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她还没等来周敢言送饭呢，就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新帝莫从易。
他穿着寻常的墨色锦袍，面上的笑容依旧很和煦温良，但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姜止心里止不住地想：若是自己的那几个亲卫还在的话，她恨不得直接能把莫从易给捆起来，卷吧卷吧扔进护城河里。
但这也只能想想。
她老老实实地走出去行了个礼，堆起王公贵族之间的标准假笑：“参见陛下，您怎么有空来微臣府上了？新帝即位，您不忙么？”
眼前的少女，这个娇俏可爱的少女，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他的皇后。
莫从易越看越觉得心里欢喜，连说出来的话也很温柔：“这两天事情多，忙是有一点点的，但再重要的是都比不过来看你。”
这话太肉麻了，听的姜止鸡皮疙瘩起一声。
“陛下，您应该知道我意属顾将军吧，陛下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横刀夺爱的意思？”
莫从易抿了抿嘴，也没生气仍旧挂着笑：“朕知道你心属顾将军，可朕还知道，你对朕也是有一些好感的。”
“不然你又怎么会屡屡帮朕，不仅帮朕巩固朝政的实力，还帮朕登上皇位？”
姜止心里一塞，差点儿被他的自负所折服，解释说：“陛下你误会了，微臣当初鼎力助你，只是因为我讨厌大皇子罢了，又加上觉得您有些帝王之才，这才鼎力扶持。”
“没想到陛下竟然误会了，我对陛下向来只有尊敬之情，并没有旁的情愫。”
“我知道，”莫从易眼角带笑，面无波澜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知道还……”姜止话没说完，又听见莫从易说：
“朕知道你心属于朕，却又觉得对不起顾将军，现在心里还有说不清的犹豫，你不想亏欠顾将军，朕都明白。等你进了宫做了皇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皇后比将军夫人好的多了。”
“……”
这是什么人啊，跟他反正说不清楚。
姜止自己叹了口气：“陛下，我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去屋子里睡一会儿。”
见她颓废，莫从易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急了，也没多计较。
姜止一走，他看见院子里的东南角，怀玉正在给花浇水。
这个丫头他是记得的。
每一次见到自己时，这个丫头总是红着脸，似乎想看他一眼又害羞，马上又会低下头去。
她喜欢自己。
“你……你叫怀玉是吧？”他靠近那个小丫头，脸上带着笑说了这么一句。
怀玉身子一僵，赶紧跪下来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回陛下，奴婢的确叫怀玉。”
“来，站起来说话。”莫从易亲手扶着小丫头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在自己手掌触碰到小丫的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怀玉的手臂瑟缩了一下。
莫从易满意地想：果真还是心属自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害羞。
“陛、陛下您有什么事吗？”怀玉轻轻地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有事请您尽管吩咐奴婢。”
她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是她日日都会想着要嗅一嗅的松竹香气，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
怀玉觉得那一瞬间她好像魔怔了。
“怀玉，你知道过几天朕就要迎娶瑞王的事了吧？”莫从易问。
“奴婢知道。”
怀玉本来想说：主子和顾将军感情深厚，还请陛下不要为难他们，可她转念一想，主子的话都没有用，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瑞王因为顾将军的缘故，现在还不愿意进宫，甚至对朕心有不满……”莫从易越说声音越低，似乎还有一些委屈似的：
“朕一心为了她好，瑞王她却不领情……”
怀玉仍旧低着头，没说什么话。
莫从易心想：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害羞。
“朕知道，你是瑞王身边最亲近的贴身丫鬟，说是她的亲人也不为过，所以朕希望你能够去劝一劝瑞王，好让她别那么怨朕。”
怀玉这时候才抬起了头来，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连莫从易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皇帝继续喋喋不休：“等到瑞王嫁进皇宫里之后，朕便也给你封个妃位，你是寻常的丫鬟出身吧，能被封个妃位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朕也保证，只要你这件事情做得好，以后定不会冷落了你。”
“……”
怀玉深吸了一口气：“的确是个很好的出路呢，奴婢明白了。”
莫从易伸手揉了揉怀玉的头顶，那模样要多亲昵有多亲昵：“那就好，你好好劝劝瑞王。”
她蹲下身福了一礼：“是，奴婢知道了。”
等莫从易一走，刚刚见证了全过程的众人立马围着怀玉问她：“怎么了，刚才皇帝说了什么？”
怀玉冷哼一声：“哼，说的话难听死了，跟一阵狗叫一样。”
“他想让我去劝主子心甘情愿地嫁给他，还说要把我也迎进宫里做妃子？”
她恶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在一边：“大坏蛋，分明是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才做出这档子事，他想得美，打从他想迎主子进宫那一日起，在我心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宛宛也跟着吐了口口水，原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出了花楼还没一年呢，也跟着姜止沾了点儿匪气，骂道：
“亏他还是个皇帝呢，这档子事都做得出来，真不要脸！”
玛瑙：“就是就是，皇家的人就没一个好的！”
几人都很有默契地看了看玛瑙身上还没完全散去的伤疤，都深以为然。
太后能把自己的丫鬟送去给江湖道士磋磨，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怀玉突然又想起莫若非，还添了一句：
“先前那个三皇子还不是一样，口口声声说着心系宛宛，结果转头就迎了个坏女人进府，装的情深似海，实际上，哼！”
宛宛脸色平静：“我根本就没注意过他，在我心里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情深似海对着我，那也只是给我徒增烦恼罢了。”
当初就因为莫若非的深情，林晴才会想那么多法子折磨她。
反正说来说去，皇家这些人，心思里的弯弯绕绕多的好像蚯蚓打洞一样，旁人压根儿是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