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心满意足地踏出宫门，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今天运气可真不错，不仅保住小命从太后宫里出来了，还给自己升了官。
她心情颇好，一路脚步轻快地走到锦川的院子里，却发现对方已经在等她了。
锦川环抱着手臂半倚在门口，表情里还带着淡淡的烦躁。
“哟，锦川公公站在门口做什么，这是在等我？”
姜止朝她打趣儿：“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宸皇贵妃翘首以盼的人竟然是我。”
锦川显然没那么好的心情跟她瞎掰，她看起来心情有点糟糕，直接单刀直入切进主题，问：
“你今日去寿安宫做什么？刚才皇帝召你去又说了些什么？”
姜止有些不爽。
她这个姑姑，这么多年对她的关爱和疼惜从来不占半分，一旦现身需要她的时候，要么是让自己去杀皇帝，要么就是让自己去打探消息。
仿佛自己不是她的侄女，而是一直活在向阳世界里的一条狗，专门替暗处的她探查危险。
姜止的唇角勾起来一点点，表情似乎是在笑，可脸上又看不见笑意，她说：
“好歹皇帝知道我去了寿安宫以后见我的第一面还知道询问一下我是否受伤，是否被太后为难，而我的姑姑却丝毫不关心我的安危，一心只有她自己。”
“真是有意思。”
锦川，哦不，姜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这个小女孩此刻的情绪，理所当然地说：
“你既然好端端站在我面前了，那你的身体自然是康健的，我何必浪费时间再去问呢？”
“好了你赶紧说，你去太后宫里做了什么？又跟皇帝说了什么，你发没发现寿安宫里有……”
姜止接过话：“有毒是吧？我发现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太后，她……做了什么？”
姜草：“你知道司坊吧？你前些日子查那个掏心案应该也查到了，司坊和那些死掉的人都有关系。”
她点点头：“听说司坊以前是巫医族的据点？”
“不仅仅是据点，更是收集王城重要消息的一个重要机构，里面的人都是从各处千挑万选找到的，不是巫医族人到他们却无比忠心。”
无比忠心？
这天底下有什么人能够做到“无比忠心”的？
见她疑惑，姜草继续说：“凡是被巫医族选中的人都会被种下一种药，这种药物会随着血液流经心脉，最终在心脏处形成一种特有的物质叫冥石。”
冥石会终日待在人体的心脏处，它有滋养身心的作用，甚至还可以延年益寿。
除此之外，冥石离不开一种药引来催发药效，这种药引就是巫医族特制的熏香，只在司坊中有存。
也就是说，一旦这些人出现了不忠义的苗头，只需要把他们赶出司坊他们就会因为冥石的反噬中毒身亡。
姜止明白了：“所以那些人被掏心，其实是为了找冥石？”
“掏心是为了找冥石，可杀人是为了逐渐除掉司坊的势力，是太后看不惯巫医族的行事，是她下的毒手。”
啧啧啧，原来掏心一案竟是这种原因。
姜止：“我的确发现了太后中的毒，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他已经知道了。”
那张阴柔的太监脸上表情明显有些绷不住了，姜草怒道：
“寿安宫里的毒是我下的！你看不出那是巫医族特制的毒药吗？你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皇帝，他肯定会严查的，若是我的身份暴露一切岂不是都完了？”
姜止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跳脚。
“你太过分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的事情来？”
“我一直叮嘱你要谨慎行事，为今之计是赶紧和太子亲近夺取他的信任，日后也好毁了莫家江山，你偏偏不听，明面上不仅与太后为敌还疏远太子，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替我族的冤魂报仇！”
那人在一边像倒豆子似的说了好一会儿，姜止看都看累了，她挨的骂也够多了，这才说：
“骂够了？若是我今天没来你这院子，还不知道我这姑姑对我有这么多不满呢。”
“姑姑口口声声都说要替巫医族人报仇，你既然能做到朝太后下毒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跟你朝夕相处的皇帝毒死呢？”
“我自始至终未敢忘记家族仇怨，拼命扰乱太子势力，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的队伍，甚至还差一点儿就把皇帝送上天，我做的这些比起姑姑您来是不是多了太多？”
“您待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敢问你真的下过决心要杀他吗？你同皇帝之间有情感下不去手所以让我杀，我理解，可你自小只把我当做一个死物来操控，刻意让我接近太子，”
姜止顿了顿，回想起上一世自己爱上莫行止最后的下场，苦笑着问：“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我也爱上了太子，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说完这一大堆，姜草慢慢平静了下来，问：
“你……真的爱上了太子？”
姜止摇摇头：“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把他的生死凌驾于自己之上，可我最终还是清醒过来了。”
姜草扯了扯嘴角，苦笑：“清醒过来了就好，只是你把太后中毒一案报给皇帝，哪怕皇帝再讨厌太后他也会想办法查清楚。”
“因为他一定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巫医族余孽活下来了，那我的松快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姜止也不想再骗她了，开门见山：“我已经告诉了皇帝，太后所中之毒是我下的手，他不会疑虑到旁人身上。”
没说实话？
姜草心里一松，可想起自己刚才对姜止的那些话又没忍住紧张起来，略带歉意地说：
“小止……刚才……”
姜止打断她的话：“无事，我从未当成真正的姑姑，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伤不了我分毫。”
她不顾姜草的挽留转身往外走：“那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对于自己悲惨生活的嘶吼罢了，于我又有何干？”
陌生……人？
姜草身形颓然一松差一点儿没站住，她朝着那个背影喊：“小止，可我是你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又怎么只会是一个陌生人呢？”
那声音慢慢飘过来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朵里，姜草听见那人说：“往年予我的温暖还不足旁人的千分之一，这样的也能称作亲人吗？”
是。
她姜止是应该感谢这位姑姑，如果不是她自己这条命根本保不住，很有可能就在那一年的灭族之灾当中被屠了。
可是如果活着，活着的目的只是被人利用，被人当做棋子，被人当做可供调笑的玩具，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姜止一个人低头想事情，正走到一个宫墙转角的时候，差点儿撞到三个畏手畏脚的小脑袋。
那三人正缩写脖子躲在转角处，亮着星星眼盯着她。
“主子！！”
“世子！”
“世子！”
见她平安回来，三人都喜不自胜地扑过来，怀玉碎碎念个不停：
“听说主子离开了寿安宫之后又去了永安宫，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皇帝也找你麻烦了呢。”
宛宛也瘪瘪嘴，看起来就要哭了：“小园子也是，守在太后宫外半天，见了世子也不上去问问情况，就呆呆地躲在暗处瞧，什么消息也没带回来，吓死我们了。”
小园子在一边委屈：“当时宫门口那么多人……世子不是让我在外面守着嘛……我也不敢直接涌上去……”
怀玉附议：“就是就是，小园子办事不利，主子你可要好好罚他，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三人闹哄哄地往春苑走一边闲聊，怀玉说：
“主子，刚刚咱们苑里来了一只送信的小灰鸽，我瞧着模样是先前咱们苑里那只，就给上了食喂在院子里，您要看看去吗？”
小灰鸽！
姜止一扫先前的阴霾小跑起来：“当然要看！这可是很重要的信件，我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看！”
不知道将军怎么样了，他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边境还好吗？抗敌不知道还顺不顺利……
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