一件小小的事情冲垮。
“七姐姐,一起去看看吧!”凌苍雪对身边的女子邀请道,她同样是三房的人,不可否认的她也是个有心计的人,只是她对自己的亲妹妹太仁慈了,所以如今竟是变得越发心思沉重细腻了。
凌沁芸想了想,点头,“也好!”说着便是伸出玉手拉住凌苍雪的柔荑一同下了马车,远远的便是瞧见曹氏挣扎着被人塞进一个藤编的笼子里,那便是浸猪笼了,那样大的笼子平日里是用来装小猪崽的。
“呜呜……呜呜……”曹氏拼命的发出呜咽的声音,却是没有一个人去同情她、帮助她,这便是旧时代的女人,永远都是羞耻二字的牺牲品,同样一件事,男人叫风流,女人却是叫下贱。
“九妹妹,刚才十二妹说的那些话,你不用忘心里头去,她就是那样的人!”凌沁芸冷眼看着曹氏被塞进了猪笼里,最后抛进了大河中。
“我自是不会在意她说的话,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野心,七姐,若是可以,出嫁以后莫要再与她有往来,我帕你会被连累。”
凌沁芸一顿,“此话何解?”
“你还看不出来么?你的妹妹心比天高,那菊花宴上的男子她都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谁能知道她的光芒都被你给抢走了?我适才瞧着她的眼神,她是想做这世上站在最高处的女人……”
“最高处的女人?”凌沁芸垂眸,忽然想到什么,“那不就是……怎么可能……她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九妹妹,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有这样的想法是真的,只是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却是未知数,她还不懂得什么叫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想来她终有一日要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价的!”
凌沁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随着急流飘出去的猪笼,曹氏就在那里面,那猪笼里面还装了一块石头,就那样,曹氏被困在猪笼里渐渐的沉下去,一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凌苍雪微微一笑,“七姐姐,能不能陪我走一段路?”
凌沁芸抬眸看到凌沁雅一脸不尽兴的样子走过来,便是点头,“也好,我也觉得马车坐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