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王兄。好精致。这上等明珠与海贝不可能在这儿能找到的,王兄费心思了。不知是哪个工匠如此手巧。”少女抚摩着少年送的礼物,言语之间都溢着掩不住的喜悦。
“你喜欢就好。”少年神色黯然的看着少女那双空洞的永远凝不起焦距的眼眸。
可惜了,这一双极为瑰丽的双眼竟是看不到任何。
“只要是王兄送的,缈儿都喜欢。王兄最好了。”
“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少年俯下身温柔的揉揉少女墨色的发丝,走上前,轻轻的拥抱她,迷迭香的味道萦绕于他的鼻尖,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在战场上……永远的成为一具枯骨,这也许会成为他们最后的见面了。
“王兄你能不能……别离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孤独的。”少女终是忍不住,哭了,酸楚涌上鼻尖,晶莹的眼泪从空洞的眸子里滑下:“除了王兄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等我回来。与我一起……君临天下。”少年却轻轻地推开她,走了。他不敢看少女的眼泪,也不敢听她的答复。
他怕……他会动容。可他不能不去呀,他必须得到更高的权利,这样才能……保护她。
“王兄!”少女追出去,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脚崴到了,血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无奈的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她第一次这么恨自己这双不争气就知道哭泣的眼睛,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我等你回来。无论多久。”少女哑然的笑了,笑的凄惨,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迷迭香的味道在泪水中酝酿着,在空中弥漫着。
你会回来的,对吧。少女紧握着他送的礼物,呼吸有些急促,喉咙之中涌上一股腥甜。
王兄……你还是不明白吗?什么君临天下……我不要这些啊!我不要这些啊……我想要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还是说,你在我和君临天下之间选择了天下……我会等,等你告诉我答案。
你不回,我不走。
——昙昙分割线——
在顾叙阡病房的另一旁,面容清秀的少年在病床上悠悠睁开双眼。
他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两个梦里都是那个盲眼少女,很是奇怪。
真的只是梦吗?
待视线主线清晰,混沌的脑子回归正常的时候。也许是不相信这只是一场梦,他慌忙的起身,果然,病床边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但……他却没留意到空气中那极淡的迷迭花香。
少年的眼中流露出浓墨重彩的失落,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失望之中,无意间瞟见枕边的一张便签,那句龙飞凤舞的话,字更像是初学者写的,写得不好看,一笔一划却写得很认真。。
梦回今朝,南雁已归。
是她吗?
昨晚,她真的来过?
不去理会其中的莫名其妙,也不愿去揣测她,顺其自然,就很好。
云落帆愣住了,像是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洒进来的阳光那么真实,就像昨晚少女真实的微笑。
“扑通。扑通。”云落帆摸了摸他的脸,那里好像在烧。他不小了,但在她面前却仿佛只是个孩子。
如果不是墙角那盆芝草,他还以为是走错房间了呢。
仪器该在哪便在哪,房间里多了个宽敞的落地窗,门也是正常的门,房子里大多的陈设都是软皮的,磕到也不会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那么奇怪。
诡异的是新伤旧伤都不见了。
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黄晕的光久违的照在他的身上,很是暖和。
他笑了,却又哭了。
——记忆回溯线——
“医生,106病房,云落帆发病,速来。”克莱斯接通了医生的灵镯汇报道。
在魔铃学院里,没有护士,也不需要护士。
如监狱搬的106房,一片狼藉,各种仪器都被发疯的云落帆砸烂了,他喘着粗气,血液顺着他的手滑下,砸在地面上。
他一如既往的发病,也一如既往的受伤。
他赤红的眼睛转向窗外,月光流泻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他不可能出的去,那窗户甚至没有一张A4的大小,却仍是装上了石英防盗网。
呵呵,防盗网……这真的是防盗用的吗?
云落帆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讥讽之色。
他的身后是实打实的高级密封囚门,一个苍蝇都不可能飞进来。
所以这里空气稀少的可怜。墙角有一棵芝草,给他提供氧气用的,它的妙用是就算到了夜晚,也会净化空气带来氧气。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但他断定不可能是那帮疯子医生。
他微微扯回了些理智,拖着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身体与芝草共蹲在一个墙角。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自己生存的价值。
这么久了,医生仍是未来。他倒是不着急,因为他们的到来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最多会隔着囚门,向他发射一支强效镇静剂。
而且,他们若是想来,早就来了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根被他扯掉的吊瓶针头。
如果……如果他就这么结束他那无意义的生命,是不是也没有人会伤心。
这个念头一起,那个吊瓶针头瞬间就碎化为了齑粉。
一只白皙的手摸了摸云落帆凌乱的头发,像在逗一只落魄的小狗。
他震惊的抬头,看见了那微弱月光下那熟悉的笑靥。
一袭华丽的埃及式纱丽长裙,发丝如墨,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嘴唇微微发白,脸色也并不红润,身上较多的金饰品更为她添了几分古埃及的气韵和预示了她不凡的身份,她戴着一串珍珠为饰海贝为主的独特眼罩和同样款式的眉心坠,精致而又灵巧,很是轻灵。
简单的两样东西却又不普通,每一颗珍珠都是东海明珠,海贝是珈蓝深海中搜寻到的。
看似朴素,实则编制起来极费心力。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他见过她,不知在哪个芳香馥郁的时刻。
他一点都不害怕,年纪不小了,仍是淘气地在她眼罩前招了招手,确定了她看不见之后,他的眼睛划过一抹伤感。
迷迭香的味道在空气中酝酿,囚门不知何时开了,空气流动起来,106房不再那么闷热了,医生们竟毫无察觉,甚至是克莱斯也不知道怎么了。
“那群庸医都已经睡了,别担心。”她的声音像是轻风拂过排箫,很好听。
他居然不由自主的平息了心中的躁动,手上的青筋平复下去,气息渐渐平稳,甚至放下了那多年揣着不放的警惕心。
也不知道是那根该死的神经让他感觉到‘你认识她。她认识你。她很温柔。她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但他一点也不抗拒,他很喜欢,却笑不出,反而想哭。
她跪在床上,让他枕在自己的膝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迷迭香的味道又浓了些,似乎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云落帆一点也不觉刺鼻,反而感觉很舒服。
“喵?”他嘶哑地出声。嘴巴说出的这句啼笑皆非的话似乎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他不知道自己也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她知道。一抹苦涩的浅笑浮现于她的嘴角。
“我在,不要怕。”她道。
她说的话像是有着魔力的语言,无论说什么,他都相信。
“喵。”
“我会……一直都在。”
她抚摸着少年熟睡的面庞,轻言:“睡吧,我的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