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姜止气得没下楼吃饭。
她眼睛里不想容沙子,而且现在将军的表妹失而复得,她于情于理,还是想给两人留一点儿独处的空间。
不过……她在心里冷笑,等回了王城,她可就没那么好欺负了。
“叩叩叩。”
姜止在床上翻了个身,朝着门外喊:
“我身子不舒服,都说了不想吃饭,不要再叫我吃饭了!”
门外传来女子压低的嗓音:“小止!是我!快开门!”
是宋清玄。
“你怎么来了?”
少女笑:“就你这小脾气,我还能不明白吗?你说不吃饭我还能真让你饿着?”
宋清玄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里面有一大个鸡腿,一碗米饭,还有一碟爆炒的肉片儿。
“饿了吧?让你赌气不下去吃饭,就该饿着!”
宋清玄虽然嘴里嘟嘟囔囔个没完,但还是贴心地把碗筷放好,劝她:
“再说了,那个绿茶婊就是欠收拾,你应该揍她一顿,怎么还能躲着她呢?”
“不然她还以为咱俩是怕了她,日后指不定怎么猖獗呢!”
姜止嘴里塞着半个大鸡腿,很是迷惘:“啥叫绿茶婊?”
宋清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说:
“你别管,你咋个不下去跟她对着干呢!你可是不知道,刚刚在楼下,她坐在顾将军旁边,一口一个“将军”叫的特别亲热。”
“她那个做作地样子,天呐太恶心了,气得我都少吃两碗饭!”
姜止赶紧夹了一筷子肉片塞进宋清玄嘴里,好言安慰:
“你就别生气啦,她跟顾将军是有渊源的,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好去打扰他们两人。”
然后她就把晴雨的事说了一遍。
“哦~明白了。”
宋清玄点点头:“也就是心头的白月光替身呗?我以前在小说里见得多了。”
“小说?”
宋清玄又回想了一下,历来那些白月光替身的结局都不太好,向来都是抵不过新人的,她也就放了心:
“你不用担心,以后她要是继续这么乱搞,不用咱俩出手,她迟早要完,总会有人把她收拾掉。”
那倒是。
就她这幅嘴欠的样子,进了王城可能活不过两天。
姜止继续刨饭。
“哎……小止,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你问,”
姜止咽下一大口饭:“莫不是你的感情路线吧?毕竟你可少有这么娇羞的时候哦。”
果不其然,宋清玄下一句就说:
“你说,凤弈是个怎样的人?”
凤弈……
上一世的凤弈,她倒真了解得不多。
只知道在莫行止即位好多年以后,他依然是凤羽卫的统领,哪怕朝中旧部已经遭遇了“大洗劫”,这位统领仍旧是统领。
甚至在他传出与皇后的传闻后,这个统领仍然没有下台,哪怕这件事都涉及到皇家颜面了,莫行止仍旧护着他。
等等?
传闻?
皇后和凤弈有桃色传闻?
上一世宋清玄不就是皇后吗?
姜止的眼睛突然亮了,特别兴奋地回答:
“我记得上一世,你好像……红杏出墙了,而且对象应该就这个凤弈统领。”
“梆!”
宋清玄使劲一拍桌子,面上是藏不住的理所应当:
“我就知道!莫行止这样的人,等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后,肯定不会还喜欢他的!”
“虽然我和上一世的自己没有交集,但我不得不夸一句,宋清玄!干得漂亮!”
楼下大堂内。
“将军,你尝尝这个醋溜白菜,吃起来酸爽可口,很是下饭。”
说着她就伸手,要把筷子上的白菜放进那个碗里。
顾舒尘不着痕迹地把碗移开了,很是冷漠地说:
“这位姑娘,我怜你身世凄苦才想着将你带进王城,日后我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安顿下来。”
“但前提是你不要招惹是非,也不要去故意激怒我们一行人,你应当知道,我们大家身份特殊,还容不得你讥讽。”
这是在责怪林晴,今天下午她口不择言羞辱姜止的事儿。
女子的小脸一下变得煞白。
她眼眶里一下子就涌了泪,看起来很是动人:
“我并不是讥讽……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我只是担忧世子的伤势,并没有别的意思……”
林晴半捏着手帕,语气都带上了几丝颤抖:
“将军你终归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低微,不配与你们相匹配,终究还是拿我当贱民……所以才处处恶意揣测,觉得我是个坏人……”
“不是!”
顾舒尘赶紧否认:“我并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你那番话说出来未免太让人误会了……我也不曾把你当成贱民,你别多想。”
她微微偏了些头,眼睛里的泪珠还没干,使她整个眼睛看起来别样的明亮。
“那将军……还要把我送去别人家做奴仆吗?”
“晴儿虽说身份低微……但是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情,将军若是要将我送人,还不如将我扔在此处呢!”
