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守宫信字辈修士见到一晚生如此了得,餐风饮霜露好似天上仙人,个个也是唏嘘不已,对未来之势充满担忧。
大罗宫势大一日,他们这些小宗小门便要一直生活在原来的权利秩序中,不得寸进,否则便有杀身之祸。尤其是万载大派青溪观灭亡为天下宗门敲响了警钟,世上奇人异士无数,谁能言自己身畔没有一个像杀河教祖师那样的人物?
掌教真人霜天雪见一众师兄弟阴沉消志,拂尘一摆,道:“愚痴!只要自身不坏,又何惧世上妖魔鬼怪,你们却是着像了!今朝采得仙迹人种,勤勉百十来年,未尝不能调教出能与李神灭匹敌的弟子!”
碧守宫信字辈中,海平心掌管一应俗物,也最喜与掌教顶嘴,当下毫不客气道:“师兄说的却是梦中之言!那三十万众虽然沐浴大帝同玄奥妙仙机,生就具有道资,但都收在门下为徒,我碧守宫哪里来如此多外物供养?”
霜天雪也不恼,平静看他,切切问道:“那依师弟你的意思呢?”
海平心把袖一甩,站起身来,扫视诸位师兄弟,淡淡然道:“此辈之中,天资上乘之辈,可列入门墙,录宗门秘策。天资不足以傲众之人,我等可将之炼化为碧守道兵,结成大阵,镇压山门!”
“这??????”一干信字辈闻之,脸犯难色,既觉得好,又觉得十分不妥,心中思量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北冥洲因大罗真身出世,被诸天兵马割据,战火连绵不绝,但也不是全无坏处。那日“鼎定乾坤”算出仙胎下落,此洲中心无端端勃发一股磅礴的帝流浆,荡涤全民,为之洗精伐髓,再造道途。
若不是如此,北冥洲上,诸天人马也不会打得那么惨烈,连一草一木也没有放过,将大好山河毁灭殆尽。
海平心此言,却是将北冥洲人分为两派。一派天资绝尘,可以收为弟子,光大山门。一派练成道兵,借其不俗道资短时间内熬制出实力赫赫的玩偶,供争斗之用。
当以收益而言,这番话可谓持重之语,对碧守宫大为有利。
霜天雪深深打量自己师弟一眼,愈发觉得此人身具魔性。海平心把眼一横,毫不避让地迎上掌门目光,心智坚硬若山顶顽石。
就在此时,位居碧守宫东方的万丈大岩不知怎么,轻轻一摇,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且一声接着一声,毫不停歇。
道真界上方青空,处处染血,继而连成一片,闪出醇醇玫瑰宝石光泽,把万事万物遮盖在鲜艳红颜之下。
一条望去不知尽头的龙影在宇宙深处浮现,片片鳞甲大如星辰,龙首狰狞,目中发出数倍于天阳的炙热火光,对道真界咆哮不止。
于此同时,无数凡民心生异相,在尺寸中撞见一婆娑大世。在这里,叹息声,抱怨声,悲啼声,在没有星光的昏暗的空气里应和着。千奇百怪的语音,痛苦的叫喊,可怕的怒骂,高喊和暗泣,拍手和顿足,空气里面喧闹不已,永无静寂,又好似风卷沙尘,遮天蔽日.死神一面旗子摇动着向前跑,兜着圈子,一刻也不停息,跟着旗子后面的是一大群的幽灵。这些不幸的人,肉体虽生,精神已死;他们都赤身露体,有蚂蜂和牛虻刺着他们;血和泪从他们脸上流到脚跟上,做了毒虫们的食料。
“地狱未满,誓不成佛!”
一声佛号洞开天地关,直传诸天万界。万界众生闻之无不瑟瑟发抖,以为远古不灭神灵降世,要在这时空中杀尽所有。
霍然站起身来,霜天雪不顾双腿颤颤,走到大殿门口,正见到万丈金象大岩受到无穷威压加身,轰然坍塌,寸寸破灭。
一时间,近海诸派高层面如土灰,个别还哭泣出声。
万丈大岩截取海上灵机,造就东胜近海出为世间一等一的福地洞天,这一坍塌,却是断了此处所有修道人灵脉之根啊。
“天绝我碧守奋发之机啊!”霜天雪大叫一声,却是昏死过去。
“掌教!掌教!”剩余众人,包括海平心,齐齐乱了阵脚,在这大殿中如顽童般跑来跳去。
且不说这边,地狱佛脚下黑山站定岁月长河中,显出无量无边真身,遮天蔽日,把一洲之地都藏进连绵黑暗中。
刚才弄出滔天异动的,正是这黑山之佛!
始一出世,就展露了不可思议的道果神威,仅仅放出了许久不用的真身,便让诸天都在赞颂他的可怕。
即便如此,此时地狱佛却面色凝重,双眼一眨不眨地打量着面前飘乎风中的仙衣。仙衣无人主持,却散发着不输于他的威能,好似天道无形,世界却能依靠之有序生存,连绵不息。
这是怎么样的仙衣?九彩缤纷,仙光不绝,更有无量至尊神兽凤凰翱翔空中,为之吟唱高歌。白色不灭道韵流转,造化真金的气息慢慢散布宇宙,令太古神祗惊悚。
“弟子白色衣不孝,借山门至宝防御外敌,请恕罪!”太阴真人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对着仙衣三叩九拜,仪态恭敬至极。
“广寒仙子的法器吗?”地狱佛起源古老,世间万事都跳不过他的眼睛,立马就认出了来历,以及那个曾经无敌天下的人。
广寒仙衣薄纱轻展,发出铿锵剑音,内中的神祗在地狱佛恐怖气机渗透下慢慢醒来,此间飘散出的一缕气息足以压塌星辰。
诸天为之惊颤,仿佛昔年那个君临天下的女子再度归来。
其人杀尽天下妖凤妖凰,令这无上火灵绝种。
“可惜你不是鬼面佛!”一个寂寞的声音悠悠道,那是仙衣神祗的情感交织,似乎在为一个可敬的对手奏起悲歌。
“地狱佛不是鬼面佛,可你也不是与世同尘的广寒仙!”地狱佛遥遥看拜伏的太阴真人一眼,光头锃亮,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