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院内,李茹雪自那晚被抬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这两日,请了好几个大夫前来,看了伤势都是直摇头,说筋骨寸断,即便修复了,日后也是不能再提趣÷阁了。李茹雪一直昏昏迷迷,中间迷迷糊糊醒了几回,也是阴沉着不说话,老夫人,沈氏,李青儿等人过来看过几次之后,一个个抹着泪离去了,只是不知,这里面真心的又有几个。
唯有陈氏一直守着李茹雪,这两日都没有合眼过,她看着李茹雪躺在那里,柳眉凝成了川字,惨白的脸上血色全无,不停的冒着虚汗,不由得泪如雨下。
眼见着李茹雪幽幽转醒,陈氏连忙替她擦着汗,抹着泪水,道:“可还疼了,雪儿你倒是说话啊,姨娘瞧见你这样,心里也苦啊。听老爷说,是左相身边的人干的,你这孩子,不是一向最为乖巧懂事吗?好好的去吃顿婉饭,怎么就得罪了那人呢?”
李茹雪本是眼神空洞的望着上方,一言不发,闻言转过头,喃喃道:“他。。。他是左相身边的人?怪不得。。。”
怪不得会出手伤她。
她当时还以为是来救她的,当真是可笑至极。
李茹雪看着自己的右手,问道:“李昀凰怎么样了?”,那人既是左相身份的人,没道理只罚她一人,别忘了,李昀凰也是不愿意嫁给他的,会不会。。。
她的手也被废掉了?李茹雪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人就是这样,自己倒霉的时候,就希望别人也倒霉,好似这样就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一样。
陈氏蓦然听她问起昀凰,先是不解,然后回道:“她。。。她没怎么样啊,只是,听老爷说,她答应了那位大人,愿意嫁给左相,那位大人还说。。。”,陈氏有些疑迟。
“还说什么?”
“还说。。。既然昀凰答应了,此后便是丞相夫人,如若有人跟昀凰过不去,就是跟左相过不去”。
李茹雪闻言一愣,继而怒道:“她害惨了我,自己却平安无事?凭什么?”
“这。。。这关昀凰什么事情?”
李茹雪声音阴冷:“哼,关她什么事情,在那人来之前,她已经捏碎了我的两根手指头,你说,这关她什么事情!”
陈氏闻言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哭道:“这。。。真是作孽啊。。。呜呜呜。。。瞧着你们姐妹相杀,为娘的心里也痛啊。。。当年,她娘亲对我不薄,昀凰那孩子也是可怜,幼年丧母,这么多年又不在京城,你这般算计人家的婚姻大事,上次从老夫人回来我便和你说,那丫头看着就是个厉害的主儿,现在她知道了自然要报复于你。。。早就劝过你,不要有那些非分的念头,乖乖的嫁给左相,好歹是个归宿,他身为丞相,身份不低,你嫁过去,他念着你的好,自当对你不薄,你就是不听,现在闹成这样,昀凰嫁给了他,瞧这架势,日后定是捧在手心上疼的,你呢,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李茹雪默不支声,手微微动了一下,就一阵剧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瞧见了床边柜上的汤药,强忍着疼痛,伸手想要去端,还没碰到,就已经痛得不行,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陈氏看了心痛不已,连忙端起药,正要喂她,被她拂袖狠狠的一摔,“嘭”的一声,砸在地上,不少的药汁溅了陈氏身上,陈氏见她如此,眼泪又流了出来,直喊着我的儿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瞧着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李茹雪心里烦闷,气不打一出来,再也忍不住怒吼了起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还会责怪我是不是?一直念叨着她娘亲以前怎么怎么对你好,那我算什么?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就忍心把我推入火坑?”