林晴这是在骗这位纯真的小将军。
她在供神村待了大半年,手脚完好地待了大半年,明眼人都知道她在那里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顾舒尘别过头去,饮了口茶没说话。
没答应把她留下,却也没说要赶她走。
突然。
“啊!救命啊!”
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是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
“哐当!”
“来人啊!救命!”
是宋清玄的声音!
楼下几人对视一眼,赶紧往楼上冲去。
而姜止此时满屋子围着打转,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人,个个举着泛光的剑,想取她性命。
她一边跑,还要时不时提防各个方向刺过来的剑。
他们这群人……像是来取她性命的。
宋清玄就站在屋子地另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人去刺杀她。
姜止此刻也很懵。
她撒出去的迷幻药粉失效了,通通没对这些人起到作用,这群人明明吸入大量烟雾,应该已经昏迷不醒了,却仍旧在屋子里撵得她上蹿下跳。
这药粉……迷晕两头牛都没问题。
反倒是宋清玄,她愣在一边没人搭理。
她毫不客气,抄起屋子里的大花瓶、板凳就往那些黑衣人头上招呼。
还要一边打一边喊:“救命!”
黑衣人也大为恼火,他们不能伤害宋清玄,却又频频被宋清玄暴打。
正巧这时,姜止从屏风后面穿过去,想绕开那些人,但始料不及,屏风外面突然插进来一把剑,直接刺穿了她的手臂,将她一剑抵在墙上。
痛痛痛!
“宋清玄!我扛不住了!赶紧过来!”
“砰!”
一个花瓶扔过来了,在黑衣人脑袋上碎成花。
姜止得以松了口气,她赶紧忍痛拔了剑,继续在屋子里同那些黑衣人周旋。
她不会武功,现在这些人又不被她的药粉所伤,她只能干瞪眼逃命。
“咻——”
又是一剑朝她脖子上招呼。
姜止赶紧蹲下身子躲了这一剑。
“小止!”
太好了,门外援兵到了!
她心里一喜,忘了自己现在处的危险环境,没想到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刃就靠了过来。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回事?
她好像要死了?
那把剑只要再刺进去几分,她就能血溅当场。
可没想到那个持剑的黑衣人竟然没有下手,反而是迟疑了两秒。
也就是那两秒,顾舒尘提剑过来。
“叮——”
长剑被打飞了。
黑衣人眼看着刺杀失败,门外又涌进来大量援兵,他们知道刺杀失败已经成了定局,纷纷都像泥鳅似的,从窗子跳了出去。
顾舒尘急忙跑过来,想扶住姜止:
“小止,你没事吧?”
凤弈看了看,宋清玄的周围碎了一地的瓷片,人没有半点儿损伤。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一黑,冲身后的凤羽卫吩咐:“跟我追出去!”
谁也没料到,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危机解除,大家都松了口气,防备也卸下很多,可就在这时候,角落里躲着的一个黑衣人朝姜止出手了——
他一掌打在姜止的右肩,然后借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出了窗子外。
“噗通——”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顾舒尘赶紧趴在窗边看,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在水里浮浮沉沉的姜止,一边大喊一边呛水:
“救命!我不会水啊!”
“噗通。”
又是一声。
顾舒尘也扑了下去。
“将军!”
身后有将士大声喊:“小心他们没走远!小心反扑!”
周围的嘈杂声在一瞬间暗了下去。
姜止的口鼻和耳朵里都进了水,大量的水涌进她的鼻子里,像是拼了命往里钻。
她此时只觉得心肺炸裂似的疼,想要呼一口气却反而咽进一口水。
她不会水啊!老天爷!
此时姜止的身子就如同一块被水浸湿了的木头,拼命想要浮上去却没有力气,只能在水里无助地扑腾两下,然后缓缓下沉。
溺水的感觉是很可怕的。
周身被一种液体轻飘飘地托浮着,却没办法使出半分力气。
她听见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
口鼻里的窒息感也减轻了,连带着心肺的灼烧感也好像慢慢变淡了。
就在她快要失去理智的一瞬间,一股很大的力气拉住了她的腰。
顷刻,姜止所有的器官都活了过来,在绝望无助之时,她只能死死地抓住眼前这块浮木,希望他能带自己脱离困境。
顾舒尘被她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这倒也正常,毕竟溺水的时候,一旦有人施救,他们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活路一样,绝对不肯松开半分。
周围的将士们也下了水,把两人拉扯起来。
“将军!快松开手。”
宋清玄手里攥着一片被单,率先冲上去把姜止罩了起来,生怕她的女儿家身份暴露:
“现在天气冷,赶紧把她送回屋子里去!”
顾舒尘正打算给姜止压一压胸口,把水给挤出来,就看见宋清玄从躺着的人手心里抠出来一块令牌。
“咦?等等,她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是一块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只属于鹰羽卫的精致令牌。