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犹如惊天大雷。
顾舒尘彻底要疯了,他扯住覃大娘的手臂,只觉得耳朵里充盈着许许多多的声音,让他一时间静不下心来。
他声音颤抖,问:“真的,真的死了吗?”
姜依舒这么说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顾舒尘不要再去救姜止,其他人也就当做姜止死了一般不再去救人,所以斩钉截铁道:
“我……我亲眼所见,人都已经没气了……世子她死的惨啊!都怪我,怪我被人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根本没来得及呼救!!”
她哭得凄惨,众人也觉得心里悲凉,纷纷安慰道:“大娘,你别哭了,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怎么拼得过他们呢?你别自责了。”
漠四心里正在想:是不是自己那一时间的疏忽,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是……自己的过错,因为自己一时不查,这才让成世子白白丢了命!
“那些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周敢言问:“我们的各处关卡都防守甚严,怎么会溜进来那么多敌军?”
覃大娘又回:“他们的人里,有一个长得很眼熟的,听他们喊名字那人好像叫张……张坤什么的。”
“张坤!”周敢言惊叫起来:“他昨天夜里才回来,是他带着将士们去外面找尸首的!”
“对对对张坤,张坤人呢?”
众人纷纷搜寻,越发现不只是张坤,连他手下的人都不见了好几个。
完了,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他们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备马,给我备马。”
顾舒尘隐忍着咬牙,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去培营寻人。”
“不行!”白不问和寄芙一起赶来了,两人都是才收到的消息,赶紧趁着夜色过来了,没想到一来就听到顾舒尘说这样的话。
白不问:“将军你不能去,现在边境局势仍旧没有松散,他们恐怕现在就等着您去救人呢!一旦您出了什么岔子,顾家军就完了!”
是了,还有顾家军。
顾舒尘愣在原地,他只觉得周身如同被寒冷冰封,那颗心就慢慢地沉寂。
他说:“可是这样下去,小止也要完了……”
“我去!”
“我去!”
周敢言和漠四异口同声道。
“我是世子的人,自己的千卫长丢了自然该我去找,哪怕世子真的死了,我也把他的尸首带回来!”周敢言愤然道。
漠四也回:“世子被抓是我的疏忽,我,也该要去的。”
其实说是要去,可实际上他们根本进不了敌军的大营。
敌军驻扎在离关城二十里外的楼兰族地界上,那里守卫森严且少有旁人能进,想要进去救人……那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周敢言心里想的其实是,想去找找沿路会不会有被敌军扔下来的尸首,世子的尸首会不会也被他们随处一扔。
“带一个小队去吧。”白不问询问道:“楼兰那处的守卫森严旁人根本进不去,派个小队沿途搜寻世子的下落,再打听打听消息。”
白不问心里也难受得紧,他实在接受不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少年就这么白白丧了命。
“好。”顾舒尘应下了,他说:“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这一队人由周敢言带队,很快也上路了。
那边培军一出城门,一路上策马疾驰,半路还把张坤踹下了马。
毕竟这样的叛贼,连他们都看不起,更别说带回楼兰了。
姜止被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那马匹一路颠啊颠啊颠,从远处看只能瞧见一个瘦弱的身板被甩的上下飞舞。
楼兰离关城不过是半日的距离,等到了天刚蒙蒙亮时,姜止已经被关进了一间小牢房里。
培军的副将破荒和靖军的主将,以及一些小部落的首领此刻都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他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破荒脸色更是黑的像碳,他是和顾舒尘交过手的,自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将军。
“这,这将军未免也有些太嫩了吧?我怎么记得交手的时候顾将军不想这样……”一个小部落首领道。
“来人。”破荒气急了:“把这人带下去吧。”
靖军的主将也抱怨道:“也不知道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你们的将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将军都能抓错!”
那破荒又羞又恼,地上的人跪了好几个,他看着万金狠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人都抓错了,去外面每人领五十个板子!”
“将军恕罪。”
巴达道:“咱们不仅抓了人回来,还从那个营帐里拿了好多书信回来嘞!”
副将一挑眉:“书信呢?”
“送去主将营里了。”万金道。
“去呀,将军。”那靖军的主将道:“你们的主将我瞧着虽然是个生面孔,但是气势挺足的,你难道不敢去将东西拿来给我也看看吗?”
“你看个屁!”破荒没好气道:“你既没出钱也没出力,就两张嘴皮子一合在这儿瞎说,还想看我们辛苦从宣军营里的东西?”
“不给就不给,你生什么气呀。”那主将笑道:“听说你们营里的人都很怕这个主将,莫不是……不会是你不敢去找他吧?”
……
营帐里,那顺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一沓医书,皱眉道:“听说……你派去的人走了空,抓错了人?”
破荒脊背一凉,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听说是着了宣军的道儿,抓错了人回来。”
他们不知道姜止睡的是顾将军的营帐,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那个老婆子在骗他们。
那顺手里翻着医书,没翻两篇便觉得有些乏味,吩咐道:“问问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普通将士或者医师便放了吧,毕竟是你们把人抓回来的,人家也没招惹你们。”
破荒回:“要不直接杀了吧,毕竟……毕竟是敌军。”
那顺眼睛一横:“现在是交战的时候吗?”
大概那蒙汗药的药效着实惊人,直到这天下午,姜止都没醒过来。
但那顺却弄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因为整个关城都在传,敌军杀害了他们的成世子,那个天资卓越的,整片大陆仅此一人的成世子。
这下就杀不得也放不得了。
毕竟两军正在交战,自己的人去掳了宣国的成世子,怎么说来都是他们理亏,更不能下狠手去把人杀了。
可也不能放,这么好的一个把柄捏在他们手里,培帝哪儿舍得就这么把人放了?
于是姜止就又在昏迷中,被客客气气地送到了一处装潢好些的圆顶木棚子里,除了她背后沾的淤泥以外,几乎没人看得出这个世子曾经是被扔在牢房里过。
她傍晚醒来的时候,人歪歪扭扭地躺在一处厚实的大垫子上,姜止看着黑漆漆的棚顶和营帐,听着外面的人声,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顾家军的营帐里。
可是……
她看着推门进来的这个黑壮男子,以及他手上端的吃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大喊:“救命啊!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
巴达的屁股还疼着呢,听她瞎喊,心里的火气更大了,道:“别乱喊了,这里是楼兰,不是关城,没人救你的命。”
说着把手上的半只羊腿扔下,道:“爱吃不吃,这里可不是皇宫,你不想吃就饿着肚子吧!”
姜止刚想豪横一把,说:我不吃。
结果她的肚子倒是先人一步喊出了声音:咕——咕咕——
“哧。”巴达被逗笑了,脸上的阴郁也没那么明显了,他说:“饿了就赶紧吃,别傻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