陈氏一愣,含着泪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想到李茹雪会如此说话。
“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是不是?你还怨我有非分的念头,如若不是你身份低微,我又何至于这样处心积虑地图谋?萧诗安她们也就罢了,人家本就是凤凰出身,我也比不了,下个月便要为瑜王选妃,李宛如,李宛萍和我同是庶女,凭什么她们就有那个机会能够成为王妃侧妃的,我呢?辛苦了这么多年,处处被李宛如压着,受沈氏欺凌,如今终于得了一个才女的名声,却要嫁给那个瘸子,还是不能人道的,我如何能够甘心?我又怎么可能甘心?”。
李茹雪说着目露阴狠,继续厉声道:“我让昀凰代嫁怎么了?左右父亲不喜欢她,日后就是给她指婚也是利用居多,再说了,这事也是祖母跟父亲都同意了的,你凭什么都来怨我?你为什么不去怨祖母跟爹爹,这件事情他们也有份!这些年来要不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苦心经营,我们能在这李府站稳脚跟吗?能有今日的地位吗?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日后能够扬眉吐气,不再过那看人脸色的生活?要说狠心,她毁了我两根手指头,难道就不狠心?再说了,现在毁了的可是我,不是她李昀凰,她倒好,如今得了左相的庇佑,我呢?我得到了什么?到底谁才是受害者?你不替我叫屈,反倒一直帮她?你到底是我的生母,还是她的生母?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
喊到最后,已经是歇斯底里。
屋檐上,昀凰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原以为陈氏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却没想到,真正的狠角色是李茹雪,这陈氏倒是挺深明大义的,她掂量着手中的金创药。
当时她出手捏碎李茹雪的手指头,主要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体会一下这种钻心之痛,倒不是真的想彻底废了她,只要事后用她研制的这金创药敷上三天三夜,再配以内力吸收,虽说不能完全修复,但却不会影响日常起居。
如今听得她这番话,昀凰默默的将药收回。
转身,走人。
似是从未来过。
有些人一心作死,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她就成全了她!
李茹雪骂完,瞧见陈氏看着她那混杂着惊惧,伤心,悲痛的眼神,似也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她这两日躺在床上,手指钻心的疼痛,浑身都不是滋味,内心本就抑郁烦闷,再加上听得陈氏劝自己的那些话,更是火冒三丈,如今发泄了出来,气倒是顺了不少。
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内心的悲愤,良久,才平静了下来。
陈氏哭道:“是,怪我,都怪我,怪我是个丫鬟命,没能生出个金凤凰来”。
李茹雪瞧见她那样子,内心烦躁,可想着这府上,也唯有她一人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日后各方面还需要她的帮忙,她深吸了几口气,忍着脾气,待心情缓和了之后,好言劝道:“姨娘千万别这么说,刚刚是我不好,难过之下才口不择言,雪儿该打,姨娘莫要生气了,雪儿手都废了,若是连你也不要雪儿了,那雪儿。。。那雪儿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说着,已是泫然欲泣,
瞧着她那泪水汪汪的模样,陈氏心一痛,终究是不舍,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
在陈氏怀里,李茹雪眸光阴沉,这一闹,她是不用嫁给左相了,可她已经成了残废,以后要想高嫁,已然是不可能了,谁家会愿意要一个残废做妻子?
难道她就这样下去吗?
不,她不甘心!
她自幼便勤奋刻苦,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一跃成为凤凰,将所有人都狠狠的踩在脚下!
李茹雪目光闪过一丝阴鸷,右手不能动又如何,她又不是完全废了,她绝不会就这样放弃!
还有李昀凰,哼,你以为自己就逃过一劫了吗,不需要我出手报复,你日后定然过的凄惨,那瘸子可是不能人道,我倒要看看,婚后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你就一辈子做个活寡妇吧!
想到这里,李茹雪眉目一转,一个绝妙的计策跃然于脑海,她推开陈氏,抹着眼泪道:“姨娘,这几天雪儿让你们担心了,既然醒了,我便去拜见下祖母,以免她老人家担忧,姨娘快去歇着吧,一直守着我,难为你了”。
陈氏闻言点头,心里的芥蒂放下来了,茹雪这孩子还是这般孝顺,时时刻刻惦记着长辈,将才那些话怕也是无心的,想想也是,任谁手废了都不可能淡然面对的。
只愿她能度过这一关,不再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